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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一人立雨中,万人免淋雨

  • 作者:妓和不如
  • 发布时间:2022-09-03 03:15
  • 字数:5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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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苗将军,是驻防西南蛮夷“黑苗部落”的将军,直隶属于兵部,拥兵达三万,是不折不扣的边关守军,可谓是一方诸侯。任林孤生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他弑君的理由。

“可不是嘛,先前西南三州来的郡守包括南诏王都被总管大人扣押审理了半个晚上,皇上震怒,要是查不出个所以然,估计那镇苗将军的九族都要被流放雪国。”

林孤生沉默。

“林二公子入宫是……”

林孤生赶忙挤出笑容,大大咧咧道:“哦没什么,我爹不是也在皇宫嘛,出了这档子事我实在担心,去看看情况。再者说,有段时间没找公主唠嗑唠嗑了。”

唐兴点点头,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二公子,末将听到风声,说是皇上可能要把北漠王的长清公主赐婚给你,你最近还是不要和昭丽公主走得太近。”

林孤生欣然点头:“放心,我自有计较。”

唐兴便挥手示意禁军让路,打开城门。

如今以入秋,宫内却如早春那般,桃花殷殷,万紫千红,各种名贵花卉无限繁茂,说不出的风流,道不明的富贵。

来往的宫女婢眷见了林孤生都欠身施礼。

相比岐山林氏的帅府,林孤生一十八年来几乎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宫里,可比林府熟络太多,谁人不知道他是昭丽公主自幼陪伴的书童?谁不客客气气以礼相待?

“是你?晦气。”

路过一个宫苑的拐角,林孤生迎面和安妮娅撞见,后者暗骂一声,气鼓鼓转过头。

“啧,真是有缘,公主殿下是要去哪?”

安妮娅白了他一眼,冷笑道:“谁敢在少爷面前称殿下,奴家这卑贱的出生,没资格和少爷说话。”

“别这么说嘛,说不定以后你还是我嫂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弄那么僵干啥?”

安妮娅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林孤生摸了摸鼻子,悻悻地笑了笑,便准备去偏殿找父亲。偏殿是笼统的说法,在皇宫内称为“御乾宫”,本来皇宫内是没有设置给客人住的地方,但后来随着皇室的考量,诸如“名正言顺的把各地进京的囚禁起来”。

御乾宫很热闹,酒池肉林,尽管是白天,隔着老远都能闻到扑鼻的酒香儿。

林孤生前脚刚到,还没进宫门,不远处就来了一大帮黑袍飞鱼袍的人,皆腰间别刀,是监察院的司卫。他只好在原地候着,目送那帮人走来。领头的是监察院风头正劲,传言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是那在皇帝身边深得信任的大太监黄石的义子,步浩然。

“步大司。”林孤生微微执礼。

“是林少爷啊,正巧,小司此番是邀请众王侯将军去观礼的。”

观礼?

林孤生眯着眼,杀鸡儆猴?步浩然是监察院的,刚抓住刺杀皇帝的主谋,现在就邀请大伙去观望审讯?

“那正巧,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资格一同去看看。”

步浩然哈哈大笑:“那当然有,林少爷是元帅之子,又是公主殿下的玩伴,这点小小的要求小司恭敬不如从命,岂敢拒绝?”

林孤生道谢。

步浩然领着人进了偏殿,没多久,乌泱泱数十人跟了出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自己的老爹也混迹其中,还有不少熟面孔。西域王,长安王,勃辽王……

林孤生只好悻悻地混在人群中,跟在林破军身侧。他老爹似乎表情很凝重,心情不好,因此没说什么,显然林破军的人脉不咋地,别人都是三三两两的一边闲聊扯淡一边赶路,林破军却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很快,众人到了某一栋庄院前。

这里也是皇宫内,林孤生从未来过,因为这里是禁忌之地,据说关押着许多穷凶极恶的囚犯,还有监察院审理和折磨犯人的地方。

“好了,诸位止步吧。”步浩然驻足转头,清了清嗓子:“小司这就去请总管大人。”

