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就是漂亮哥哥住的地方吗?”
“不错。”
原清进了门,左顾右盼,看见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想过去戳戳。
卫燕翎拉住她的手:“别乱跑,往后再让你好好看,见了漂亮哥哥再说。”
“哦……哇!姐姐!这个字也好看!”
她指着前面的匾额,一惊一乍的。
她抬头看去,那是正厅,厅上的匾额有四个字:清风如泉
这几个字和他在她那里写的合息苑三个字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行书字体,行云流水,舒展有型。
虽然从前也来过,但倒也没这样留意过。
“是啊,他的字也好看,不过这清风如泉,不知道出处哪里……”
“清风两袖朝天去,不带江南一寸棉。惭愧士民相饯送,马前洒泪注如泉——首尾相接,也不过是为了好听罢了。”
云砚推着尹朝岚出来,他看起来和前些日子一样,脸上挂着那样温和的效应,手上拿着折扇。
卫燕翎拉着原清上前去:“原来是这首诗……可惜这样的人怕是不多呢。”
“所以,这不是心存期待吗——请进。”
进了前厅,原清偏着脑袋打量他,笑着扯扯卫燕翎的袖子:“姐姐,他好看!”
她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能让厅里所有的人都听见,这话一出,尹朝岚和卫燕翎都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话头,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她。
原清倒是没发现什么,又看看尹朝岚,满脸认真地点点头,表示满意。
尹朝岚忍俊不禁,笑弯了眉眼:“哈——这孩子,倒是个实心眼。”
“啊——她心思单纯,看人一凭感觉,二凭容貌,这两点对了,就是认可,她虽然孩子气一点儿,但却最是听话的,云砚,你有事没事,让清儿跟你练练,平日里头我要是不方便过来,让她帮你看着你手底下的人练习如何?”
云砚地体育看一眼尹朝岚,见公子点头,低头应道:“姑娘说的方法已经在练习了,不过是我平日里头照顾公子,看着他们的时候少,也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不是到位,有姑娘帮着再好不过了。”
尹朝岚略一思索,道:“云砚说,这些日子,他们进益的速度是比往常快了,想来是姑娘的方法有好处的,这样,云砚,你把他们都叫来,当着他们跟这小姑娘练一趟。”
“是。”
云砚应下,出去叫人了,卫燕翎拉拉她的手:“清儿,我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记得呢!”
“去罢。”
厅里暂时性只剩了他们两个,卫燕翎也没看外面他们两个练成什么样子,尹朝岚倒是时不时看一眼,惊异道:“看起来,你胸有成竹?”
她笑道:“清儿有分寸,云砚的实力也好,没什么意外的……你瞧着好像有别的话想说?”
他脸色凝重了下来:“不错,是关于战败的事,尚书省宰相推荐你弟弟加入使臣团。”
卫燕翎眉头一皱:“让他去也不过就是充个面子,要充面子的人有的是,怎么就非盯上他了?”
“想来也是正常的,卫家没有实权,但是说出去好听,皇帝一向忌惮萧家,能借着他打压打压,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卫燕翎凝神苦思,手上无意识地绕着前面的一缕头发,嘴里喃喃道:“这可怎么好呢……”
“现在还没有定数,只不过是尚书省的宰相胡说罢了……”
“是了——”
卫燕翎忽地站起来,手一摸后背的刀:“瞧我去宰了他。”
尹朝岚一愣,瞧着她拔刀当真要走出去,抓紧出声:“等等!站住!”
