第一章 凝固伤疤 ep01 “曾经的我们。” 下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
“你好？请问我可以进来吗？”琪雅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
“请进吧……”纳德因为毒素的影响，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去猜疑了。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少女的脚踏进了屋内。
纳德抬起头，突然，他的瞳孔急剧的缩小了。
“阿，阿尔娜？！”他叫着，仿佛见到了鬼魂一样。后定睛一看，眼前的少女正在用急迫且充满疑问的眼神盯着他。
“你怎么知道我妈妈的名字？”
“……你是阿尔娜的女儿对吧。你来干什么，替你妈妈复仇吗？”纳德好生看了一会眼前的女孩，才看出来这女孩的瞳色是蓝色的，和他的母亲的银色瞳孔完全不一样。只是那张写满对弱者的同情和怜爱的脸让人第一时间就能联想到阿尔娜。
“是的……诶，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的名字？”琪雅索性走到了纳德身前，蹲了下去。她抬起头，眼睛盯着身前的男性。
“我告诉你……也没什么用。你的母亲和父亲，很难再回来了。”纳德没好气的说。
“如果你就是为了这个来的，那我奉劝你快点回去，救我一个残存的人类没什么意思，不如去该去的地方。”
琪雅坚定的摇摇头。
“生命不应该以能带来什么被赋予定义和价值。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呵，你这一点可真像你的母亲啊。好吧，请。”纳德解开了胳膊上的绷带。
“呀！这也太严重了！”映入眼中的是爬满因为炎症和毒素肿胀的血管的胳膊，最初被划伤的地方长出了满是水泡和脓包的赘生物。
“不过这还是治疗过的，但还是太严重了！不行，要赶快紧急治疗！”琪雅抓住了纳德不成人形的胳膊，金色的光芒从她的手中流淌而出。说来也神奇，那些光接触到了肿胀的血管，渐渐的渗入了进去后，那些血管竟显得不那么肿胀了。
“近这样还不行。”琪雅掏出身上背包里面的一些手术器材和药水，开始了更深一步的治疗工作。
“叔叔阿姨们为什么不来帮你？我的能力可以让你好受些，但要彻底没有问题的话，还要等哥哥把特效药材采集回来，现在只能先切除部分已经多余的赘生组织，然后在……”琪雅担心的问，手上也没有停下对赘生组织的处理和消毒清洗。
“谢谢你，我好受一些了……哈哈，如果每一个大不列颠人都如你这么善良，我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报应……”纳德闭上了眼睛，琪雅没有注意到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大不列颠，哪里？没听过的词汇呢。”琪雅问。
“哦，你还不知道之前的历史吧。没关系，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慢慢告诉你吧……”
耀灵山脚下，一片月光之中，米尔正在寻找开花的月影草。让他汗颜的是，地上满地的月影草就没有一株是开花的。米尔现在满脑子都是“我是不是来错了”的想法。
“要想找到月影草的花，山脚下可是没有的哦？”清脆而又甘甜的女声从他身后响起。
“正好我家门口有很多，我可以带你去拿哦。月影草需要吸收月光才能才能开花，因此山脚下不会有会开花的月影草的。”女孩子在邀请米尔，米尔感到一只纤细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啊，谢谢……等一下，谁？”米尔猛地回过身。背篓在加速度下啪啦一声甩在女孩脸上，女孩一个踉跄坐在地上。
“对不起！”米尔赶紧伸手去拉。这时他才看清眼前的女孩的样子。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是一名狐族人。穿着用植物纤维和兽毛，族人自制成的民族服装，光脚踏着带着装饰的凉鞋。白色的毛发中有一些金发，令人在意的，女孩的手腕和脚踝处都绑着系有白色绳子的金色小铃铛。刚刚应该是碰到了她的铃铛了。标准的鹅蛋脸上写满了委屈，看起来，也就比米尔大一岁。
“没关系的……雪铃不该在你身后和你说话……呜但是鼻子和尾巴好疼啊。”女孩晶蓝色的眼睛中流出了一些泪珠。
