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松了口气，有几位甚至红了眼眶，才入宫短短两日，她们已经开始思念家人了，深宫长夜路漫漫，未来难熬的日子还长着。
黎之遥的心在她们泛红的眼眶下逐渐柔软。
何人不思家？
她入宫后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在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老皇帝死了，好不容易她有机会离开皇宫了。
只要挑选几个后妃……实在不行把她们全选上，她也是能接受的。
反正，她们被送入宫的那一刻，母家就已经做出了选择，生为女子，她们不能拒绝，也无法拒绝。
黎之遥目光望向远处天空翱翔的鸟儿，肆意飞翔自由自在。
可她是太后，是最不能被人发现渴望自由的人。
黎之遥收住目光，轻拂衣袖，鲜黄衣袍在空中划过，玉指指向池中娇花。
“荷花开得正盛，安于一隅，与叶作伴，偶尔会有鸟雀过来停留驻足，片刻歇息后鸟雀飞走，荷花依旧立于池中。夏日是暖意正盛，荷花开得娇嫩欲滴，惹人爱慕。
“荷叶绿得正盛，安静待于娇花身下为其衬托美艳，倒是鸟儿无拘无束，飞过许多大好河山，见过无数娇花嫩叶。”
眼前之景，让黎之遥颇为感慨，众人随着她的目光望去，齐齐落于荷景之美。
黎之遥余光瞥见不远处走来的人群，一大一小身影立于众人身前，看上去格外显眼，只是在观景的众人并未发现。
她轻笑发问，“荷、花、鸟，三物若让你们选择，你们更喜爱何物？”
在场宫女下意识低下头，芳兰紧张地想要出言提醒，看了眼黎之遥又退回了远处。
她只是宫女，纵使被太后抬了官职，也不能当众拆太后的台。
芳兰愁，她们年纪尚幼，可知什么叫做祸从口出？王爷三令五申让她注意太后的动静，一定要保全她们，可要是太后借机对她们动手，她如何能拦得住？
有人见多识广，每句话都能听出不同之意，有人心思单纯，别人问什么就答什么。
“我选花，我最爱初开的娇花，粉粉嫩嫩看上去分外惹眼，我娘就总说我向花一样，小脸每次都红扑扑的。”付诗萱笑吟吟地张口说道。
她年纪小，但已经有美人尖了，眉眼尚未张开，已经初见娇花碧玉的雏形，话语的骄傲浑然天成，有天之娇女之态。
黎之遥浅笑点头，慈爱地望着她们，“你们呢？”
付诗萱挺直身体看向她们，也好奇她们能做出什么选择。
可宫中最讲礼数，已有付诗萱不讲礼数率先开口，其余人静默，不止谁该是第一个开口的人。
芳兰见状，对太后浅行了一个礼。
“太后，依照宫中规矩，长幼有序，付女娘最年幼，她打乱了顺序，依奴婢看不如这次顺序倒过来，从小至大回答可好？”
“无碍，都是小事。”
黎之遥不在意地摆手，落在他们眼里便是允准。
剩下五人一一讲述自己喜爱的选择。
余香语跪坐于地，不卑不亢，回答铿锵有力，颇有大将风范，“臣女喜爱叶，因为荷叶必不可少，长存于世。”
易妙珠虽是礼部之女，却是最不喜繁文缛节的一位，跪姿礼数也不如其他人规矩，“我喜欢鸟，自在快乐。”
简短八个字，说不尽她的满腔怨气。
六岁左右的孩子能懂什么？不过是不舒服了，就说出来而已，天真率性，也仅限于年幼。
论到水茹安，她低垂着头，是六名女子中唯一不敢抬起头的女娃，小身子害怕地在地上直打哆嗦。
“回，回禀太后，臣女，臣女喜欢花，因为花最美艳，瞧着让人心生欢喜。”
黎之遥点了点头，倒是和付诗萱的理由大径相同，不过两人举止千差万别，水茹安胆子如此小，在宫内生活必定艰难万分。
井闫欣对太后拱手行礼，举止娴雅，带着文人风气，轻声道：“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臣女爱叶也爱竹，它们的节气是臣女所追求的。”
黎之遥来了兴趣，不由挑眉看了眼凝香，但并未出声，一大一小两抹身影已经走近，就在亭外的竹林后。
太监宫女并未禀报，她也懒得出声，任由臣女们继续介绍。
左依霜举止得体行了礼，直视黎之遥的双眸，眼里闪烁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成熟。
“叶、花、鸟，各有各的好，各有各吸引人的地方，真要让臣女选，臣女选择水。”
“水？”
五名女娃面露疑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付诗萱率性开口，“太后的选项里并没有水，大姐莫不是听错了？”
左依霜不为所动，对上黎之遥探究的视线解释。
“太后确实没说水，但万物之中都含有水，离水皆不成活。”
“说得好！”
小皇帝听了半天，被左依霜的回答折服，鼓掌叫好，直接暴露他和洛尘南。
黎之遥倚靠在椅子上，看着他们各自行礼问好，笑言，“皇儿对左家女娘的答案这般满意，不如有空多与她探讨一二，哀家看左家女娘是可塑之才，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天赋，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小皇帝心里警钟大作，下意识看了眼洛尘南。
黎之遥这么明显对他推荐左依霜，难道刚刚那番话是她教左依霜说的？目的就想把左依霜推给他封妃，未来扶持她当皇后？
洛尘南眉眼柔和，一副病弱模样，有气无力地对黎之遥行了礼，自行入座，悠悠开口。
“能被太后看中，前途必定一片坦荡，不过方才臣与陛下在一旁倾听已久，臣以为余家娘子的作答也不错，不可缺少，长存于世，不正是陛下今后治理国土推出国策要走的道路？”
无声的硝烟在洛尘南与黎之遥之间弥漫。
黎之遥想扶持左依霜，以此拉进和兵部的关系？别做梦了。
车骑将军之女和逸阳青梅竹马，不过一朝变故两者身份相差甚大。
洛尘南心如明镜，后宫之主的位置，于公于私只有余香语能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