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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曲江秀,长城险

  • 作者:妓和不如
  • 发布时间:2022-09-23 00:45
  • 字数:5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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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曲江天下秀,长城天下险,名不虚传。”

冀州风光,万里长城,如今这初冬季节,冰天雪地,入目已是一片皑皑白雪。

一截长长的队伍,途经废弃长城。

莫约三十铁骑,百余步兵,押送着十几辆马车。被众星拱月护在中央的马车被掀开帘子,林孤生衣着锦衣白袍,腰白玉佩环,戴朱缨宝饰,倒是一改往日的没个正形,乍一看,还挺像个世家子弟。

一卷云鬃驶来,坐着一手持长枪的黑甲将军,闻言恭敬道:“是啊,当年天下初定,就靠着这长城驻防北漠蛮夷了。”

林孤生微微一笑,凝视那一望无际的荒原,长城已经废弃二百多年,看起来挺荒芜,全是险峭的山石。

他合上帘子。

刺骨的寒气褪去,马车内,有一焚香火炉,氤氲缭绕,舒心倒是其次,主要还抗寒。一红色宫装轻纱长裙的安妮娅头戴北漠王室象征的琥珀蓝玉,很是贵气。若是就这么一看,现在的林孤生和安妮娅倒是极为般配,是一对壁人。

“怎么了撅着个脸?”林孤生哈哈大笑,还以为是李长宏将军的话让安妮娅生气了,毕竟谁能忍受有外人蔑称自己的族人为“蛮夷”?她宠溺地将安妮娅搂在怀里,笑嘻嘻道:“别生气了,这话也不假,当年北漠尚未臣服大凉的时候,和那高丽一样未开化,不得不防。”

安妮娅抿抿嘴。

说起这长城,东起青州,纵贯北漠南部边境,西抵敦煌,以十里一烽火台,当年可是屯兵数十万。现在虽然荒废,但也作为了北漠与大凉的国界线,也就是说,穿过长城,行军队伍就算是入北漠境内了。

如今是天授一十二年十二月十二日,算是要到崭新的一年了。

“怎么样?马上回家了,这也许是你最后一次回家,开年你就是我林孤生的妻子了,是不是感触良多?”林孤生笑呵呵道。

安妮娅不语,林孤生倒是觉得奇怪,皱眉道:“怎么闷闷不乐的?”

“我……我这眼皮一直在跳。”

“嗯?”林孤生没当回事,搂着她的细腰,甚是怜惜地揉了揉她的鼻子:“说来听听,我们大凉有个说法,叫做‘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来,让为夫看看你是那只眼睛在跳?”

安妮娅被他逗笑了,赶忙推开他,佯装嗔怒。

这两个多月,二人也算是真正接纳了彼此。

“启禀少主,前方即将抵达一线天。”

李长宏将军严肃的声音传来。

林孤生停止嬉闹,掀开帘帐,果然,只见前方一段的长城是倒塌的,地势极其险峻,迷雾重重,仅容许几骑并肩而过,易守难攻,所以也是非常容易设伏的地带。说起一线天,也是当年长城年久失修倒塌后,千百次被军马践踏出来的道路,算是山谷腹地。

“全军就地扎营。”林孤生很快下达指示。

安妮娅不解:“孤生,这座山峰也不过一里地,天色尚早,何不率军冲过,在长城对岸整顿?”

林孤生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你不知,这山谷里道路跌宕,马车行走艰难,何况我们如此之庞大的队伍?而且我担心里面有心人设伏……到时候就真算是瓮中捉鳖了。”

“你怀疑北漠?”安妮娅有些不开心。

林孤生摇摇头,失笑道:“我谁都信不过,不过大概率是怕马贼的,这样的地势对于那些穷凶极恶的草寇简直是天堂。”

安妮娅释然,只能听候他的命令。

车队运送了大量金银玉器、奇珍异宝,还有名贵茶叶和绸缎,是大凉对长清公主下的聘礼。队伍很庞大,除了一个战斗加强营的铁军,还有不少的随军车夫、伙夫。这寒冬腊月的,失了什么人都会寸步难行,被困死在这冰天雪地。

管马的车夫在步兵的陪同下给军马喂草料,从天下城一路北上,出中州,过冀州,路途千里万里就全靠这些卷云鬃了,这一次为了保障行军速度,连拉车的马匹都换成了上好的军马,要是让那些常年押镖的镖客瞧见,难免不忿感慨暴殄天物。

天气很冷。

暴雪过后的长城,除了光秃秃的岩壁,就是无垠的白雪,没一点翠意。

“真冷,这鬼天气。”

下了车的林孤生一个劲地搓手哈欠。

安妮娅浅浅一笑,善解人意地拿出袄子给他披上,幽怨道:“这还没到巴朗图旗,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冷了。”

巴朗图旗,在北漠语里是“勇士之城”的意思,也是北漠的国都。

“嘿嘿,那里再冷,毕竟不是这般荒无人烟,起码有热水,有篝火,有新鲜的羊奶水。”林孤生裹紧袄子。

“是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温度。”安妮娅笑了笑,感慨道:“北漠的冬天,可洒水成冰,和雪国一样,忍忍就好,反正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风伯自从离开天下城,这一路上就沉默寡言的,很是奇怪,好像有什么心事,一张老脸沉的可怕。

