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
“别可是了。”秦阮阮笑着打断霏儿的话:“我把你拐到这来,让你受苦,本就是我的不对。来荆州之前说好的相依为命,那就不要再把自己当丫鬟了,以后我们俩好好过日子。”
秦阮阮接过霏儿手中的碗筷安置在桌上,端过板凳放在自己旁边。
“霏儿来吃饭吧!”
眼前少女微微漾着笑,眼里的清明和通透仿佛可以传染,霏儿也不由得笑起来。
“好。”
主仆两人在十多年的时间里第一次平等地坐在一起,而一些原本根深蒂固的东西也悄悄发生了改变。
“霏儿,你以后也别叫我小姐,我们俩在荆州相依为命,我既然叫你霏儿你也叫我阮阮,好不好?”
“嗯!”
霏儿局促地拿着筷子,脸上却憋不住笑,任谁都看得出心情很好。
秦阮阮也主动夹了一大块糖醋鱼给霏儿:“我的病已经好很多了,我们明天下山去谢谢大夫吧,还有纪鸣,我们也去谢谢他帮忙。”
秦阮阮说得很有道理,两个女子孤身来荆州,能这么快安置好纪鸣也帮了不少忙。
于是霏儿点点头赞同。
……
少女的话还历历在目,“杀手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也要在荆州杀人吗?”
纪鸣下山以后没有回客栈,而是找到了一间当铺。
纪鸣拿出剩下的手串,递给当行小厮,换了一大笔银票。
纪鸣揣着银票,走过热闹的街市,绕进小巷里,轻轻跃上房顶,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
药房
眼前这个看起来窄小医馆其实是荆州里最有名的医馆,里面虽然只有一个小厮和一个大夫,但这医馆里坐镇的大夫是鼎鼎有名的妙手回春,而且收费便宜,童叟无欺。因此大中午门前也有人排着队看病。
“您记住了,一日三次,餐后服用。”
“诶,好好。”
大夫送走最后一位病人,终于能喘口气了。
小厮送上一杯热茶,看着大夫擦擦热汗:“张叔,您说咱们这儿每天都来这么多病人,就您一个大夫怎么忙的过来,您连饭都来不及吃了,咱还是收个徒弟帮帮忙吧。”
“唉~”张大夫一声喟叹:“这热茶最解热了,可排汗,还可缓解疲劳,疏风散热。不过秋天还是喝青茶的好,天气转凉秋燥明显,养生要注重阴阳平衡。”
“张叔~问您话呢!”
张大夫笑得慈爱:“无碍的,暂时不用收徒,再过几日我侄女就能到荆州了,到时让她来我医馆帮忙。”
“张颖小姐?”
“嗯。”
张大夫不说话了,转身要进内房。
小厮在外头幽幽叹息一声:“也是苦命人。”
内房里的装修也比外面好不了多少,一张木床,一个衣柜,一张茶几,几本排列整齐的医书堆在案几上,其余就是些晒好的药材。
张大夫还在苦恼孩子来了住在哪儿,余光看到茶几的医书底下压着什么东西,飞出了厚厚的一角。
然而自己习惯很好从来不乱塞乱放,并不记得有塞什么东西在书下。
好像想起了什么,张大夫突然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上前拿出那东西。
果不其然是一叠银票。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从前几个月开始,就莫名有人偷偷放银票给自己,而自己既不知何人所为,也不知其目的。
张大夫把银票叠好,用绳子捆起来,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个匣子,整整齐齐地放了进去。
粗略一看,匣子里还有两叠绳子捆起来的银票。
做好这些过后,张大夫就出了屋子,又在医馆门口支起了看诊的帆子。
……
山上,
秦阮阮两人用完来荆州后最正经的一顿饭,秦阮阮又一次想要帮忙洗碗被拦下。
“霏儿……”
秦阮阮无奈看着一脸警惕的霏儿。“好吧好吧,我不妨碍你,我只将碗放进去。”
霏儿这才转过身让秦阮阮进厨房。
终于收拾好碗筷后,秦阮阮喃喃着霏儿简直把自己当成洪水猛兽,自己只是想帮帮忙而已嘛。
先前还柔和的风换了个架势,吹得秦阮阮发丝纷飞,抬头一看外面晴朗的天空也灰了一个色调。
是又要下雨了吗?
可是还没晴朗多久呢。
“霏儿!”
秦阮阮来了这山上隐居性子也变得大方些了。
居然小跑着回了厨房,倚在门口,看着在洗碗的霏儿俏皮地开口:
“霏儿,外面好像要下雨了,风好大呢!”
霏儿听秦阮阮这么一说,放下手中的碗,擦了擦手出来看。
“果然是呢,这么快就要下雨了,早秋天气就是阴晴不定。”
“明天我们还下山去吗?”秦阮阮也看着明显快下雨了的天际。
“明天再看吧,不下雨了我们就去。”
“好。”
秦阮阮回了自己房间,书桌前的窗户还大大咧咧地开着,风呼呼吹起放置在桌上的竹石图,飘落在秦阮阮脚边。秦阮阮关上窗户,捡起地上的图画放在桌上。
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就响了起来。
纪鸣下山去有伞吗?
秦阮阮又想到了那个站得笔直的背影。今天一提到他在荆州做什么,他就翻脸要走了,是自己太唐突了吗。
秦阮阮心不由得沉了下去,还是对他来说我与他并不熟,不是可以得知这些的关系。
少女朦胧的心事就像冲多了水的柠檬茶,品尝一口就剩淡淡的酸涩。
……
夜里一个黑色的身影没入巷角,那黑影身手之迅捷让人恍若错觉。
*
夜里看不清雨滴,只能听雨声判断大小,凉气从地底升起,直让人起鸡皮疙瘩。
巷子深处是当行的后门。老旧的木门上挂着一盏红灯笼,底下影影约约站着个人。细密的雨落下,那人身上却没有打湿。
“纪鸣大人。”
原来那笔挺的黑色身影下还跪着一个人,正是他在开口。
“这是阁里给您下达的刺杀令。”
纪鸣接过一沓册子,粗略看了一眼,转身要走,又听后面人响起。
“纪鸣大人!您这次必须接单了!阁主对您已有不满,您也要尽早回阁啊。”
纪鸣顿住脚步,握着册子的手紧了紧。
“我自有分寸。”
部下看着眨眼间消失在夜色里的纪鸣深叹口气,也转身开门进了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