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一定不会辜负皇叔所教！”小皇帝站起身，信誓旦旦对着洛尘南承诺。
小脸还没完全张开，剑眉星目已经初现锋芒，他当皇子顺风顺水了六年，才坐上皇位没几天，遇到的事情没有一件顺心的。
虎视眈眈的太后母家，心怀鬼胎的各路皇亲贵胄，还有诡计多端的太后，以及塞外那些不安分的势力。
要不是皇叔替他扛着大部分压力，他怕是早就遭不住了。
小皇帝感激洛尘南的付出，但也心有不甘，他伸手指向方才黎之遥上轿撵的位置，金黄袖子挥动，满是他的怒火。
“皇叔，你看到太后的样子了吗？一边装病弱咳嗽，一边身手矫健跳上轿撵，真正病弱的人哪有她这般模样？我看她分明就是在装病！这是欺君啊！”
“逸阳，冷静。”
洛尘南轻飘飘的四个字，将小皇帝的所有怒火全部封住，任由夏风吹动，散不散随他。
洛尘南漫不经心地走到造册太监提笔写下六名千金的姓名登记册，缓缓翻动。
“太后真病也好，假病也罢，她是太后，你是陛下，斥她欺君，难不成你想要弑母？”他淡淡扬起唇角，明明是言大逆不道之语，可风轻云淡的神情与口吻，好似只在于小皇帝商谈午后吃什么膳食一般随意。
“你若对她动手，那便真坐实了‘不孝’的罪名，天下人谁敢信奉不孝的君主？”
不孝，是大罪。
为君者开了头，天下人群起效仿，必定乱套。
小皇帝气闷，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到底是他思虑的不周全，可太后一而再再而三地设计他，让他心里的这口气不发泄出去憋得着实难受。
“皇叔，依你看，应该如何？”
“她把六名千金以选秀名义留于宫内，要是她们出了意外，那些大臣必定与你生嫌隙，你的势力也会受到威胁，反倒她能坐观山虎斗的同时全身而退。”
洛尘南嗤笑一声，“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人是她留的，她也得进来蹚这混水。”
……
“娘娘，大事不好了！”
凝香带着刚打探到的消息跑进定鸾殿，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贵妃椅上笑得前仰后合的黎之遥。
主子不操心，下人很心累。
凝香把黎之遥从贵妃椅上扶起，愁容满面，“娘娘，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为何笑不出来？你没看到刚刚选秀大会上，现场空空荡荡，吾儿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黎之遥沉浸在喜悦之中，说话也不遮口舌，“本以为念安公主是来救他，没想到直接把他推上了两难之地。还得是念安公主，虽然她不喜哀家，但哀家可越来越喜欢她了。”
“娘娘！”
凝香给左右两旁宫女使了个眼色，她们自觉离开，凝香这才敢开口，“我看现在该陷入两难之地的人，是娘娘你了。”
“我？你可别开玩笑了，六名女娃进宫是念安公主和吾儿惹出来的麻烦，与哀家何干？”
“问题是她们被留在宫内是您开的口，如今管教六名官家娘子的六名管教嬷嬷全都感染了风寒，不能靠近她们，也不能行事，都在房里养着。
“不止她们，宫内但凡说得上话、有资历的嬷嬷感染风寒的感染风寒，吃坏肚子的吃坏肚子，太医院忙得不可开交，都在想是不是御膳房做坏了食物。
“陛下和摄政王商议，官家娘子入宫不可无人教导，太后身为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只能劳烦你操心了。现在她们已经被人领过来，不需多时就要进殿内向你请安了。”
凝香愁得秀眉紧拧，心疼黎之遥不能离开皇宫，还得被迫管孩子。
六名官家娘子都是嫡出，是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娇娘子，太后真要管教，得罪的可不是她们，而是她们背后的母家。
到头来，她们母家针对的还得是太后在朝堂上的哥哥。
凝香愁，黎之遥更愁。
黎之遥瘫在贵妃椅上，全无半点喜悦之色，锦帕摊开挡住面容，幽怨无比的声音幽幽响起。
“太狠了，洛尘南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不干人事。”
“太后，你是说这次的动静是摄政王闹出来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
黎之遥一把扯下手帕，凤眸睨了她一眼，愤恨地攥紧手帕，恨不得把它当成洛尘南绞碎。
“吾儿才多大年龄，想不出来这种心思。前些日子我要出宫修养的院子塌了要修缮，我猜也是洛尘南做的，这次看我让那些管家女子都称病不入宫，他倒是现学现用了！”
六个烫手的山芋，转眼甩在了她的殿内。
除了接着，没有任何办法。
黎之遥倚靠在床榻上，再次装出病弱的模样，有气无力地看着跪了一地的六名女娃。
“你们有心了，难为你们进宫选秀迟迟没有答复，还得来哀家这里沾染病气。”
六名女娃低垂着头，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主动出声。
进宫前，必定有人提醒过，谨言慎行，皇家威严不可侵犯。
她们越沉默，黎之遥越满意。
“哀家的身体，你们也瞧见了，纵使哀家想教你们也是有心无力，你们若是不嫌弃，哀家让哀家最能干的芳兰姑姑教你们可好？”
站在门边当背景板的宫女，突然被点名，受宠若惊地走到黎之遥面前跪下。
芳兰诚惶诚恐地望向黎之遥，“太后，我入宫资历尚欠，何德何能能够当六名官家娘子的管教嬷嬷？”
“芳兰，哀家入宫时你就跟在哀家身边，这些时日的所见所谓，不比任何人少，哀家说你可以，你就可以，难道你要违背哀家的意思？”
软硬兼施。
前面的话语还在商量，后面就是太后的威严不可侵犯。
皇家之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做好的决定，不容旁人置喙。
芳兰硬着头皮领命。
黎之遥又转而问向六名女娃，“你们对哀家的安排可有异议？”
六人齐声：“全听太后安排。”
她们没意见，芳兰要哭得心都有了。
教得好还好，教不好……只怕会丢了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