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身负苍穹修为的玲珑怀远才知道那一指伸出的瞬间发生了什么。

灵力，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庞大灵力。江湖上的说法是灵力不能决定一切，但那只是因为常人交手，只要境界等同，灵力不会相差到难以弥补的地步。可当这位已经步入零虚境的魔君真正出手，玲珑怀远方才理解，灵力确实可以决定一切。

十方瀚渺靠着秋水剑施展的灵技已经足够花哨复杂，可在这绝对的灵力差距面前，怕是也没有作用。更别提这八万军阵中，大部分的士兵只是训练有素，身体素质过硬，但灵力修为甚至没有到半步超凡，受到零虚一指，其五脏六腑自然会在浑厚灵力下被挤碎，最终连冲出战阵的机会都没有，便吐血倒地。

但行至此处的玲珑怀远已经没有选择，他能做的只有率先出阵，挥舞起玲珑家族传承千年的天狼大刀，身骑战马携着奔狼刀影，向着万里孤行冲去，而两万重骑兵，六万步卒也跟随着玲珑怀远共同出击。

但万里孤行仍然是双手负于背后，直直地站在城门前，自城门到其脚下，逐渐有黑气凝练而成的毒蛇不断涌现，数息之间就将这一片地域铺成黑色的海洋。军队与毒蛇相撞的瞬间，惨叫声接连而起，纵然重骑兵身披重甲，但依然无法抵御这煞气毒蛇的渗透。

先出灵力，再出煞气，同时掌握的两种天地能量的魔君，让人看不到战胜他的希望。纵然其外表只是一名个头矮小的少年，可立于离天城门之前，却如同万仞高山。重骑兵的一触即溃令得身后步卒军心大乱，原本整齐的队形瞬间溃散。玲珑怀远想要重新指挥起队伍，可自己已是泥菩萨过河，深陷煞气毒蛇的围攻之中，难有余力。

此时的玲珑怀远想起那一夜在近千灵魔之中沐浴同门鲜血，而殊死奋战的少年，此刻自己的处境与其何其相似？

报应。玲珑怀远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但他却不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已经错过一次，贪图天狼将军的位置，贪图那富饶的青澜城，贪图往日安逸的生活，选择屈服于离天朝廷与御魔卫，害得心怀天下，如此充满侠义之情的墨门覆灭，害得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身心受创。

那一夜之后，他才终于想明白，自己屈服于离天朝廷的行为和神祯承荣屈服于魔君何其相似，又是何等的愚蠢？付出那么多，获得的不过都是一时的太平，三位上将军携手三位登玄，这样的筹码，难道还不值得赌上一把吗？

可正如万里孤行说的那样，没有人见过零虚境，也没有人能够理解零虚境。此时怕是再给玲珑怀远和八万大军，也是一样的结局。玲珑怀远听着身后将士们的悲号，大脑逐渐变得空白，靠着身体的本能驱使双手挥舞天狼大刀得以自保。他看着那只有一步之遥的离天城咬牙切齿，但只要那个人还站在这座城门前，这一步就永远不可能跨过。

如何破局？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全天下也没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心儿……

玲珑怀远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声，随着灵力的不断消耗，他也开始慢慢接受死期将至的事实。他不作希望地随意挥出一刀，谁曾想可这一刀挥出的同时，事情也发生了转机。随着玲珑怀远的这一刀，有无数金色剑雨从而天降，并且精准地命中每一条煞气化作的毒蛇，那黑色的毒蛇汪洋，顿时又被这从天而降的金雨冲散。

玲珑怀远自然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力，他抬头望去，一名白袍老者站在一柄灵力化作的灵剑之上，悬浮于空中，白袍的背后是大鹏与巨鲲彼此头衔尾构成的太极图案，同千海一梦的穿着如出一辙。

玲珑怀远回忆起那日在问君阁的楼顶同千海一梦的交谈，那位天下第一的灵停掌教果真来了。

“玲珑将军，魔君已经入零虚，而且我自东边灵停山而来，看到东域五万大军也紧急行军至离天城附近，准备将你们三位上将军合围。如此，这一战我们败局已定，当考量如何撤退，将损失降到最小。”

玲珑怀远拱手答谢：“谢过齐掌教救命之恩，当前应对之策还请指点。”

齐天星向着离天城望去：“由我拖住魔君，你们带兵冲入离天城，外面已有军队作包围之势，千万不要恋战，抓紧时间掩护三皇子殿下离开就好。”

玲珑怀远点头，心中也知道如果真有人能对付眼前这位魔君，那一定是这位天下第一宗门的天下第一人。没有煞气毒蛇的阻挠，玲珑怀远命令手下将领整合队伍，再次率军向着离天城突入。而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万里孤行没有阻拦，任由玲珑怀远杀入城中。

“魔君阁下不出手吗？”齐天星问道。

“这些人是死是活只有神祯承荣会在意。我对你更感兴趣。”万里孤行上下打量着齐天星，又说，“嗯……半步零虚，千海临婷的眼光很好，她将天河不落交给你是正确的。”

“面对魔君阁下，老头子这点修为根本不足为道。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倒想讨教讨教，半步零虚与零虚境，这半步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看似沉稳的老人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沉住气势，竟双手握拳，同样是擎天玉手直直向着万里孤行扑去。

万里孤行见状终于将那负于背后的双手伸出一只，但脚步仍然移动，只是站在原地，便以单手将齐天星凌厉的攻势挡下。

“你是那么多千海秘宝的持有者中最接近千海临婷的，灵力的运用方式，还有进攻路数都很像她。你在千海秘境里待了不少时间吧，也对，既然是天河不落的持有者，她应当会多托付一些东西。”

万里孤行自顾自地说着，仍然只是单手应对。

“如果你带着天河不落，应当能够在我手下多撑一会。可现在，你应对我的煞气要付出更多的消耗，胜算渺茫。听说你把天河不落交给那个冒牌千海临婷了？这样真的值得吗？”

齐天星冷冷一笑：“她的确不能算是千海临婷，你也可以装作对她毫不在意。可你的心中真的对她没有一点点畏惧吗？呵呵，她是你万里孤行在这世上唯一惧怕的人，单凭这一点，就足够我们将一切都押在她的身上。”

被齐天星看透心事，万里孤行的神色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坦然，他伸出了另一只手，作手刀状携着零虚境灵力向着齐天星的颈部斩去。可齐天星的擎天玉手却放出七彩光芒，二指便将万里孤行的这一斩挡下。

半步零虚如何做到硬撼零虚境？万里孤行收招后撤，脸上也露出不解之色。

“七彩补天印，这是千海一梦那丫头自创的招数，你是不是从未见过？”齐天星呵呵一笑，继续说道，“正因为她不是千海临婷，所以她才能创造出千海临婷创造不出的东西，并做到千海临婷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