他也不管众人,大大咧咧进了屋子,这下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怨念了。他们地位最差的也是手握兵权的将军,或是世袭罔替的侯爵,现在被区区一个小司卫这么轻视和敷衍的对待,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眼。

但是很快,所有人都不敢抱怨了,因为有两个飞鱼袍的司卫羁押着一个浑身染血的汉子走出来,同行的还有一个大红飞鱼袍老者,以及步浩然等人。

这红袍长髯的鹰脸老头,正是监察院总管大人,令百官胆寒的闫乐。

有司卫摆好十字架,将生死不知的镇苗将军绑上,可怜那将军全身没一块好肉,这才半宿就被折磨成这样,真是让人唏嘘。围观的王侯看到这一幕,顿感压抑,后背凉飕飕的,都不敢与闫乐那似笑非笑的眸子对视。更有甚者,昨夜与镇苗将军把酒言欢的,都唯恐低下头,生怕和这乱党扯上关系遭了殃。

闫乐使了个眼色,步浩然心领意会,打开一个小瓷瓶,将一些淡黄色的粉末倒在镇苗将军血淋淋的伤口上。

“滋滋……”

阳光下,那些血迹未干的伤口瞬间开始冒烟,发出一阵难听的灼烧声。镇苗将军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发出痛苦的哀嚎,但是被铁链束缚,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众人胆寒。

闫乐懒洋洋摆了摆手,步浩然这才退下。

“咳咳……咳。”镇苗将军咳嗽一声,刺痛感缓和不少,他幽幽睁开双眼,忽然露出一个瘆人的笑容:“哈哈哈,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妥协吗?做梦,痴人说梦!”

闫乐故作怜惜的摇了摇头,感慨道:“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有血有肉,某家佩服,打心底的佩服。你我本是同朝为官,食大凉禄,某倒是奇怪,你为何会有胆识谋逆?陛下待你不薄,大凉待你不薄吧。”

镇苗将军咳嗽一声,狞笑地摇头:“你想知道?过来,我道与你听。”

闫乐便上前走了两步。

“再近些。”

闫乐走到他身前,一脸淡然。

“呸!”

镇苗将军啐了一滩浓痰在闫乐脸上,然后浮现一抹畅快的神色,仰天长笑。

闫乐的脸色变得阴沉,那些司卫纷纷抽刀大骂“大胆”,闫乐挥手制止,取出锦缎擦拭脸颊上带着血污的浓痰。

“是条汉子。”

闫乐极短的评价了一句,转身退到一旁。

镇苗将军神色桀骜,傲然道:“你这狗官懂什么?一人立雨中,万人免淋雨,死了我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今日虽死,但历史终究会见证。”

“好一个历史。”闫乐不怒反笑,负手而立,斜睨着他:“你可知这天下是谁打下来的江山?你也有脸敢妄言谈论历史?是英雄开辟了时代,不是时代造就了英雄,若没有姬祖击退魔族,与仙族签订契约,哪里有如今这般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若没有姬祖,现在天下还生活在仙魔的奴役下,你我都只是历史洪流中微不足道的任由仙魔摆布的棋子。”

姬祖,就是人类英雄姬无涯。

镇苗将军豪气干丈,干脆选择了慷慨赴死,坦然地闭上眼。

“油盐不进!”

闫乐怒喝一声,本来他是想用镇苗将军的惨状警醒这些来自十四州的藩王刺史,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可谁知道镇苗将军这么硬气,还扯出长篇大论来,倒是让他的目的适得其反了。

手起刀落。

一代大将就此人首分离,但是那人头上的眼睛,还倔强着瞪得老大,仿佛死得其所。

围观的无不心惊肉跳,纷纷低头。

闫乐捋着胡子,扫视众人一眼,道:“经查实,何宗宪主谋行刺皇上,现被依法斩杀。某家在这里说一句,现在百家乱党横行,在各地游说传教,何宗宪就是被拉拢腐蚀的鲜明例子。诸位和某家都是同朝为官,相识一场,某家提醒各位一句,切莫被人当了枪使,那些乱党巴不得咱们窝里斗,大凉越乱,他们才越有利可图呢。”

