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阮阮将信将疑地接过纪鸣手上的东西。
手柄被纪鸣细心地削得很光滑，并不会割手。照着纪鸣的说法，秦阮阮把手柄放进泡泡水里，沾了两下，那洞上就有了一层薄薄的薄膜，膜上还若有若无地流动着彩虹。
秦阮阮试着吹了吹，可那薄膜啪一下就破了，溅起的小水点还落到了秦阮阮的鼻子上。
“嘿嘿。”秦阮阮尴尬地笑笑。
“别急。”纪鸣的手从秦阮阮的手下穿过，轻轻地握上了秦阮阮的手。
“这样吹，你看我。”
秦阮阮瞳孔轻颤，感觉到少年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气息打在秦阮阮脖间：“阮阮，看我。”
少年低沉磁性的声音挠得耳蜗痒痒的，秦阮阮抬头，少女雪白的耳廓擦过纪鸣柔软的唇。
……
两个少年人都怔住了，眼底水泊荡漾。
耳朵生理性地热了起来，秦阮阮感觉到了。
少年的容貌近在咫尺，那双长期蒙着雾的，狭长深沉的眼终于被秦阮阮看了进去，原来里面是一潭清水，此刻正正荡漾着涟漪，少年长而密的睫毛轻轻的扫动，遮住了那双眸子，再睁开眼清水已沉为静潭。
秦阮阮觉得有些心悸。
“这样轻轻吹。看我。”纪鸣转过头，又只留了一张惊为天人的侧脸给秦阮阮。纪鸣轻轻一吹，五彩斑斓的泡泡果然从那张薄薄的薄膜里前赴后继地涌出，轻悠悠的飘向远处。
纪鸣递给秦阮阮。
“看懂了吗？你试试。”
秦阮阮接过手中的泡泡水，又尝试了一遍，这次学着纪鸣的模样轻轻吹，果然就吹出了一片一片的泡泡。
“有意思！”秦阮阮看着几乎漫天飘舞的彩色泡泡，心情愉悦到了巅峰，伸出手轻触眼前最近的一个小泡泡，“啪！”地一小声轻破开，溅起的小水点又变成雨水落向地面。
纪鸣看秦阮阮不害怕高度了便渐渐松开了环住秦阮阮的手。
“纪鸣，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景物，我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些东西。”秦阮阮真诚地看向纪鸣。
“小时候我在秦府里不能出门，爹爹有大姐在身边孝顺，也总不记得我的存在，我的童年都是在秦府的一方小院子里度过的。从前我不觉得有什么，以为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还觉得很幸福，至少还有一处小院子可以供我生活。可是我遇到了你。”秦阮阮收回视线，望向遥远的天边。
“第一次见你从元音寺里走出来，腰间还束着把剑，当时你步履潇洒，剑上的红穗一步一个荡漾，浑不在意下着雨，我就想，这是我从没见过的人呢，所以在伞下一直偷偷把你盯着。”
纪鸣抱着手臂，也想起了那个轻轻抬伞，从伞下偷看人还以为别人不知的娇俏少女，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第二次见你我也真没想到。我来荆州是阴差阳错，可我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你，荆州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你说来就来，我好生羡慕。我想你可以浪迹天涯，可以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看到好多我没见过的东西，而我的十六年里只有父亲冷漠的背影和嫡姐的针对。”秦阮阮忘记了先前在屋内对自己身世的难堪，现在有些轻松的说了出来。
纪鸣原本自然搭在双臂上的手紧紧攥住，侧颜也隐隐绷住。
秦阮阮继续往下说：“你虽然是杀手，但我并没对这个职业有什么偏见，我看的杂书里说，杀手好多都是无父无母的孩子被收留被迫走上这条路的，个人有个人的苦，我不愿意对你的身份指指点点，也理解你冷心冷性。不过没想到，你是个怀里揣着蜜饯糖块，喜欢玩小孩子游戏的杀手。”秦阮阮对纪鸣不可思议的反差感到有意思，说到好笑的地方忍不住笑出了声，少女清脆的悦声在有些空旷的环境回荡。
秦阮阮眼里带了戏谑：“穿女孩子的衣裙也很美的杀手。”
“谢谢你带我看这么美的景，玩了我从未玩过的泡泡水，让我窥见了你精彩生活的小小一部分，我很感激，纪鸣，杀手的生活除了精彩也很凶险吧，你前段时间为什么消失了呢？”秦阮阮又说到了前几日纪鸣的消失，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疑问。
纪鸣深深看着心情轻松的少女，沉默半晌缓缓开口：“阁里下了很多诏令，我若再不听阁主就会派人来追杀我，所以我必须在某段时间接一部分诏令，保全自己的性命。”
杀手的生活也不乏危机和无奈，秦阮阮抓住了纪鸣话里的情绪。
“你从前不接诏令？你不愿意杀人吗？”
秦阮阮地话问得有些敏感，一个杀手如果不愿意杀人那就只能被人杀，但秦阮阮并不懂江湖中的事情，纪鸣也不敢坦白埋在心里的想法。
纪鸣抱住秦阮阮，脚尖一点，稳稳的把秦阮阮带下了屋顶，护着秦阮阮进了房间后，纪鸣才翻身进了房。
秦阮阮很疑惑不解，什么话不能在外面直接说呢？于是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纪鸣关好窗户，回过身。
“没有什么愿不愿意，我从小做杀手，十二岁出阁就开始杀人，这五年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秦阮阮沉默了，想起前段时间得知张大夫兄长莫名被刺杀的事情，好端端一个家被破坏，自己也对那个问题一直纠结于心，忍不住还是小心地问了出来：“纪鸣，那你，会滥杀无辜吗？”
纪鸣怔然，看着眼前面露疑惑的娇美少女，不忍地偏过头，只用低低的嗓音说：“我不愿意。”
说完心里竟是安稳了一分。
秦阮阮松下一口气，脸上重新焕起了笑靥。
“你的衣服应当干了。”秦阮阮想起了出门前给纪鸣烘着的衣物。
快步走过去，捻了捻衣袖，果然干了。便取下递给纪鸣。
“你去里面换上吧，我在外头等你。”秦阮阮推了推纪鸣，意示他进去。
纪鸣接好衣服，便进了里间。
*
秦阮阮玩得开心浑然忘了女子的闺房是不好让男子进入的，不过纪鸣也不知道这些繁缛礼节就是了，极自然的在秦阮阮的卧房换起了衣服。
在这香室里烘了许久的衣服，纪鸣穿上身也觉得自己身上沾满了秦阮阮的香味，不禁抬起袖口又闻了闻。直到时间有些长了，秦阮阮在外头问，才缓缓出外头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