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肌开始有节律的收缩与舒张，推动血液进入动脉，接纳静脉血液回流心脏。
终于，李旧那脆弱的心脏恢复了工作。
此时处于震惊与慌乱之中的莫里森·迪恩已经恢复了对可怜的植物生命艾尔殴打辱骂，直到被一声冷冽且虚弱的声音唤醒。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没有由来的脑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莫里森·迪恩觉的自己像是被拔了毛的鸡仔，无助又可怜。
“可以走了，大爷您慢走。”莫里森·迪恩忙不迭的想要去扶地上的年轻人，却又怕自己惊人的力气会触动上帝的惩罚，于是手伸到半空便僵住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马仔，持强凌弱是他的本性，欺辱弱小是他赖以生存的手段，他可以为一个不友善的眼神争强好斗，也能为一顿午饭铤而走险。
但却不包括剥夺他人生命，尤其是那种稍微一动就会心脏停跳救无可救的大爷。
除非……有足够大的利益。
显然李旧的死不会对他产生任何好处。
李旧虚晃着身体站起来，没有看一人一艾尔半眼，径直朝门口走去。
只是还不等他走到门口，手腕就被一条粗糙的枝条缠住，回头看去，那个树皮龟裂，从中流着乳白枝叶的艾尔正祈求的望着他，顶部树叶摩擦间发出哀鸣声音，“求求你，别走好吗？”
“你找死！”
几乎一字一顿的厉喝同时响起，莫里森·迪恩双目迸发出如野狼般的狠辣，双臂以细微浮动颤抖，他没有想到这个卑劣的、无耻的、狡诈的奸商竟然敢以重症心脏病患者为盾。
对于T·壤壤想让自己为他撑腰这件事李旧大感震撼，难道他就不怕自己躺在他店里起不来吗？
T·壤壤，壤壤自然肥料中心老板，一个吝啬抠门的植物生命艾尔。
与普通的植物不同，艾尔这种植物拥有着不亚于人类的高超智慧，成年艾尔大都拥有水桶粗细枝干，顶端长着肥厚宽阔的绿叶，在气候合宜营养充足的情况下会从绿叶中冒出一朵或红或紫或其他颜色的花朵。
须根是他们的腿脚，枝条是他们的手臂，纤维化越高，身体力量就越强，反之智力就越高，是一种一眼就能看出聪明不聪明的种族。
他们没有眼鼻口耳这类器官，漫长的进化使得他们各类感官融为一体又遍布全身，只不过顶端的那几片绿叶尤为敏锐。
绿叶摩擦间就能发出各类声音，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空气细微波动，心灵的力量让他们能感知到环境的变化。
很神奇又很普遍的一种生命。
李旧的室友就是一个被网络掏空身体的艾尔，今天能走进壤壤自然肥料中心，也是要给室友捎一袋化肥。
“放开我，我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
乍一听好似大佬发言，但是个人却都能听出声音中的虚弱与无奈。
“不，只需要你待几个小时就行。”T·壤壤说道。
李旧看向莫里森·迪恩，用眼神询问现在该怎么办，莫里森·迪恩第一次遭受这种威胁，心里也在不断恒量得失。
出手扯断T·壤壤的枝条，大概率会触发年轻人的心脏，让事情再一次陷入泥淖；就此离开虽然有失脸面，但这么一大的一个店就在这里，身为老板的艾尔能跑到哪去？
“好，老子下次再来，看你个老枯树能不能再拽一个心脏病。”
莫里森·迪恩撂下狠话，转身就朝店外走去。
今天出门没拜神，下次一定。
在接近门口时，迎面进来了一个身穿黑色长袍、头戴黑色兜帽、脸蒙黑色围巾的恨不得将自己装进套子里的消瘦男子。
壤壤自然肥料中心今日接待的三位客人竟然都不是艾尔，这也够奇怪的。
莫里森·迪恩心怀怨恨，又找不到人撒气，在与套子男相会之时故意用肩膀靠了一下对方，熟不想竟感觉撞在了铁板上，对方涌现的力量让他险些栽了个跟头。
“智能人？”莫里森·迪恩心里打了个鼓，不禁又悔恨出门没拜神，要个帐居然碰到三不惹之二。
三不惹：智能人不惹、阳光下的人不惹、重症心脏病患者不惹。
最后那个是莫里森·迪恩临时加上的。
“小心！”
不用李旧提醒，莫里森·迪恩也感受到了耳后呼啸的风声，他只来的及用左臂挡了一下，接着整个人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撞击到三米外的柜台，将玻璃钢制成柜台撞了个粉碎。