“啊我背篓里面有一些能止痛的药材，你吃一些。”还没等雪铃拒绝米尔就就把药递了过去了。
“谢谢，唔我们狐族摔倒的时候身体和头不会受伤，因为尾巴比较重，所以一般是屁蹲……但是我的尾巴太大了，好疼哎呦呦。”少女接过药材，突然声音高了八度。
“你是……七圣战士阿尔娜的孩子，米尔？”
“怎么，你们都认识我……”米尔尴尬的笑了笑。雪铃从地上站起来，一脸认真的对着他说：
“怎么可能不认识呢！我们狐族也有一个七圣战士的，森林之心罗娜，你忘记了吗？”雪铃的大尾巴一摆一摆的。
“……对于七圣的故事，爸爸妈妈三年前离开我们后，我们就不了解太多了。”
“这样的吗？啊对了你不是要月影草的花吗，来来来，我带你去。”雪铃说着就拉住米尔往山上跑。
“你怎么这么了解植物啊！”米尔一边被拖着跑一边问道。
“你忘记了吗？狐族可是传说中的妖精，对自然和精气什么的当然很了解了！”雪铃回过头对着米尔说，但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哦这样啊……哎呀雪铃你慢点！”米尔的体能不是很好，恩，何况身上有个药篓子。
纳德的小屋里，琪雅站在她面前。脸上除了怀疑，还有悲伤。她把手里的绷带握的紧紧的，甚至要渗出血来。
“……后面的那些铁盒子一样的船只去哪儿了？你的意思是，七圣，包括我们的父母，上了那艘船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吗？”
“是的，再也没回来。对不起孩子，我没办法形容那是什么场面，我一生中没有见过那种东西，我向你发誓……”纳德把视线移到了另一侧。
“…没关系，您慢慢说，我不会多心。”琪雅咬着嘴唇。
“……你，阿尔娜和米洛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纳德又把视线移动回来。
“琪雅。”琪雅用新的绷带重新帮纳德包扎了简单处理过的伤口。没有月影草花是去除不了这毒素的。
“……好名字啊。我继续讲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吧。老乔治和我正在务农，天空突然开裂，那些钢铁船从天空的旋涡中喷涌而出，老乔治眼神好，只见那些船装满长枪大炮，还有一些用铁做的会飞的鸟，那些鸟也长满了武器。少卿，一些好像铁盒子一样的人从那些船中下来，落到了我们的土地上。他们发现我们能够直接交流，于是摘下了，阿不，那些头盔几乎是凭空消失的。我看清了他们的脸，他们是人类。”
“人类？人类会有你们不认识的武器和船只吗？”
“是的，我想也许他们是来自天堂的卫士吧。他们发现我们能交流之后询问了一些我们的来历，之后用什么东西放在我们的小屋边上。从他们的交流中能听懂一部分是我们的语言，一部分的发音很像是，但没听过这些词汇。后来我听他们嘀咕什么，这里的兽人原住民说英语是因为日耀山底下的一颗多面水晶能自动转录语言这些……”
“稍等一下，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圣地的？那地方甚至有些本地人都不了解！”
“琪雅，不要质问我。他们是人类，但我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他们的测绘仪能够完美的测量整个世界，他们的装甲能够抵御那些白毛球的挤压，他们的枪支可以不依靠魔法就喷发出球形的雷电。我不能理解他们是什么。不过他们好像准备开采什么，得到了七圣战士的阻挠。”
“我没有质问你的意思，我只是感到了……惊异。我记得爸爸妈妈走之前和我们说的是谈什么事情，和那些人。那时候我们看到了那些人，但不知道是什么。”
“很抱歉我也不能理解这件事。我只记得他们召见了七圣战士，每个种族的都有去。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是资本的戏码。他们不会回来了，或者很难回来。”
“不会的，爸爸妈妈和叔叔阿姨们都很厉害，一定会有一天回来的！”琪雅斩钉截铁的说道。但纳德看得见，她的手在颤抖。是啊，三年了，谁能保障没有遭到意外呢。
“如果你真的相信父母没有意外，凭你和你哥哥的力量，你们能做到战胜那些人吗？其他七圣的孩子们能战胜那些钢铁怪物吗？”
“……很难做到。但是爸爸妈妈是能做到的，因此我……”琪雅的话被打断了。
“很抱歉孩子，我不想让你难受，但我说过那是一场欺骗。七圣被那些人的言语蒙蔽了，抑或没有蒙蔽，但即使流血和战斗，我想他们也是凶多吉少。”