不一会,有伙夫支起篝火,烧的是从中州运来的一种固体燃料,据说是从沧海鲛人身上榨出来的油和并州的煤炭熬制的燃料。往往一小团,就能够燃烧半宿,且热量极高,是行军打仗的战略性物资,唯一的缺点就是燃烧后味道很刺鼻。在天下城也是垄断性物品,只供给军需,统一由兵部军械处锻造,下发全军。

很快,锅里就煮沸了热水。

李长宏给林孤生和安妮娅舀了一碗,洒上宫廷茶叶,恭恭敬敬地呈上:“少主,先暖暖身子。”

林孤生嘿嘿一笑,一碗热茶下肚,总算驱散了些许寒气,不由心神大爽。

李长宏又取出肉干和一些驱寒的药材放在锅里煮。

“李副将,听口音,不是中州人吧?”

李长宏一愣,估计是没想到林孤生如此细心,自己十六岁入伍,常年在中州,那么多年还没回过故乡,按理说自己的口音不说是淳正的中州腔,也不差哪里去,他赶忙点头道:“是,末将是皖州壁县人士,太安三十七年投军入伍。”

双手放在火堆旁烤火的林孤生闻言楞了半响:“皖州壁县?可是今年灾情最严重的壁县?”

“是。”

林孤生沉吟:“可有你家人的消息?”

李长宏心有感动,急忙道:“少主,上月我收到了家书,多谢少主,丞相大人收到了您的捐赠的赈灾粮,我母亲无恙……”

“无恙就好。”林孤生松了口气,这要是灾情无情吞了李长宏的家人,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于是随口问道:“李副将,关于皖州的这次旱灾,你有什么看法吗?”

李长宏不假思索道:“末将不明白少主的意思。”

“没什么,李副将,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的了。皖州这次灾情,朝廷贴出的告示是说四王爷私自密谋皖州牧,增收赋税,但那是对外的说法,对此丞相大人可是气急了很久。明眼人都能看到的事情,以四王爷的地位,无权无势,如何有这一手遮天的影响力?怕是幕后另有其人。而且我听到小道消息,灾情发生后,从各地都运送去了粮食,却被当地官吏倒卖克扣,最后到了灾民手里,只能吃上平日里喂猪的麸糠,尽管如此,最后统计还是饿死了两万户人家李副将,你作何感想?”

李长宏认认真真听完,竟然挤出笑容:“少主,您不懂政治,不懂官场。其实,就算这件事有幕后人还未伏法,还在逍遥,也无妨。就单论赈灾而言,其实不管白面也好,麸糠也罢,只要能救活百姓,挺过难关就好。少主不懂百姓的贪婪,灾民……就不能称作民了,他们的欲望会被无限放大,您见过饥民吃树皮吃野菜吗?一斤白面,可以兑成十斤麸糠……这原本能救活一个百姓的粮食,转眼就能救活十个了。”

林孤生一脸愕然,他不可置信,不相信这番歪理居然从李副将的口中说出,且如此道貌岸然,头头是道:“可是,如果地方官吏不贪污,如果他们实打实赈灾,光是粮食就能救活灾民吧?可是他们没有,你作何解释?你莫要忘了,你的母亲就是灾民啊,你居然还为贪官说话,这是大逆不道!“

“少主息怒。”

李长宏深吸一口气,沉沉道:“少主,您没当过官,体恤百姓是好事,但也是坏事。百姓就是一群未开化的刁民,最为贪婪,是永远喂不饱的白眼狼。所谓救民先救官,官都活不了,还谈什么民呢?就算地方官吏不贪污,那点粮食也远远喂不饱那些流民,也许今天吃上顶级的白面,尝到了甜头,谁还愿意老老实实干活?到时候会衍生出更多问题。何况,是官就会贪上三分,这是人心,也算更古不变的真理。现在挺好的,死了区区两万户灾民,比末将预期的少很多了。”

“歪理,谬论!”

林孤生怒骂一声,这是这一路来,他第一次向李长宏发怒。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没有感情?

他忽然觉得这一路上李长宏对他的恭敬是那么虚伪,这就是一个丧尽天良的人,饿死的那些人可都是他的父老乡亲啊,他怎么能冠冕堂皇说出这番歪理的?

李长宏一脸庄重之色,面对林孤生的唾骂,他心安理得地受之。

“公子,其实……李副将说的不错。”一直不曾言语的风伯开口了。

林孤生一愕:“风伯,你——”

风伯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冷血了?

那是两万户人家啊,几万灾民啊,几万具尸骨啊!

