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关澜陵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揉了揉酸疼的脖颈,仰着头张望。
宫内空无一人,顾清寒也不在,是去上朝了,还是在御书房?
“皇后娘娘您醒了,可要用膳?”
“不必了,陛下呢?”
“陛下在御书房和朝臣议事,特意吩咐奴婢了,您要出门把斗篷披上。”
“知道了知道了。”
长发散落在肩头,脸上还有几分倦意,乜斜着眼关澜陵就往御书房跑。
“诶,皇后娘娘,您还没梳洗呢!”
“知道了!”
崔娘隐竹看见陆清越这副样子也吓了一跳,对视一眼赶紧闪身将她迎进侧殿。
“皇后娘娘,请坐。”
崔娘把桌上的小食都推到桌边生怕她饿着,隐竹从柜子里拿出锦被和手炉,一股脑全都塞进陆清越手里。
“行了,没那么夸张。”
她打了个哈欠,斜倚在贵妃榻上剥花生,双手捧着暖炉,斜眼看着她俩,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见了本宫跟见了鬼一样?”
“没有没有,皇后娘娘风华绝代又性格善良,臣怎么会怕您呢?”
隐竹还在这边拍马屁,崔娘则已经懒散地坐下了,抓了一把花生开始剥皮,
“因为我们伺候不好您您就心情不好,您心情不好陛下就心情不好,陛下心情不好我们也没好日子过。”
“她敢?她再没事找事我帮你们出气。”
“清越,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门帘被掀开,顾清寒身上没披斗篷,手上还沾了点墨汁。
“你手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不小心沾上的——”
话没说完人就被拽过去,陆清越从怀里掏出手绢,开始给她擦手。
“不用,回头把你手绢弄脏了。”
“闭嘴。”
陆清越攥着手绢使劲给她擦手,素白的丝绸被捏出印子,上面绣着的两只蝴蝶显得有些扭曲。
“这是你自己绣的?”
“不是。”
见擦干净了她长舒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线头杂乱无章的平安福,
“这个是。”
“你这……”
顾清寒拿过来仔细端详,看了半天也不知道绣的是什么东西,
“绣的是什么?”
“啧,你眼瞎啊。”
陆清越抢过她手里的平安福,修长的手指指在上面,煞有介事开口,
“这是祥云,这是绣的字‘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嘶……其实清越,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相比于刺绣,我觉得骑马射箭更加适合你,你也比较喜欢是不是?”
顾清寒还没斟酌完词语,就被陆清越打断,
“好了好了,我自己什么样我知道,你说的也没错,反正我这个也是绣着玩的,心诚就行了。”
语毕她又把平安福塞进腰带里,见她还坐着不动又开始撒娇:“我要去温泉行宫,你带我去嘛。”
“你又找到好玩的地方了?”
“对啊对啊,现在冷的要死,我听说温泉那还有小蝴蝶呢。”
“你想看蝴蝶?”
“也不是想看啦。”
陆清越扭捏地摇摇头,低着头揪斗篷上的毛,
“只是觉得冬天还有蝴蝶,新奇罢了。”
见她还不说话撇撇嘴,赶紧开口,
“你要是公务忙就算了,过几日去也是一样的。”
“你想去我怎么可能会推辞?”
顾清寒伸手捏捏她的脸,见她还低着头揪斗篷赶紧制止她,
“再揪就秃了。”
“那说好了,你陪我去温泉行宫。”
她听话地松开手,两条腿搁在椅子上晃啊晃,
“你要是骗人就是小狗。”
“好好好,我都在你这当多少次狗了?”
“你本来就是狗。”
陆清越从鼻子里嗤一声,抱着斗篷转身不理她。
“姐姐,你们要去温泉行宫?”
顾清婉的声音突然响起,转头一看,就被她抱了个满怀,
“对啊,清婉要不要去?”
“去!我到时候可以和姐姐一起泡吗?”
“当然——”
“不可以!”
她还没说完,顾清寒就赶紧拦截,把顾清婉从她怀里拉出来,直视她的眼睛,
“清婉,你也有自己的朋友对不对?”
“对啊。”
“那你也想和你的朋友一起玩对不对?”
“对啊。”
“这不就行了。”
顾清寒松开放在她肩头的手,坐直身体看她,
“那这次去温泉行宫,你和你的好朋友泡一个池子,我和你姐姐泡一个池子好不好?”