“他们为什么要和我们战斗？”
“……你们死去之后的魂晶，也蕴含了生者的力量和灵魂吧？另外约翰还活着的时候就发现了，魂晶作为储存单元和奥术单元都很优秀。”
“……但那个对于我们来说和亲人的遗物是一样的。没有人尝试过用魂晶做武器和建材，太亵渎死者了。”琪雅的语气明显压低了。
纳德摆摆手。“呵，你也太不了解人类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您不要这样问我。”
“用那些铁船上下来的人来说，就是‘资本的原始积累。’，我解释一下。杀人，抢土地，抢粮食。就这样你还要救我吗？”
“你没做那些事情，何况除了猫族，没人能驾驭魂晶。”琪雅没有抬头去看纳德，银白的刘海遮住了琪雅的眼睛。
“伤口处理的差不多了，不过要消肿消炎得需要更长的时间，去根必须要月影草花，我等我哥哥回来。”
“你没必要在这儿等，回家去等吧。”
“不，医者照顾伤员是天职。”纳德还想说什么，琪雅把手指放到嘴边，暗示他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呼……呼……可算跟上你了……你们狐族人都住在这儿吗？”米尔上气不接下气的问眼前活蹦乱跳的雪铃。他跟在雪铃后面一路狂奔，不过自己的体能还是比不上天生的德鲁伊的。
“你身子骨不行哦？”雪铃摇动自己的大尾巴，差点抽到米尔的脸。
“……你这是故意报复我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没有坏心眼，来，你看，这就是月影草的花了。”狐族女孩拿起手中的植物，送给了眼前的猫族男孩。
“啊好，谢谢你。啊对了，你们狐族人的村子在哪儿，怎么看不到？”米尔吧药材收进身后的背篓里，抬头却发现除了一处山崖和一大片的月影草，哪里都看不到有村落。
只见到雪铃把手指向一个山洞。“你看，这里是不是发出了光亮？”
“你们所有人都住在山洞里？”米尔挠挠自己的脑袋。不过从大大的洞口望去，里面的确是有一些生产工具和床铺，甚至还有一些火炉。
“啊对，我们家家户户在这个山洞里面。里面有一些用石头和植物做的粘合剂的搭建的房子，当然还有一些魔力构成的建筑。你要不要进来看看？”雪铃对米尔发出邀请，从她身上的铃铛叮铃叮当的响声就能知道她很想让米尔去做客。
“狐族人的村子吗……我很想去看看，但我觉得我妹妹会等不及的。” 米尔挠挠头漏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唉……这样啊，好遗憾，我还很想和你再聊一会呢……”突然天空中嚓的一声打过了一道雷。轰隆一声，大雨倾盆而至。
“看来诸神希望你来我们的村落避雨。”雪铃笑着，拉着米尔就往山洞里面走去。
“好吧，下这么大雨，我下山要是摔了一跤，可就要危险了。”
二人索性朝着山洞里面走进去。山洞的岩壁上生长着一些水晶和岩石，雪铃走过这些水晶时，这些水晶散发出了奇异的光芒。
“这些水晶能够感应到路过的族人的魔力发光。”雪铃拉着米尔的手一边走一边解释。
“哦，我说怪不得没有见到火把。不过我有看到一些大型的广场上有还燃烧着的火炉。你们村子也是聚在一起吃饭吗？”二人走着，身后的水晶一颗一颗亮起。
“真羡慕你们猫族的夜视能力，那边没有光看还能看到。不过你猜错了，我们只有仪式和节日才会聚在一起，不过我们还是喜欢露天烧烤的，你看到的一些小的圆盘其实是考虑，下面有火结晶催动的魔法单元，注入魔力就可以加热了。一些房屋也有着些魔力系统控制温度，啊对你看那个！”雪铃用手指向一边的栅栏。
“是瀑布黏菌？啊不对，这个颜色灰突突的，而且上面又长满了岩石。没见过这种生物。”米尔好奇地走到栅栏附近。雪铃在附近的竹筐里拿出一些蔬菜扔了进去。
“这些我们一般用来当做交通工具的，也算是黏菌类生物的一个变种，我们叫岩球，学名吗，暂且不知道！嘿嘿……这个装上鞍之后好好饲养可以当做马。这东西虽然跑的不太快，但是要比其他的动物好养。”突然她看向米尔然后一脸认真：“肉不好吃的，别想吃这些东西，而且这些大石头下也没多少肉。”
“我根本没想吃那些……这些生物好像在下雨天会很兴奋的样子。唉，远处的灯亮起来了。这些也是魔法灯吗？”岩壁上的一些灯泡一盏一盏的亮起来，整个溶洞被找的通亮。
