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海一梦与唐茉珠来到那座红色的高楼底下，方才知晓这楼名为“红叶楼”，和千海一梦想象中的青楼不同，这红叶楼下没有那么多涂着浓浓胭脂的莺莺燕燕，只有两个长相清秀的姑娘，身穿红色绸裙，立于大门两侧。两位女子见到来人先是一惊，随后急忙向着门内使了个眼色，顿时便有几位唇红齿白的俊美少年从门中跑出，环绕在二女的身边。

千海一梦新奇地看着几位少年，心想这红叶阁原来是两头生意都做，看门的两位红衣姑娘也算是机敏，这些少年平日里怕是给那些有着断袖癖好的豪客准备的，现在倒也派上了用场。

“两位姐姐里面请，想吃点什么，玩点什么，小的保证把姐姐伺候得舒舒服服。”

一群少年主动凑近，举止亲昵，令唐茉珠有些不知所措，千海一梦虽然也是初次面对这种场景，不知道如何应对，但她却是个我行我素之人，根本不管身边少年，拉着唐茉珠向着门内走去。

两位看门的姑娘能担当此任，自然也是心机深沉，善于察言观色之人，见千海一梦此等反应，心中顿时有了另一个猜测，难道这两位女客人也是有着特殊癖好？甭管是不是，待客礼数不能慢，两位看门姑娘只留下一位，另一位则是招呼楼内其他姐妹，又将二人围住。

一番动静不小，也吸引了楼内其他客人的目光，一位二楼的客人居高临下，看得清楚，见来人是两位女子，借着酒劲，调戏说道：“怎么这年头连女人都来逛青楼？要我说也别这么麻烦了，小爷我来让两位姑娘舒服舒服，保管让二位满意，还不收钱，如何？”

千海一梦一瞥，冷笑着挥指凝出一把灵力飞剑向着那人的脑门刺去。那位跟着进来的看门姑娘见状急忙从袖中甩出一根红绫，将千海一梦的灵剑击碎。千海一梦看向面前这名深藏不露女子，眼中多了几分惊讶。

女子收回红绫，深深地躬身答道：“这位小姐请息怒，虽然那位公子出言不逊，但也是我们红叶楼的客人，奴家代表红叶楼向您赔不是。”

二楼的客人也终于被一剑惊得酒醒，急忙赔笑道：“姑娘息怒，还请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姑娘在红叶楼的一切花费都记在小人账上。”

千海一梦冷哼一声，说了句“无妨”，继续前进。红衣女子本就是姜绯手下“红蛛”组织的一员，经此也终于明白这两位难得一见的女客人应当是冲着另一个真正的红叶楼而来，只是知晓这一点的人在江湖上屈指可数，这也令她极为好奇两人的身份。

红衣女子又走两步，缓缓凑到千海一梦的耳边，试探说道：“奴家名叫红杏，两位姑娘可是要找粉面红莺？”

千海一梦看向唐茉珠，唐茉珠思索一会，心里也并不清楚这所谓的粉面红莺究竟是否是自己的姜绯师姐。但唐茉珠很快另有一计，掏出那雨花阁的独门暗器流云针，红衣女子见到流云针，心中猜测也终于被证实，没再多说什么，将二人带到红叶楼楼顶便退去。

楼顶只有一间房间，千海一梦推开门，便有一股浓郁香味直冲鼻腔，屋内物件不多，映入眼帘是一张精致的小桌，除此之外，便是一张被粉色薄纱所笼罩的大床几乎占据了快一半的房间，薄纱之中有一婀娜身影躺在床上，听见房门被推开，那身影发出娇媚声音：“茉珠，你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慢。”

唐茉珠恭敬鞠上一躬：“师姐，许久不见。”