与此同时，T·壤壤松开了缠在李旧手腕上的枝条，从自己的树皮袋中拿出遥控器。
驴马般的咯吱声，壤壤自然肥料中心的大门闭合。
“杀人灭口？”
一时间李旧只觉的自己的脑子似乎遭受到了某种可怕的诅咒，全然没有平时的敏锐。
只是被撞一下就要杀人灭口，而且T·壤壤和套子男还是一伙的？
可既然T·壤壤有这么强大的后台，为什么会被莫里森·迪恩欺辱？
太难以理解了。
李旧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悸，然后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
为了不被波及，他半被动半主动的选择了休克。
一边用暗灵为心脏做着按摩，一边悄悄观察四周的情况。
此时莫里森·迪恩已经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这样的撞击对于他来说并不致命，更何况在遭受打击时还用义肢挡了一下。
“你最好冷静一点，老子是瓦奥莱特·哈里的人，别说你是个智能人，哪怕你是阳光下的智能人，老子也能……”
威胁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套子男已经向莫里森·迪恩发起了冲锋。
在他眼中，律法似乎成为了一纸空文，所有的动作都那么肆无忌惮。
莫里森·迪恩也被套子男激起了凶性，左臂义肢蓝光大起，一拳就朝套子男砸去，但套子男更快，稍稍侧头就躲过了致命一击，接着一计勾拳打在了莫里森·迪恩的左腋下。
瞬间一个血洞便出现在莫里森·迪恩的左腋，这一拳似乎带着某种致命的利刃，直接将莫里森·迪恩左腋的神经与血管切断。
莫里森·迪恩那条SO357型大重炮手臂义肢在第一个回合竟惨遭报废。
“啊！”
一声尖叫从莫里森·迪恩口中发出，但套子男却不知适可而止为何物，一套组合拳打出，虽然没有第一拳那么致命，但也打的莫里森·迪恩皮开肉绽，出气多进气少。
像是拎死狗一样将小山似的肉体拎到李旧身边，套子男这才说出了进门的第一句话，“这两个人可以制成化肥。”
半晕半醒的李旧顿时觉的心脏似乎被列车撞击了一下，痛入骨髓。
原来套子男要从物质层面将自己和光头男抹杀啊！
一股莫名悲痛萦绕心田，穿越既得心脏病，明明攒够了钱更换心脏义肢，但却因为移植费而终止。
只是给室友捎袋化肥，可却卷入一场可笑的要账中。
明明事情已经结束，但又被一个不讲道理的套子男要做成化肥。
自己明明是来买化肥的好吧。
而不是特么的当化肥的。
去你吗的化肥。
这一刻，即便是暗灵也无法抹平李旧内心受到的不公。
蓦然睁开双眼，两道冷冽的目光从下而上，看穿了漆黑妮子大衣，看穿了裹在套子里的金属躯体，看穿了构造精密的暗灵板，看穿了位于胸口正中央的那团火焰。
这特么根本不是什么意识上传形成的智能人，而是一种全新的具有生命的机械生命体。
如火山一样的暗灵从脆弱的心脏喷涌而出，流经躯干，窜入四肢。
这一刻，李旧只觉的自己能开山裂石，能一拳打爆这个要把他做成化肥的机械生命。
一拳！
仅仅一拳！
李旧的右手就穿透了坚硬的合金，将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击的粉碎。
“再见了，世界！”
李旧的眼睛缓缓闭合，这一拳打穿了套子男的“心脏”，同时也“打碎”了他自己的心脏。
那颗疮痍满目的心脏四分五裂，任凭再强大的暗灵也无法将其修复。
李旧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就如同穿越醒来躺在冰冷的床铺上。
意识渐渐模糊，在人生最后的时刻，李旧看到了漫天火花，那是从机械生命胸口逸散的火花，是他机械生涯最后的色彩。
“好……”
一个字说出，李旧立即感觉到了异样。
这火花竟然钻进他的胸口，穿过了心脏所在的时空，抵达到了一个不可名状的世界，那是信息乱流的世界，无法描述。
心脏与那世界若即若离互相融合，随着最后一瓣火花进入，终于与那世界达成和解，两者相对安分下来。
咚！咚！
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