“差不多是一种对于元素能力有极高感应力的发光机关啦！族人们给起了个名字叫‘荧火灯’。”雪铃一蹦一跳的走着，也许是因为见到七圣的后代的原因，她多少有些兴奋。二人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屋，屋檐上挂满了萤火灯，房顶貌似像是一大块水晶雕砌而成的。水晶在萤火灯的照耀下发出亮闪闪的光芒。墙壁使用了大量的石砖，缝隙中爬满了一些奇怪的发光花朵和蘑菇。屋子里散发出一股令人安心的香薰味。
“这就是我的家啦！怎么样，很好看吧！”雪铃的尾巴快要摇到天上去了。其实按照米尔的审美来说，这个顶多算“耀眼”，距离好看还有一定的距离，猫族的七圣会议室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看。小时候他有幸去过一次，大量的水晶，稀有的金属，用魔力拼凑和凝结在一起构成的骨架下，和天然的岩石，水晶，玛瑙打磨成的地板组成的大厅；漂浮的元素结晶作为吊灯，在七圣的能力下折射出不同的光。
地板下又有工匠们制造的魔力回路，能够按照场合和气氛发出不同的光芒，这些光芒能够成炫目的图案：动物、图腾、武器、符号，甚至是一些建筑的设计图。这些足够让年幼的米尔感受到艺术和大自然带给他的震撼，也激发了米尔对于雕刻的兴趣。
“是很不错。对了，你的父母呢？”屋子里并没有人出来迎接。
“噗嗤，狐族成年之后会自己离开父母成家的，还有你看着房子的构造。”雪铃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米尔往房子里走。房间里面有一个火盆，上面架着一口锅。不过这锅看造型多少像是个魔法熔炉。房间的墙壁上放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和瓶瓶罐罐，天花板下有几颗浮空的水晶。
“我不仅仅是德鲁伊，还是医生和占卜师哦！”雪铃欣慰的介绍着。“我的占卜很准的，你要不要试试？对哦，因为很准，所以一些人吃了瘪会和我发生冲突，我怕我爸妈一激动去殴打他们，就不让爸妈在附近了嘿嘿嘿。不过我爸妈离这儿也不远，以后我带你去看他们！”
“行。等一下，你成年了？狐族不允许未成年人和父母分开的吧？”雪铃看起来比米尔矮一头。
“我长得小而已罢了！不要问这种令人害臊的问题吗。我，我也许比你要年长哦。是我的说话方式像小孩子吗？？啊啊啊羞死了……”雪铃脸一红，直接用尾巴把自己的脸盖住了。
“啊，我没有多余的意思……请雪铃姐给我占卜吧。我能听得到，雨声渐渐小了，也许我很快就要离开了。”米尔着雪铃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友善的微笑。
“好的，请把手给我，如果你不忙的话，我还想请你吃我们狐族的特色烧蔬菜饼呢。”雪铃红着脸，但很快调整好情绪了。她的语气多少有些惋惜。少女伸出纤细温润的手，牵住米尔的手掌。
“没关系，下一次我会主动来找你玩的。”米尔笑了笑，他的小耳朵也随着摆动。
“那太好了，真期待！好了，我要开始了，请闭上眼睛。然后放松你的心神……”雪铃把自己的手搭上米尔的掌心。米尔能感受到，雪铃的手柔软而温暖。轻柔的咏唱声响起。
“万物的灵啊，于这火上起舞。命运的萨洛塔纳，请掀开您的面纱，愿我借您之眼窥视命运的纹路……”
突然，雪铃的声音变得颤抖。紧接着扑腾一声。米尔在黑暗中感到了什么人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怎么了吗，雪铃姐？”米尔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在雪铃的怀里了。
“怎么了吗？！出了什么事儿吗还是……”
雪铃依旧没有一点松开他的意思。米尔感到雪铃的身体有些颤抖，也缺少了之前的那种温暖。
过了许久，雪铃才开口。
“……无论如何，你今天都不要离开这里……好吗？”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嗓音如同被泪水浸泡过一般。
“到底发生什么了，雪铃姐？你是看到了什么……”米尔意识到了什么。雪铃过了一会，身体无力的瘫软了下去，米尔担心的蹲了下去，却只看到了她的脸上布满泪痕。
“那些会飞的铁盒子，要来了……如果你要离开，也许我们下一次，再也不能见面了……”雪铃的脸上完全失去了刚和米尔见面时的纯真，快乐，只剩下能把人凝固的悲伤和绝望。
雷声中夹杂着一些并非大自然的声音。那声音好像雷光划破天空，但是却连续而紧凑。
--“曾经的我们。”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