有刺史赶忙谄媚赔笑,纷纷称是。

“总管大人放心,小王回去以后就拟一道军令,搜查乱党。”

人群中,林孤生沉默了,他怔怔地盯着地上那颗人头。直到闫乐这番话,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刺客,那么多人前仆后继的送死,原来是因为那些害人的百家学说。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禁书”会有这种魔力,让一个又一个铁骨铮铮的豪杰付出生命也要来弑君送死,甚至连太傅的小儿子、自己从小的玩伴张冲都愿意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毅然离开京城去什么游历十四州,只想把墨家思想传遍天下。

从监察院出来,林孤生还是浑浑噩噩的。

“孤生,爹有话对你说。”

“你讲。”

“皇上……把长清公主许配给你了,君命难违,婚礼定在三个月后。”

林孤生身躯一震:“那周叔那边怎么办?”

他注意到老爹鬓角有一抹白发,这个功勋卓绝的大元帅此刻脸颊充满了惋惜,略有自嘲,“不急,不急,如此说来这婚事只好腆着我这张老脸给辞了,只是得罪你周叔不远万里过来,让他寒心了。”

“爹,我大哥也未娶,不如……”林孤生实在觉得过意不去,但是转念想大哥三十岁了还没娶妻,虽然这个想法太荒谬。

林破军瞪了他一眼,长叹一口气:“你不知道,孤命虽未娶妻,但是早有婚约。”

“哈?”林孤生一脸懵逼。

大哥还有婚约?怎么自己从未听说过?

想到这,林孤生兴起浓厚兴趣,追问道:“爹,我大哥还有未婚妻?是谁,是京城哪家王公的小姐?说来我听听,我看看我认识不认识。”

天下城的名流圈子很乱,奢靡成风,不知道有多少流言蜚语传出来,今天这个世家少爷去哪个妓院如何如何染上了花柳病,明天哪家贵族小姐和几个护卫在竹林如何如何……总之,糜烂是这个圈子最大的特征。

林破军轻褶睫毛:“是你出生那年就定好的婚事。”

“啊?”

林孤生懵了,那岂不是说订婚的时候大哥才十二岁?如此看来,定然是贵族之间的联姻,他不禁恶趣味地想大哥孑然一身,那么多年不近女色,不曾听说他有什么绯闻,想必也是在为那个所谓的自己的“大嫂”守身如玉吧?

“这个人你还认识,并且很熟,是昭丽公主。”

轰隆,如晴天霹雳,林孤生怔在原地。

昭丽公主,姬子衿,大凉皇帝最疼爱的小公主。

何止是熟悉?

林孤生自六岁入宫,成为了昭丽公主的书童和玩伴,一直到十六岁,岂止是熟?这是青梅竹马,是无话不谈的挚友。

据说,林孤生和姬子衿同一天出生,但是前者先出生一个时辰。

林破军嘴角苦涩,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沦为天下人的笑柄呢?出生武宗世家,却不能习武带兵,亦不能学文从政,只能当一个纨绔少爷,废柴大少,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也苦啊。可他没办法,林氏是新皇的眼中钉、肉中刺,自新皇还未继位,只是立储君,太子监国,那时就把刚出生的小公主许配给自己的长子。如果太子当年只是笼络林氏,需要林氏的军权为他稳住帝位,那后来对林氏的婚约只字不提,自那一刻起,林破军就明白林氏的处境了,这也是后来才不得不咬牙把幼子送入宫,这也是委曲求全的无奈之举。

林孤生只是牺牲品。

林孤命太耀眼了,少年成名,势如破竹,皇帝忌惮了,林破军不愿意让皇帝也惦记上林孤生,皇帝不希望林氏出现两个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是她?爹,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不知为何,林孤生心里有些酸涩,堵得慌。

林破军摇摇头:“行了,还有一件事要通知你。下个月御前比武结束后,你负责押送一批皇宫的宝物到北漠,和长清公主一起,全当下聘礼了,这也算是一桩功绩,到时候回来完婚后皇上会赐你一个爵位,会封你去南方做一个闲散郡守,你离开天下城了,爹也放心了。”

“什么?我还要离开天下城?”