卫燕翎住了脚步,回头看他一脸焦急,手一顿,把刀收回去,拿了一边的茶递给他。
“多谢……”
“罢了,我想去吓唬吓唬他,倒也不至于真的就把他砍了,只是,终究我最不擅长这些东西,哎——”
尹朝岚喝了几口,把茶盏放下:“你不知道,那尚书省宰相最是会流须拍马的,旁的能力没有,但体察圣意却是个一等一的,不然倒也坐不上这样高的位置,他人却也是个贪财好色,贪生怕死的,去吓唬吓唬,也许确实有用,只一点,别让他知道了是你。”
“我明白——不过这事,还是要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的好,要不然真让寒儿去了,先不说有没有用,只说他那样的性子,去了铁定是个受算计的主儿。”
尹朝岚摇了摇扇子,合上,抬头还是那样温和的笑意:“你去吓吓他也就罢了,剩下的,有我。”
卫燕翎一歪头,凑到他旁边的椅子上,难得收敛了笑容:“我问你一件事。”
“姑娘请。”
“朝局如此,你待如何?”
尹朝岚一顿,把扇子打开,瞧这扇面儿上的山山水水。
良久,一笑,倒没明说:“姑娘以为呢?”
卫燕翎偏着身子,目光直直的盯着他:“要我说,我不觉得你想推什么人上位,不如就做个大胆的猜想,公子——想独掌棋局。”
尹朝岚一声叹息:“我倒是有此心,不过是残废一个,就是想,也不能啊……”
“你会好的。”
他愣了愣,摇头笑了笑:“也不过都是宽慰,我的身子我明白,要能再有几年,也都是在挣命罢了……”
“得了病的人总是口里心头死啊活的,旁人说的话,中听也好,不中听也好,一律都是宽慰,这是你自己,都没有那个心,想要继续活下去,就是江公子把心挖给你吃了也没有用。”
尹朝岚失笑道:“我……”
“要我说你能好,你就一定能好,说什么天命,我只道人定胜天,你只管安心,往后里,长长久久地活着,活着当皇帝,什么割地赔银子,贪污受贿,你想要清明如泉,直管自己去治理,我们,只管你活着。”
“你……”
他一晃神,就见她起身要走,然后又停下了,回头瞧了他一眼,然后眼睑低垂,顿了顿,转身出去了。
外头的暗卫们看了一场精彩的比试,脑子里还在复盘着他们俩的一招一式,眼里瞒不住的敬佩。
“姐姐!”
原清看见她出来,过来抱住她的手臂:“他厉害,不错的。”
卫燕翎笑着摸摸她的头:“那你就替姐姐在这待两天,看着他手底下的这些人练习,记着,要听漂亮哥哥的话。”
“唔……”
“我屋子里的苹果就漂亮哥哥给的,他这儿的好吃的比我那儿的还多呢!”
原清顿时点头如小鸡啄米:“好好好!那姐姐要经常来看我才行!”
“好。”
“嗯,那我就留在这儿吧!”
卫燕翎跟云砚点点头:“那就交给你们了,我过两天再来。”
说完,又嘱咐了原清几句,才离开了尹府。
云砚让他们散了,各回各位去,进门跟尹朝岚说话。
“公子?”
“啊——怎么了?”
“原姑娘住在哪好?”
尹朝岚笑笑:“让原姑娘自己挑吧,一般的,你定就是了。”
“欸——”他应一声,回头叫了一嗓子,“云霄!你带原姑娘往东苑那边走走,看看姑娘想住哪。”
原清看看尹朝岚,点点头跟着云霄出去了。
“回屋子去。”
“欸。”
云砚推着他往后面走,终于在等第三次欲言又止的时候,尹朝岚叹了一口气:“你我之间,想问什么就问罢。”
“哦,也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公子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出神,我叫了好几声才听见。”
“是吗,我倒是没注意……我也没想什么,只是晃神了。”
他嘴上这样说着,只是云砚这样一问,他又想起她最后看他那一眼来。
那一眼很是复杂,并不是说有多少情意缠绵悱恻,而是在她看似略带担忧和心疼的眼神里品出了凄凉伤感,她好像想说什么,但又不能说,甚至连张口的动作都没有,只是默默的低垂了眼睫,敛去了一切。
她那是……什么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