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数了数,这个量足够沈温今天晚上彻夜不眠了。
很好,这个爱意甚至于让我这个正牌男友都觉得为之感动了。
我差一点就要放下筷子冲上去抓住他们的手,宣布你们两个原地结婚吧。
幸好我仅剩不多的理智还算在线,我硬生生忍住了。
很快,服务员又端上来一份菜放到我面前,神秘兮兮的盖着盖子,告诉我们,这道菜叫金玉满堂。
盖子掀开一看,是半颗白煮蛋被放在精致的摆盘中,上头还淋着不知名的酱料。
这一份,288。
有钱人的钱真好赚。
大概不是我掏钱,我也不怎么心疼,我把蛋白和蛋黄分开,然后吃了蛋白,留下了蛋黄。
沈温很随意的往我盘里瞥了一眼,最后习惯性的把我盘里那半颗水煮蛋的蛋黄夹了过去吃了。
我其实并不是挑食,唯一不吃的大概就是蛋黄。
以前沈温还笑话我浪费粮食,我就告诉他,我小时候家里穷,那时候鸡蛋都算奢侈品,所以一年到头都吃不上几个鸡蛋,有一次,我馋了,又好不容易得来个水煮蛋,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了,结果差点没被蛋黄噎死,从此以后,我就不敢再吃蛋黄了。
这叫那个什么来着,哦,心理阴影。
沈温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把剩下的蛋黄给吃了。
这一吃就是十六年。
很多事情哪怕再不情愿,只要时间久了,那也就成了习惯。
就跟现在这样,沈温再讨厌我,遇到鸡蛋,还是会第一反应把我碗里的蛋黄夹去吃了。
只不过,我很清楚,这仅仅是因为习惯。
可在云锦书看来却不是这样,云锦书在沈温把蛋黄从我盘里夹起来吃下的那一瞬间便气的站了起来,怨恨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红着眼眶转身跑了出去。
“我去看看。”
沈温丢下这么一句也跟着跑了出去。
我没反应,连应都懒得应一声,木木坐在那继续吃东西。
吃的差不多了,甜品上来了。
甜品是冰淇淋,草莓味,是沈温爱吃的口味。
我能等,冰淇淋能等吗?
再不吃都化了。
我起身朝他们之前离开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门口那,隔着一扇玻璃门,我就看到沈温背对着我,用力的抱住了那早已哭的泣不成声的云锦书,安慰着云锦书,“我不爱他,我怎么会爱他?我没办法,我欠他的。”
云锦书抬起头来,用那一双哭红了,那么楚楚可怜的眼睛看向我,眼泪还在往下掉,可他已经扬起了唇角,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又可爱。
我把落在门把手上的手又放了下去,慢慢的回给云锦书一个温和的笑容。
是啊。
这是沈温欠我的。
我把当年什么都不是的沈温带回家,供他上学,卖了老家的祖屋让他做生意开公司,至今还被亲戚戳着我脊梁骨骂。
这些沈温不知道吗?
他知道,所以才一直容忍着,演着爱我,演了这么多年。
哪怕再好的耐心都早已经被时间年月所磨灭,这场戏,沈温早已经演不下去了。
可哪又怎么样?
沈温始终是欠我的,只要我不喊停,这场戏,沈温到死也要给我继续演下去。
云锦书很显然不太明白我这个笑容是什么意思,他露出个疑惑的眼神,似乎在疑惑着为什么我明明这么爱着沈温,听到这句话却一点都不觉得难过。
下次有机会我一定会告诉他,那是因为我早听过比这个更令人作呕一百倍的话。
在吃到一只死老鼠以后,再给你喂一只绿头苍蝇,那时候你就会觉得,绿头苍蝇似乎也没有这么令人恶心了,甚至于有些感恩,幸好不是又一只死老鼠。
我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转身进了餐厅。
回到座位上,冰淇淋果然已经化了,我精心挑选的那一束桔梗被随意的放在角落里,花瓣落了一地。
这时候,服务员上来温柔的同我道,“周先生,刚才沈先生让我转告您,说他公司临时有事就先离开了,单记他帐上,让您想吃什么就点。”
我一点也不意外,按照这个剧情发展,刚经过这么一番令人热泪盈眶的真情告白,不去酒店开个房滚个床单岂不是对不起云锦书掉的那些眼泪了?
只可惜我吃不下了,要不然我非得狠狠地宰沈温一顿不可。
见我说不用加菜了,服务员又很贴心的问我要不要重新换一份甜点,我拒绝了。
反正到嘴里都是一个味道。
我把化了的冰淇淋当糖水一样狼吞虎咽的喝入了肚。
又甜又冰。
甜的发腻,又冰的我骨头疼。
我向来不爱甜食,可大概是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这些精致的小玩意的缘故,我总爱尝试。
人嘛,总会追求自己没有的。
于是啊,好不容易吃进嘴里了,却又觉得难受了,明知道不合适,可还是舍不得放下。
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字,那就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