“不止天下城,可能会远离中州。”

林孤生咬紧牙关,岂不是自己这辈子几乎都很难有机会回来了,甚至很难给老爹送终了?逢年过节连拜见列祖列宗,祭拜母亲的机会都没有了?

二人还欲交谈的时候,一紫袍纁裳上绣有野鹤纹路,头戴卷云冠的大臣迎面走来。

此人面如煤炭,不苟言笑,很是威严。正是大凉兵部尚书,正二品大臣,严冬。他走到林破军面前,微微欠身:“参见大帅。”

“严大人。”

林破军不咸不淡,背负着手,笑道:“大人又有什么要事禀报皇上?”

严冬横眉一皱,沉沉道:“大帅不知,桃止山一带的匪军多次作乱,前一阵子甚至劫获一批越州救济给皖州的灾粮,简直不像话。”

“哦?”林破军耸了耸肩,淡然笑道:“地方州府的军队如此不堪一击?连几个贼寇都剿灭不了,朝廷每年拨那么多军饷养着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严冬嘴角抽搐,这无疑是含蓄骂他了。

“自然,地方军哪里比得上咱们中州铁军。若是大帅出马,什么袁沛之流都是土鸡瓦狗,弹指可灭。”严冬顺着林破军的意思恭维了一句。

林破军也心安理得地能够戴上这顶帽子,因为他有这个资本,少年时期,武功卓绝的林破军数次剿匪,建功立业,让南方蠢蠢欲动的流寇闻风丧胆,天下短暂太平,林破军功不可没。

“呵,严大人不妨启奏皇上,我儿孤命愿带三千林氏子弟兵前往桃止山剿匪,定当视死如归,不建功不回来。”

严冬眼神一凛,乌黑的眸子异常深邃,他忽地笑了。林破军打什么主意他能不知道?无非是朝中的风向他林破军大致也猜到了,着急想让林孤命也远离天下城。

“下官会如实禀报皇上,大帅放心。”

林破军微微颔首,抱拳感谢。

他确信皇帝听到建议后一定会同意,第一,皇帝想要的无非是两点,要么想收回林氏掌控的军权,要么就是想让林氏尽心尽力的驻守中州;第二,林孤命是带林氏子弟兵去剿匪,不带铁军一兵一卒。

严冬走了,林破军又沉吟道:“孤生,你就留在宫里吧,和长清公主多亲近亲近,余生……都是她替我和你哥哥陪着你了。”

林孤生莫名有些哀伤:“爹,你真的就这么让我走了?我不想走啊,我想一辈子留在中州,我想陪着你,我想给你养老。就不能求求皇上吗?”

说到煽情的地方,林孤生眼眶红了。

“拜见公主殿下。”林破军豁然转身,微微弯腰,林孤生瞥了一眼,没想到是安妮娅和一个婢女路过,本来她还想装作没看见扭头离开的,林破军却一眼看到了他。

安妮娅恭敬欠身,受宠若惊:“见过大元帅。”

“如此,既然公主殿下来了,孤生,你陪公主殿下走走,增进一下感情。”

林破军撂下一句话匆匆离开。

“呃。”林孤生和安妮娅相顾无言,略有尴尬,那婢女憋着笑,摆弄着裙子。

“哼,登徒子。”安妮娅朱唇一咬,显得很不满和委屈,怒气冲冲。林孤生不遑多让,挤眉弄眼道:“呀是不是很失望,嫁不了我大哥了,哎呀心里不爽是吧。”

“你别得意,本公主是带着北漠和大凉的和平嫁给你的,婚后我宁愿守寡一辈子你也休想动我一根汗毛。”安妮娅叉着细腰,翻了个白眼,冷笑道:“你要是觉得不爽就去纳妾。”

林孤生摸了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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