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云砚，卫燕翎默默地把那封信又拿出来，顶着那个好字，唇边扬起了温和的笑，捋平，从架子上拿下来一本史记，夹在里面。
“姑娘，大公子来了。”
“嗯，让他进来吧。”
卫燕翎把书放回去，回贵妃榻上坐着，卫祁寒拿着一份帖子走进来:“姐，你那份帖子是不是看不懂？”
“不错，怎么，是你们朋友之间的暗语吗？”
“算是吧，那是我跟程溯他们弄着玩的，我一看我这个是正经的帖子，还是一式两份的，就知道肯定拿错了。”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眼看见果盘里的橘子。
“呦，姐，你新买的？能不能再给我两个？”
“就两个。”
“好嘞！”
他拿起一个橘子扒开吃，边吃边含糊不清地问:“姐，你就告诉我吧，这是哪儿买的啊，我也想多吃点呢。”
“怕是买不来呢——”她略显无奈，勾勾手指，卫祁寒拿起一个橘子抛给她，“等以后啊……想吃多少都有。”
“要多久以后啊？”
“谁知道呢，嗯？帖子是程家来的？”
“对，程家就在咱们家不远，程溯有个妹妹叫程沅，挺疯的……但是人还不错，帖子是说，七日后是程沅生辰，邀请咱们去呢。”
“生辰，那就要备礼了……她喜欢什么啊？”
“她喜欢骑马。”
“……”
“额……还……我再问问程溯？”
“问吧。”
“欸！”
他离开她的院子，当即就出去了，卫燕翎的眼神落到摆着的几个橘子上，脑海里是尹朝岚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心思突然沉重了起来。
尹朝岚……她有一种感觉，他就是前世的秦昭澜，可是，这样是不是太苦了些。
秦昭澜，到最后他的眼睛也没有恢复，那些为了他而死的人——就像云砚，最后也没能见到母亲一面，就是这样，他们心里都是社会，是国家，是自己爱的人，才在她心里埋下了什么是家国天下。
可是，一世之隔，他这次坐在了轮椅上。
如果影儿在的话，她一定能治好他！
可是现在只有她自己，她会的都是皮毛而已。
“我该拿什么帮你……”
想着，她放下了书，出屋子上了小佛堂敬了柱香。
提裙子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神啊——如果你们真的存在。
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但我不知道，我那一条命够不够偿还那些逝去的灵魂。
如果，我的罪孽已清，希望我能有这个能力，为他，为了我这些家人，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时代做一些什么。
如果我依然身带余孽，我一定会与人为善，达则兼济天下，只求……赎清罪孽之后，终得安宁。
还有影儿……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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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砚！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啊。”
尹朝岚感觉一整个头大，云砚一看他的表情，心里暗叫不好。
脑子里立马闪出刚刚卫燕翎问他的问题。
“按照我的猜测……你的行为他应该不知道吧。”
“这……”
“他会不会生气？”
“有可能。”
卫燕翎摩挲着书信，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满了坚定与力量:“云砚，他要是生气了……你就不要再管什么脸面了，你就这样……”
想着，云砚再抬头，一脸的倔强:“对不起公子，我实在是……我实在是看不得旁人都那么作践你，你自己也这样，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不就是毒吗，你一定会好的！”
尹朝岚果然脸色缓和了，他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云砚，这是两回事……”
“公子，追寻您是我们自己的选择，谁喜欢您厌恶您也是别人的感受，我们哪能左右得了呢？”
尹朝岚眉毛一挑，突然笑了:“云砚，什么时候这样伶牙俐齿的了？”
“额……”
“哎……看来卫姑娘还真是厉害，居然连你这样挑剔的人都能收服，我要是不去打打交道，还真是遗憾呢。”
“就是啊……”
“嗯？”
“不，属下是说……我觉得她不是坏人。”
“为什么？”
“感觉。”
尹朝岚“噗嗤”笑了，摇着头，手扶上轮子，云砚立马过来拉住把手:“公子，要上哪？”
“书房，”他打开扇子，继续刚刚的话题，“说来倒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公子，我可是真心实意的！”
“嗯。”
实话实说，不单单是云砚，就是尹朝岚，他初见她，总觉得隐隐之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今天云砚这样说，他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不过……也罢，云砚是指望不上了，还是等见面的时候，再说清楚吧。
但是云砚并没有注意到他家公子的想法，而是心里在感叹着，他们还真是相配呀，都问了同样的问题！
从前也没少想给公子撮合世家的闺秀，看来看去还是卫姑娘不错。
不过公子看起来还是抗拒，怎么找个机会呢……
夜色掩盖之下，府里树影婆娑，三月春意，树木也迎来了新生，树影之间，一只鸟飞了进来，落在窗棂上。
“云砚。”
“是。”
把信从鸟腿上绑着的小竹筒里拿出来递给他，尹朝岚看了一遍，放在烛火之上。
“皇帝打消了我出使的念头。”
云砚“嗤”了一声:“要我说他打从一开始就不该动这个念头！公子的身体情况什么样他没数吗？哼，昏君！”
尹朝岚倒是平静:“他什么时候管过旁人，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登上了帝位……实乃大云之难。”
“公子！”
一个男声从屋外透了进来，尹朝岚应了一声，云峰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公子，袭击公主的人查到了。”
尹朝岚点点头，云峰把东西给了云砚，打开来，里头是不少资料和信件，还有之前卫燕翎给他的证据。
他翻看了一遍，笑了笑:“我就知道，皇宫内院，十四哪是那么容易能跑出来的。”
十四公主溜出宫，自然是有人相助，满大街的画像也能看出端倪，那画像和十四本人相似度也不过一两成，要不是有人收买了画师，十四根本就找不到他的庄子就会被带回去。
他还派人暗中跟着十四，想来为的也就是那件事儿了，只不过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把他的人给反杀了。
云峰一皱眉，手上拔出了刀:“公子，要不要我——”
尹朝岚抬起了手，他只好把刀按回去。
“不过他想的也没错，他的聚义堂确实是我毁的，现如今我们已经回来了，目的就算达到了，他没有动作，我们也就不必再管他。”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