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越懒得和她计较，吃了顿不算愉快的饭就要赶她走。
“长公主别着急啊，我此次也不是白来，是要给你带消息的。”
“什么狗屁消息？”
“狄戎要与中原讲和，现在听说已经到玉门关了。”
“讲和？怎么讲？”
“当然是和亲。”
王黛之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慢条斯理道，“此次虽然是我们胜了，但中原的实力长公主又不是不知道，此次只是险胜罢了。”
先帝虽风流，但到底是身体有隐疾，膝下只有陆清越与陆衍两个皇嗣，而陆衍膝下又尚未有长女，能去和亲的，便只有陆清越。
“我都成婚了，王小姐这话不如说给那些京中未出阁的小姐听。”
“尉迟隗指名了，说就要长公主去和亲，具体事宜待到来到京城再与陛下详谈。”
尉迟隗便是那单于的长子，陆清越贸然杀了他父亲，现在是要她来偿命了。
“王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顾清寒脸上俨然有了怒意，但还是耐着性子看她。
何北陌也蹙了蹙眉，附和了她一句。
“我没乱说，我是陆衍的人。”
陆清越对于王黛之的身份虽然早已猜到了几分，但看到她如此直接的坦白还是惊了片刻。
“你如何证明？”
王黛之没回答，不知从哪里拿出来几张信纸，摊平摆在她们三人面前。
掺着金粉的印油即便是在无光环境内也是闪耀夺目，方正的“陆”字更是刺痛了她的眼。
为什么被陆衍伤了那么多次，还是会觉得心痛？
这什么狗屁亲情，真是可笑。
“是陆衍开的俸禄不高，还是苛责下属，你为何要告诉我？”
“我想和长公主交个朋友。”
我黛之朝她扯起嘴角，伸手握住她的手，“这样，长公主就算是答应了。”
“我没说我答应。”
陆清越把手抽了回来，掀起眼皮睨她一眼，态度却比刚才要好得多。
“舟车劳顿来这辛苦你们了，先回去休息吧。”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朝她们摆了摆手。
“好好休息。”
何北陌临走时转头看她一眼，眼中似是有不舍和担忧，最终还是出了帐篷。
“清越，你逃吧。”
“你说什么傻话？”
“我说的不是傻话。”
顾清寒认真的看着她，脸上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还没严重到这种地步。”
陆清越笑了笑，又帮她整了整衣领，“好好养你的病吧，我不会有事的。”
“你有办法？”
“当然有。”
她神情不似作假，嘴角还带着笑，“崔娘早就告诉我了，我怎么会不给自己准备退路？”
“那就好，那就好……”
顾清寒念叨了两遍，相比于她，更像是念给自己听的。
“睡吧，明天便走，晃晃悠悠的，慢慢到京城。”
她没说话，只是闭上了眼，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一声长叹。
半月后。
“那尉迟隗不是老早之前就到玉门关了吗？怎么比我来的还晚？”
陆清越皱起眉头，伸手遮挡刺眼的阳光，朝顾清寒抱怨道。
“不知道，可能路上耽搁了。还去见陛下吗？”
“不见不见。”
她听见“陛下”两个字蹙了蹙眉，一边走一边骂，“我现在看见那个屌玩意儿就想把他送过去和亲，他和林卓两个王八蛋，没一个好东西！”
“嘘。”
顾清寒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噤声，二人突然躲在宫道一侧。
“林大人所言当真？”
陆衍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传来，旁边还跟着林卓。
“自然，只要长公主去和亲，狄戎便说不再与我们交战。”
“可皇姐的性格，她怕是不会愿意，到时候一头撞死在大殿上也不是不可能。”
“她若是死了便让你去！”
林卓声音拔高，用余光瞥他一眼，似乎没想到他那么傻。
“到时候我会让婢女在她碗中下药，再被尉迟隗玷污了清白，北王还会喜欢她？她不去也得去！”
他的声音又小了些，但还是被二人听得清清楚楚，面面相觑之间，一阵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他们谈话的声音远了，陆清越想要跟上去，却被顾清寒拉住。
“陆衍不会再谈什么有价值的话了。”
“嗯。”
陆清越颔首，从宫道旁出来，朝自己殿内走着，表情镇定，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清越。”
顾清寒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伸手握住她的手。
“我没事，你放心，我还有计划乙呢。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自然就好办了。”
她虽然笑着，但脸色却瞬间苍白起来。
“骗人，你从一开始就是在骗我，崔娘是告诉你了不假，可你根本没有万全之策。”
……
“对，可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让我看着数十万百姓在狄戎的铁骑下变成肉泥吗？”
“我没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此事还有转圜余地……”
“怎么转圜！”
“我有办法。”
“你还说我，你不也是在诓我？”
她瞥顾清寒一眼，从鼻子里哼了几声。
“出家。”
？？？
陆清越眉头一挑，眼里带着些不相信。
陆衍最信这些飘渺不定的鬼神之说，此招说不定还真有用。
“史书上记载，唐朝时吐蕃求娶太平公主，武皇为了不让她和亲，便让她出家当道士，道号便是太平。”
“太平公主八岁就出家了，我现在才开始，那狄戎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同意？”
“你就说为我祈福，带发出家。”
陆清越抬起头，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那现在就去找陆衍？”
“走。”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清寒拽起来，拉出了屋子。
“我要出家。”
陆清越和陆衍对坐，一时间对峙不下。
“皇姐为何突然就要出家了？”
陆衍心虚地掀起眼皮瞄她一眼，但还是镇定的给她倒了杯茶。
“清寒身虚体弱，我想出家为道士，为她祈福增寿。”
“哦，北王身体那么弱？”
陆衍转过头看她，扬起眉毛，“皇姐让府中婢女内侍，或是亲近之人到庙里祈福不就行了，这点小事何须麻烦你？”
顾清寒像是蛇一样蛰伏在暗处，眼见他咄咄逼人，拔剑出鞘抵在他脖子上。
“陛下这是不答应了？”
“顾清寒你！”
陆衍一下没反应过来，就被她这样抵在椅子上，过了半天才要反抗。
“你是要谋反吗？！朕……朕要让林卓杀了你！”
“陛下若是能，便让林大人杀了臣吧。陛下觉得林大人会因为您得罪臣？臣与清越手中握的兵权可不少。”
“你……你！”
陆衍被气的额角青筋直跳，却还是没有还手之力。
陆清越仅凭一己之力就将那狄戎单于杀了，她手中有多少兵权陆衍也没把握。
“皇姐与北王如此恩爱自然是好的，既然如此，朕便准了。”
他哆哆嗦嗦的点了点头，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只是清越自小生活在宫里，比较娇贵，不知带发出家，陛下可否同意？”
“同意，同意！”
他赶紧点头，看见顾清寒离开扶正了头上的冠冕，将桌上的奏折都挥倒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