李长宏沉沉道:“少主,自古人心最难揣测。底层平民不识律法,不懂经书,说是未开化的顽民也不为过。”

林孤生猛然站起来,怒气冲冲。

“少主,不信您可以做一份调查统计,那些落草为寇的,那些打家劫舍的,那些嚷嚷造反的,无不是底层平民。这就是人性的劣根。”

“行了不要再说了,哼,歪理,李长宏,看来这一路上本少爷看错你了。”林孤生讥讽一声,别过头去,“你也算是从底层一步一脚印才走到如今五品骁领吧?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关键时刻,还是安妮娅站起来安抚林孤生:“孤生,不要说了,虽然李副将的话我不敢苟同,但相信李副将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林孤生气消了不少,闷闷地坐回火堆旁。

这时,有一重甲军士上前单膝下跪:“参见少主,参见副将。我等在一线天外发现杂乱的脚印。”

“脚印?”

林孤生迟疑,大手一挥:“走,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出了营地,来到一线天前。

此时天色已暗,冬天昼短夜长,黑夜来得快,看起来那狭窄没有尽头的山谷阴恻恻的,很是渗人。

地上果然有许多脚印。

已经凝结成冰。

如此看来,要么是脚印遗留不久,要么就是这几日没降雪。

“奇怪,是马蹄印,但好像不是我北漠的悍马。”安妮娅蹲下腰,仔细打量。

“说不定是从冀州入关的商队吧?”林孤生凑近道

“唔——绝无可能,冬季寒冷,已经暂停贸易了。”

林孤生心里一突,长城这里算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了,冀州入北漠,是有专门的官道,有驿站补给。林孤生一行人之所以选择走古道长城,归根结底是为了省去时间,因为要在开年回京赴命。

“李副将,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以一个时辰为限,以十骑三十卒为额,轮番戒严休息。”

“遵命。”

回到营地,林孤生黑着脸,如此说来,或许是马贼。

一线天地势险要,易受难攻,是最容易设伏的地方。

锅里煮着的鲜肉化开了,香味沁人心脾,很有食欲,林孤生给安妮娅和风伯盛了一碗,便自顾自吃了起来,能在如此冰天雪地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鲜肉汤,实在难得,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奢靡。

没多久,李长宏回来了,恭声道:“少主,如今天色已晚,一线天鬼影重重,恐有伏兵。末将提议,末将亲率十骑打探虚实。”

林孤生低头思索,的确,现在天色暗淡了,白天行军疲惫,夜晚温度骤降,如此寒冷,将士们难免打不起精神来。要是深夜打盹,那些躲在暗地里的马贼伺机杀来就棘手了,到时候惊慌之中乱了阵脚难免吃亏。

稍作考虑,林孤生点了点头:“李副将,一路小心。”

“少主勿要忧虑,末将去去就回。”

李长宏身经百战,面对一线天来自未知的危险毫无惧色,翻身上马,叫上十骑好手,就朝山谷冲去。

“风伯,你怎么了?一路上愁云惨淡的,你是不是意识到什么危险要来临了?”

风伯苦笑,摇了摇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弄得林孤生和安妮娅稀里糊涂的。风伯给二人的模样一直是云淡风轻从容镇定,像这样眉宇间挥之不去的阴霾还是头一遭。

然而。

足足过去半个时辰,天已经彻底压下来了,山谷内静悄悄的,安静的诡异。

就算再没点眼力的人都觉察到不对劲了。

一线天最多不过一里地,就算是缺胳膊少腿的人走路也到了,何况十骑快马?如果李长宏安然无恙,一定会发射穿云箭通知他们。

“李副将出事了。”

林孤生眉头紧缩,沉沉道。

他虽然之前对李长宏的言论很愤慨,甚至唾弃,但一路走来,辗转数千里,李长宏一直忠心耿耿,鞍前马后,说不担忧是假的。

“那怎么办?”安妮娅也忧心忡忡,挽着林孤生的手,没了主见。

现在的确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林孤生有些懊恼,为什么同意李长宏亲自带队?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自己这不是蠢蛋吗?

略一思忖,林孤生咬牙道:“全军注意,强渡一线天。”

此言一出,有马夫和伙夫顿时慌了神,哆哆嗦嗦,李长宏还没音讯,摆明了里面有埋伏,这二世祖还叫他们去送死?

军令难违。

纵使心中叫苦抗拒,也无可奈何。

没一会,所有人都收拾好了,林孤生想打前锋,安妮娅也想陪他。

“你去马车里,外面危险。”

“那你呢?”

林孤生哑然失笑,揉了揉她被冻得通红的脸颊:“我是少主,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是领头羊,我不能退缩。听话,去马车里。”

安妮娅很固执:“不,我是北漠人,我不是那种需要在你的怀里寻求庇佑的弱女子。孤生,我陪你。”

见她神色认真,林孤生不好推辞,便点了点头。

正好,一线天勉强容许三骑并肩而行。

风伯故意驭马行在中央,也好当危险来临时第一时间出手保护二人。

车队进入山谷。

一股彻骨的凉意席卷而来,有似九幽而来的阴风怒号,“咯吱咯吱”的枯枝败叶声和山谷上空回响的乌鸦沙哑“嘎嘎嘎嘎”而蚀骨的嘶鸣。

林孤生没由来打一个寒噤。

在这拥挤坎坷的谷道走了半里地,已经深入腹地,风伯突然拉住辔头“公子小心,此处有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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