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的早,第二天寅时末,睁了眼,连丫鬟都没起呢,她推开门,院子里没什么人。
回屋子去拿了盆子,看见个上夜的老妈子,过去打听,打了水回来洗漱,提刀去院子里练了一阵子。
卯初二刻,回了屋子里休息,昨日天晚,倒也没好好看看这屋子。
屋子里,金丝楠木的床铺,被子也是云锦被,她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抚平被子上的褶皱。
床铺对面是梳妆台,妆镜妆奁,架子上还挂着香囊玉坠。
床榻再旁边是柜子,柜子里头衣裙绸缎,五颜六色。
这屋子,确实是从没见过的华丽。
燕翎,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替你照顾好你的父母,好好生活的。
丫鬟起来之后,发现她已经不知道起来多久了,两腿交叠,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本书翻看。
卫燕翎看一眼战战兢兢请罪的丫鬟,把书合上:“没事,我一向起得早,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看起来松了一口气,抬眼瞄了她一下,低头回答道:“从前叫细柳,请小姐赐名。”
卫燕翎一时无言,只拿起来书翻看,看了几页,抬起头来:“你要是不嫌弃,就叫问渠吧。”
“是,多谢小姐赐名。”
“我这儿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是。”
卫燕翎刚又把诗集拿起来,继续翻,结果问渠刚出去,然后又回来了。
“姑娘,夫人来了。”
卫燕翎起身相迎,母亲过来拉住她的手,眉头轻轻皱起:“翎儿起的这么早,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她扬着嘴角,往里让着母亲:“我早起习惯了——何况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母亲也笑了,压下眼里的心疼,只留欣慰:“咱们家里啊,没什么实权,也就是开国功劳大,世世代代享清福的,不用努力也一样的。”
卫燕翎没搭话,只是笑着请母亲坐下。
“这屋子还喜欢吗?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告诉娘……”
“好,多谢娘。”
她眨眼就收下了母亲的关心,母亲看起来甚至没反应过来,转瞬,眼里泪光闪闪。
她笑着拍拍女儿的手:“好……娘陪你用早膳可好?”
“好。”
一餐饭,她有意收敛,但是母亲没说别的话,甚至笑着给她夹菜:“来,多吃点!你院子有小厨房,喜欢什么小厨房都能做!”
“能做红烧肉吗?”
“当然能了!”
饭还没吃完,下人就进来通报,说管事的找夫人。
“母亲忙就去吧,也不差这一会的。”
她是真心实意这样想,但是夫人却心里满上了酸涩,扯了扯嘴角:“好……等娘有空了就来陪你,你弟弟这会子有空,我叫他来陪你说话。”
“没关系的,娘就去吧,我马上就吃完了。”
卫夫人一走,卫燕翎再没收着了,三两口扒完了饭。
吃完了饭,她打开那盒橘子,扒开一个吃了起来。
真是甜,这三月里,居然也有这么好吃的橘子,应该是蜀地运来的,尹朝岚也不是普通人——
“寒儿?进来吧。”
问渠挑开帘子,卫祁寒满脸惊异的走了进来,回头看看合山的帘子,再看看她,脚下一顿,眨眨眼睛:“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你们说话的声音我听见了,是母亲让你来的吧?”
“是也不是,我本来也想来看看的……欸?你这橘子看着不错。”
卫燕翎拿起一个橘子抛给他,自己又扒开一个。
“欸,姐,我刚才吃饭,卫祁颜来找我了,”吃一瓣橘子,他撇嘴的动作一停,眼睛微微睁大,“嗯?这橘子好吃!姐,你多给我两个呗!”
他人往这边凑了凑,眨着眼睛,眼里亮晶晶的。
卫燕翎看他一眼,又拿出两个给他:“再不给了。”
“这是哪的啊?府上的橘子可没这么好吃。”
“随便买的——卫祁颜就是母亲抱的女儿吗?”
卫祁寒一口橘子差点卡在嗓子里头,但还着急跟她说着什么,上不上下不下咳嗽了半天。
她站起来,过去在他身上戳了两下,卫祁寒一下子就觉得好多了,慌慌张张地开口:“姐,可不是娘想抱她的!爹那会子懵了头了,因着你不见了,他看娘日日伤心,这才出了个馊主意,娘虽然对她不错,但一直也不太喜欢她,跟你还是两个对待的!”
卫燕翎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点头,手里还没停的又扒了一个橘子。
“姐?你没生气吧?”
“我不生气,你们都对我很好,我已经非常满足了,至于其他的,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影儿曾经说过的,在古代,奉行一夫一妻多妾制,也有人说三妻四妾,但是真正的正妻只有那么一个,姨娘和贱妾加起来都是数不清的。
在这样一个享清福的门第,家里钱财无数,才只有那么区区两个姨娘就已经很难得了。
“所以,那个妹妹找你是干什么呢?”
卫祁寒撇撇嘴,眼珠子转了一圈,翻了个白眼:“姐,你可别看她那一副我很乖的模样,实际上讨人厌的很呢!她明里暗里地跟我打听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旁敲侧击的问爹娘的态度,不就是怕她的地位被挤下去吗,搞那些虚的。”
说着,他突然变了脸,扑扑衣裳站了起来:“我得走了,去晚了先生要罚我的!”
“先生?你是要上学去吗?”
“也算是吧,爹非得让我精通君子六艺,今天要学射和数——”
“我想跟去看看——可以吗?”
卫燕翎语气中带了一丝试探之意,其实,她只是不太知道大家族里的规矩,这才出言询问,但是,卫祁寒却是误会了。
他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手按上她的肩膀拍了拍,似乎有一团火从他身上烧了起来!他整个人变得精神焕发,眼睛像极了烛火,里面似乎有光在熊熊燃烧!
“当然可以!姐!你是咱们家正正经经嫡出的大小姐!是家里的主子!别说是去看我上个学,你就是看我上茅房——”
“……你倒是,大可不必。”
卫祁寒清了清嗓子,掩饰了一下尴尬:“嗯——我是说,你想去哪儿都可以!”
她笑了起来,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在姐姐面前露个脸的缘故,教他的先生只觉得卫祁寒今天学起来格外有劲儿!
卫燕翎看着,时不时点头,微笑,看的卫祁寒只觉得热血上头,下了学,还仰着下巴呢。
“对了,你见过公主吗?”
卫祁寒把下巴又放下了,眨眨眼:“见过几位……但是有的不太认识,毕竟公主并不都会经常出席宴会的——怎么了?”
“我回来的时候,看见满大街上贴着的寻找公主的布告。”
“哦,这件事啊,我也有所耳闻,那是十四公主,十四公主比较受宠,所以任性了点儿。”
“她是不是看起来有些成熟,长相颇为英气?”
卫祁寒毫不犹豫地摇头,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不是啊,十四公主也就十三四岁,长得应该算是——柔和可人?”
卫燕翎突然一笑,点点头:“欸?那——公主的兄长,就是皇子了吧,有没有哪位皇子是养在庄子上的?”
“有啊,二皇子,不过二皇子离京好几年了,我没怎么见过——姐你问这个干什么?”
“一时兴起罢了。”
尹是国姓,柔和可人,公主殿下。
怪不得那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