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毋晴悠悠转醒,脑子还没有彻底清醒,摸索着想要坐起来,却被祝清衍一把拽了回来。
他将毋晴拉回床上,“再眯一会儿。”
说着拉着她的手,蹭了蹭,呼吸沉稳。
毋晴却是一动都不敢动,身体僵直,混沌的脑袋瞬间清醒。
她忘了昨天晚上是和他们两个一起睡的。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不习惯旁边躺着一个人,搞半天都睡不着。
后来睡意渐浓,这才沉沉睡去,习惯了没有人一起睡的生活,忽然身边多出来一个人还真不习惯。
只是没想到,祝清衍这样的人也会赖床。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门外传来敲门声——
“先生。”女佣说,“该下楼吃早餐了。”
今天倒是和以往不同,吃早餐的人里没了祝老太太,就剩下了睡眼惺忪的祝衡,还有刘特助和小湖,以及那个陌生男人——
他的面前只有一碗清粥。
祝老太太因为身体原因,今天在房间里用餐,祝清衍并不会在这件事上严格,所以才有了这么些人一起吃早餐的情况。
一张大圆桌,大家互相大都熟悉,所以坐的也格外随意,祝衡打着盹,脑袋偶尔点一下。
旁边是那个陌生男人,再往过就是小湖和刘特助,接着才是祝清衍,再往过,就是她的位置了。
每个人的面前早早就摆放好了早餐,碗筷也已经摆放整齐。
祝衡揉了揉眼睛,尽量想要让自己清醒起来,奈何眼皮太困,他只能扶着脑袋坐在那里。
刘特助时不时低声和小湖交谈两句,两人窃窃私语一番,小湖又是露出的可爱表情,总能逗得刘特助也变得柔和起来。
毋晴咬着筷子,这几天下来,她逐渐发展,在这个有着各种各样规矩的祝家,祝清衍看似墨守成规,却是祝家最不在意规则的人。
如果今天祝老太太在这里,刘特助和小湖是绝对不能上桌的。
在这个死气沉沉的一方天地中,这张圆桌上,总是能散发出勃勃生机。
至于那个陌生男人……
毋晴想着事情,也没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仿佛牢牢粘在了祝晗棋的身上。
本来身上就疼得不行,看到面前那要什么都没放的清粥,祝晗棋只觉得更疼了。
这会儿又察觉到那道毫不掩饰的目光,抬眼看过去,和祝清衍打了个对眼,眼底满含警告。
他本来是祝家旁系中的一个孩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被突然接到祝宅住下来。
他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可偏偏在看到祝清衍的一瞬间,他的汗毛战栗,无一不在提醒他祝清衍的可怕。
这会儿看到祝清衍这一眼,他拿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紧张的咽下了口水,眼睛不自然的眨着。
不是吧。
这什么情况啊?
我是最无辜的那个吧!!
毋晴到现在都不懂,那天晚上,祝清衍为什么要那么对祝晗棋。
惩罚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更别提祝家这种本来就不算干净的家族了,如果祝晗棋犯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要祝清衍亲自动手。
思索间,祝清衍端了碟小菜过来,“听佣人说,你这两天胃口不好,这是高姨亲手腌制的小菜,你尝尝怎么样?”
毋晴一个回神,恍惚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你回家了?”
祝清衍的眉眼更加柔和。
听到毋晴将那个地方称之为家的时候,他的心好像也有了安定之所。
“嗯,你迟迟吃不下饭,我很担心。”
“我也想吃……”祝晗棋悄摸地摸了过来,突然凑头过来,“嫂嫂你好,我是祝晗棋。”
祝清衍因为被突然打断,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又因为祝晗棋口中的“嫂嫂”两字而觉得满足。
“你过来做什么?”
祝晗棋嘿嘿一笑,“第一次见嫂嫂,打个招呼嘛,我这两天疼的也吃不下饭,你也不知道担心担心我。”
祝清衍将小菜摆放好,又将筷子递给毋晴,示意她吃早餐。
“如果你下次再离家出去,就不是打一顿那么简单了,祝晗棋,你知道我的。”
毋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抿唇,问:“怎么回事?”
祝晗棋:“在学校和人打架了,那老婆子非要我道歉,我不愿意。”
毋晴接着问:“为什么打架?”
祝晗棋:“那几个人嘴巴不干净,我看不惯。”
“嗤——”祝衡嫌弃地嗤笑一声,“也就是你才会想着跟人打架,你就不会背地里做点什么让他们吃吃教训?果然是头脑简单、四肢简单。”
祝晗棋眼睛一横,心生不服,说:“你说谁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你啊。”祝衡懒洋洋回答。
“你他妈——”
“祝晗棋!”祝清衍说,“坐下吃饭。”
他还是那副表情,就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手下不紧不慢地剥着虾,紧接着放进毋晴的碟子里。
祝晗棋立即偃息旗鼓,对着毋晴微微一笑,“不好意思啊嫂嫂,你先吃饭。”
说完接着横了祝衡一眼。
祝衡倒没什么反应。
早餐在一阵安静中结束,只是今天的氛围明显好了不少,毋晴也吃了不少。
靠在椅背上,揉着微微突出的胃部,吃饱了后的闲适让她心情平和。
只是本应该出门去公司的男人,这会儿却坐在她旁边,一动不动。
毋晴:?
这人今天什么毛病?
自从昨天开始,祝清衍就让人觉得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祝清衍看向她的视线更具有侵略性了。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毋晴:“没有,怎么了?”
祝清衍拉过毋晴的手,轻轻摩挲着,“想带你转一转。”
尽管毋晴不清楚祝清衍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但她还是答应了。
“我先去处理一些小事,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可以吗?”
他总是会在想做某件事时,征求她的同意。
除了……
毋晴又想起了那个吻。
敲了敲太阳穴,将那个场景赶出脑海,“好。”
小湖被刘特助带走不知道去了哪里。
祝衡则是垂头丧气地往书房走,早晨听小湖说,祝衡被祝清衍罚在书房看完一整本刑法,不看完不允许做其他事。
在祝清衍面前,他总是格外的听话,不知道祝清衍去做什么了,她有点无聊,就在房间里随意转着。
忽而发现一面挂满照片的墙壁,上面有着不同年龄的照片,人也是不同的。
她往前凑了凑,想要仔细看看这些照片上都是什么人。
正看着,身后传来祝晗棋的声音,“今天是大哥父母的祭日。”
毋晴愕然回头。
“叔叔阿姨很恩爱,可后来阿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换上了精神病,没过多久就自杀身亡了。又过了一年,叔叔在阿姨祭日的这天,也出了车祸,意外去世。”祝晗棋说。
“之后他就一直寄养在祝阖家里,可大家都知道,那时候祝阖风光无限,根本不想管他的死活,想起来了就送点饭,想不起来就饿着,谁都不知道他在这样的环境里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祝晗棋的语气平静,好似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听的毋晴却是心里一紧。
她以为祝家顶多是情况复杂一些,却没有想到祝清衍以前的生活竟然是这样的。
她以为,他至少会拥有一个快乐、充实的童年,就像所有人的童年那样。
但事实却是他无人依靠,一个人坚强生活到了现在。
毋晴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我心口发涩,她轻轻“啊”了一声,接着在照片墙上看着。
很快,她就在墙上找到了一张照片,祝清衍看起来只有五六岁,身旁站着他的父母,脸上满满都是幸福。
和现在总是轻轻一笑不同,这时的祝清衍看着照片在笑容灿烂,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天真烂漫。
那是毋晴不曾见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