“我可以和我朋友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
她伸手摸了摸顾清婉的脑袋,摆摆手示意她走,
“那你快去找她们吧,我们下午去。”
顾清婉一钻出御书房陆清越就开口,将脚搭在桌子,翘着二郎腿,
“陛下怎么回事啊,吃醋了?”
“你又拿我说笑。”
顾清寒将她的腿搬到自己的腿上,轻一下重一下地开始捏腿,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
“不知道。”
陆清越故意装傻,却被她一把抓住手腕,二人四目相对,
“那你想干什么,小色鬼?”
“我……当然是去泡澡,你想什么呢?”
“嗯,是我想入非非了。”
伸手挑起陆清越的下巴,在她嘴角轻轻咬了一下,
“我有罪。”
傍晚。
“哇塞,这就是温泉行宫,好大啊!”
陆清越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大床上,仰头躺在上面滚来滚去。
“你之前没去过温泉行宫?”
“公主住的地方哪有皇帝大?”
“我说不过你。”
顾清寒走到床边将她一把拉起来,捧住她的脸开始晃啊晃,
“什么时候去泡温泉啊?”
“温泉行宫好大啊,我能不能不回去了?”
“你能不能别答非所问。”
“真的好大啊。”
……
“你要是喜欢我把养心殿装成这样。”
“不用了不用了!”
陆清越闻言立马伸手拒绝,左右手都挡着脸,不让她看自己,
“劳民伤财,回头史书狠狠记你一笔你就老实了。”
“哦,史书记什么,我是昏君,你是妖后?”
“再胡说我把你嘴撕烂!”
陆清越剜她一眼,转身就往屏风后躲,随即换好衣服,靠在池壁上闭目养神。
听见身边的水声陆清越幽幽睁开眼,与她对视一瞬瞬间挪开眼,
“要是按照姐姐以前的性格,不得说我现在是浪费时间,然后再像那古板的夫子一样一边泡澡一边看书?”
“其实我觉得,有时候和喜欢的人一起浪费时间,也是一件很有趣味的事情。”
“你这些话都是从哪看的?愈发不靠谱了。”
“崔娘教我的。”
顾清寒拨开水浪走近她,环住面前人的身躯,把她整个人往怀里带,二人的发丝交缠在一起,随着波浪晃动,
“花言巧语固然虚假,可还是很有用的。”
“那你觉得,你和那些年轻小姑娘相比,你的优势是什么呢?”
白皙的手指抵在唇上,顾清寒顺势咬住她的指尖,二人距离更近一步,
“你爱财,我有钱。”
“别咬人!”
“清越现在脸皮越来越薄了,倒显得像我没脸没皮一样。”
“看来我走那两年,你没少进步啊,都学会用这种话臊我了。”
“人总是会变的。”
“老不正经。”
顺势搂住面前人的脖颈,脚踝轻轻蹭着她的腰间,暧昧的气息顺着水波流淌。
“我刚才可是剪好指甲来的,清越那么急不可耐?”
“嘴上功夫厉害了,我也得检查检查你手上技术有没有生疏不是?”
被人在腰上使劲一掐,整个人顺势倒在顾清寒怀中,虚浮无力的双腿浮在水中,困在池壁与她的怀抱之中。
忽然,几只花色蝴蝶从花间飞出来,在氤氲雾气之中,蹁跹翻飞。
“还真有蝴蝶?”
“你说的话,我怎敢不听。”
伸手掐掐那张白嫩嫩的俏脸,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几只蝴蝶,低声道,
“况且你都开口了,就算没有,我也得让人抓来啊。”
“闷骚。”
陆清越却没推开她,使劲搂紧了面前之人,仰头与她唇齿相交。
“我的手绢……”
薄纱的手绢耷拉在池边,被顾清寒一碰,就顺着水流像远处流去。
“回头再拾。”
顾清寒似乎不满她的分心,在她唇上微微使劲,看见她回神才松口。
“你真是属狗的?”
“你之前不是说了吗?这叫——情趣?”
“你又来!”
“错了错了,原谅我罢?”
二人的腿缠在一起,像是水底的水草,剪不断,理还乱。
远处的月光映照在水面,将二人的影子拉长,直至变成一条细线。
水波激荡,手绢落在水面像是一叶扁舟,随着波浪左摇右晃,最后撞击在墙壁上,周而复始。
“那么多年了,手艺不减啊。”
“清越还说得出话,看来是我不够努力了。”
“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