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廿六。
“姐姐之前参加过春猎吗？夺得桂冠了吗？”
陆清越骑着富贵跟在顾清寒身后，见她不睬自己也不灰心，喋喋不休地在她身后问。
“没有。”
顾清寒转头看她，挑了挑眉，微微笑了笑，虽然笑容很浅，可在阳光下还是十分明显：“所以清越可以帮我吗？”
“好啊……”
陆清越喋喋不休的嘴突然停止了，和熙的日光透过林间变成细碎的光影，映照在顾清寒脸上，投出一片阴影。
平日那双冷静的双眸此时不再锐利不近人情，无故增添几分柔和与温情，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与二人无关，和风穿过树林，一片簌簌声响起，二人间不再有权谋与算计，只剩下爱，不是单纯的情爱，而是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小清越，怎么还愣神呢？”
顾清寒又扬了扬唇角，随后踢了一脚马屁股，转头看她，在这万籁俱寂空无一人的树林间，她的笑容热烈又爽朗，“再不跟上，姐姐可就走了。”
“我来了！”
陆清越终于缓过神来了，答了一句也跟了上去，继而就不说话了，偌大的林子里只回荡着马蹄落地的哒哒声。
“清越，今日是个好日子。”顾清寒微微仰头看着被层层叠叠树叶遮盖的太阳，阖眼享受着为数不多的静谧时光，“你说，往后还会有这般好的日子吗？”
“只要和姐姐待在一块儿，每日就都是好日子。”
陆清越下马站在她身侧，二人就这样静静站着，不知过了多久，陆清越伸手将她发丝间的花瓣拂落。
“有人来了。”
远处的马蹄声渐渐近了，转头一看，是个陌生面孔，来者不善，定然又是陆衍派来的。
“走！”
刚才还温馨的气氛瞬间变得焦灼起来，二人翻身上马，往身后瞧了一眼，一前一后往林子外面赶。
“林子外面也有人，看来是早有预料。”
顾清寒一边说一边转身往林子里面跑，跟在陆清越身后低声提醒她。
“唔……”陆清越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但手里还是紧握着缰绳，“你们北疆春猎特色比赛是追人吗？怎么我来了两次，两次都被人撵着跑？”
“可能是你与北疆犯冲罢。”
二人在一处山洞停住脚步，陆清越额头早就沁出汗珠，而顾清寒就显得从容多了，只是呼吸粗重了点，其余如常。
“狗陆衍，我上次不过是装疯把他送的礼品砸了，他现在就来报复我了。”
陆清越边扶着墙边喘着粗气，不满的同时还翻了个白眼，随后就细细打量着这个山洞，十分不满地啧了几声：“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刚才往这边跑你刚才也不拦着我点儿。”
“你刚才害怕蹿得比兔子还快，你觉得我能拦得住你？”
……
陆清越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从手边拿起一块儿石头掂了掂，抱怨道：“以陆衍那狗胆也就敢吓吓我，早知道就正面回击那人了，他还敢杀了我不成？”
“这里人烟那么稀少，我们俩要是真出了点事，尸首怕是都没人能发现。”
“死了就死了，这破生活早就不想过了。”
顾清寒听见这话嘶了一声，手指蜷了蜷发丝：“嗯，这里人烟罕至，到时候我们二人死了，尸首怎么不得放个十天半个月，到时候尸首上面爬满了蛆虫，被野狗豺狼啃食，倒也没什么。”
“停！”陆清越听着她的讲述胃里就涌起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一声，“我不死了。”
二人倚在一块相互安慰，一条小臂长的绿蛇幽幽从石头后钻出来，在月光下映出光芒。
“这什么破玩意？！”
陆清越和顾清寒谈陆衍越谈越生气，随手抓起蛇就往地上甩，蛇血飙出来滋到她嘴里才意识到自己抓到的是什么东西。
陆清越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蛇，本来表情很平静，半晌后突然放手缩着身子躲到顾清寒身后，夹着嗓子撒娇：“姐姐，怕怕。”
“清越……”顾清寒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她刚才抓蛇发疯的样子，现在又嗲着嗓子朝她撒娇，“你害怕蛇吗？”
“对啊，我好怕啊，姐姐可要保护我。”
……
顾清寒现在的表情很难说是不扭曲，一直盯着洞口那条死于非命的蛇，不知过了多久才起身将它拾起来：“夜晚天色昏暗，野兽也纷纷出来觅食，况且我们也不知道路线，不如明日再出去。”
“所以这条蛇是我们今夜的食物？”
“是。”
“姐姐要帮我烤蛇蛇吃吗？我好感动哦。”
顾清寒听见她蜜一般甜腻的叠词终于开口打断，斟酌许久才试探开口：“清越能别这样说话了吗？”
“好呀，姐姐不喜欢清越就不说了。”
顾清寒见她终于消停了开始打量着手中的蛇，蛇因为刚才陆清越的乱甩已经晕了，过一会儿怕是就会醒。
顾清寒干净利落地将蛇头砍下来，用佩剑插在地上防止它乱咬人，随后又将最基本的内脏去除，就在她提着蛇肉去找陆清越时，却看见她悠闲地靠在石墙上。
“你没有生火？”
“我不会啊。”
陆清越摊开了手，略微歪了歪头，一副无辜样子。
“拿着。”
顾清寒把蛇肉递给她，又开始自己生火，忙活了半天终于将蛇肉烤上了。
“好吃吗？”
“好吃。”
顾清寒将烤得滋滋冒油的肉递给她，见她吃了自己也咬了一口，入口却是没有添加调料的一阵油腻味和若有若无的腥臊。
“呸。”顾清寒终于忍不住，将嘴里的一小块蛇肉吐出来，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转过头看她，“你怎么吃下去的？”
“只要是姐姐烤的，清越都喜欢吃。”
陆清越趁着这个机会拉着她的胳膊撒娇，将剩下的蛇肉又咬了一口。
“等明日我们二人一起去醉仙楼用膳，今日先委屈你了。”
“能与姐姐一块儿独处，清越开心还来不及呢。”
陆清越吃完蛇肉后倚在她怀里乜斜着眼，手指慢悠悠地抚摸着她的衣袖，声音慵懒：“你说我三番五次挑衅陆衍，反抗圣意，他可还会报复我？”
“陆衍多次想要伤你都无果，还有林贼那个老东西给他出主意，他们二人狼狈为奸，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哼。”陆清越哼了一声，仰起头看她，伸出手指轻触她的唇瓣，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孤傲，“暗杀打压都用过了，我倒是好奇他还有什么把戏。”
“睡前莫要想这些烦心事儿了，生气休息可是很伤身体的。”
“姐姐说得对。”陆清越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气又靠在她身上，将脸埋在她胸前，闷着声音撒娇“要是一觉醒来变成疯子了，姐姐可就不要清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