姜绯掀开薄纱，从大床上走下，她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那千海一梦遥不可及的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能被唐茉珠叫上一声师姐，她的年龄应当也是三十有余，可和唐茉珠一样，其样貌却与年龄并不相符，脸上不见皱纹，皮肤滑嫩白皙，不知是否是曾经习武的原因，姜绯的容貌不似寻常风尘女子，要带着几分英气与贵气，这样的独特气质反倒更能激起男性的征服欲望，千海一梦毫不怀疑，这位哪怕是现在这样的年纪，也依然是这渝州城数一数二的花魁。

“这位灵停道苑的朋友也请坐吧。”姜绯从千海一梦身旁经过，招呼她在小桌旁坐下。

“师姐，这次我来主要是……”唐茉珠性子直，还没等完全坐下，就想要说明来意，可惜被姜绯挥手打断。

“茉珠，你还是一点没变……得亏你武功高，否则你这性子走江湖肯定要吃大亏。”姜绯慢悠悠地为二人沏了一杯热茶，又说，“你们是想来我这打探李诗怖的下落吧。”

唐茉珠用力地点点头。

姜绯看着唐茉珠那一如往常的认真神情，双目紧闭，良久才开口问了一个问题。

“茉珠，李诗怖入魔，现在是整座江湖的心腹大患，如果江湖各路门派联合讨伐李诗怖，你也要护着他吗？”

唐茉珠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先一步找到他，然后救他。”

姜绯又看向千海一梦，问道：“小姑娘，你是灵停道苑的人，你的万古神机也是这江湖中为数不多能救李诗怖的秘术，你有法子救他吗？”

千海一梦犹豫再三，说道：“若他不是李诗怖，我有十成，可他是李诗怖，所以只有五成。”

姜绯看向天花板，叹声道：“茉珠，师姐知道你在想什么。按理说收集情报这种事情，海心城应当是你的不二之选，但你唐茉珠在海心城的名气太响，你若是在海心城收集情报，实在太过引人耳目，这一方面与你想要偷偷帮助李诗怖的目的相违背，另一方面你也想尽可能与门派撇清关系，所以才会来找到我。你这孩子当年就是门派内有名的一根筋，可说你傻吧，你溜出海心城，带了个灵停道苑的人来找我也的确是当前的最优选择。”

“可是茉珠，事情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或许想不到，入魔的李诗怖是块香饽饽，这座江湖实在和平了太久，好不容易出现个本事通天的魔头，谁能为江湖除一害，谁就能获得大量声望。别看李诗怖现在是天下无敌，但你也习武，自然清楚走火入魔的人短时间内功力大增，但时间久了，经脉就变得脆弱，说不定哪天就灵力爆体而亡了。江湖明面上没有李诗怖的下落，暗地里我们这些有点路子的都知道他要去哪，但他现在就像个稀世珍宝，大家都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是我们这些知情人也是勾心斗角，都藏着掖着紧盯着，好趁机对他下手。”

“你只要出手帮李诗怖一次，顿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以此为话柄，咱们的雨花阁也免不了一难。当然，你的这位朋友有把握救李诗怖，要是救到了，靠着他李剑仙的本事，哪怕你任性这么一遭，应该也没有大碍。可如果没救到，你唐茉珠的一辈子就毁在这件事上了。”

姜绯放下茶碗，靠在椅背上，连连摇头。

“茉珠啊，不是师姐不帮你，但师姐实在是不愿用五成的把握赌你的一生，不想看到你走师姐的老路啊。”

千海一梦看着姜绯，神色凝重，江湖的阴暗一面实在让她有些难以想象。可一旁的唐茉珠仍旧是神色不改，仍是之前那般诚挚。

“师姐，告诉我吧，他要去哪。”

姜绯咬牙切齿，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他与你不过是当年天涧山有过一面之缘，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你可知道我一旦告诉你，你一旦做出决定，就是在与整个江湖为敌，你将过着夜夜不能眠的日子，时刻担心有人来杀你，更不知道哪一天就丢了小命。如果这样你也愿意的话，那我就告诉你。”

姜绯苦口婆心，但唐茉珠仍旧说出了那个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