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雨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水，眼角观察着原恺的反应，等对方终于坐不住还想追问时，她总算开口：“死了有两天了，我还以为祁助把这事跟你说了呢。”
“祁安？”原恺皱起眉：“他知道陈董已经死了？”
林闻雨无声地勾唇，淡淡说道：“我们在万沣公园发现陈万沣尸体的第二天就来找过祁安，怎么？他没告诉你吗？”
“没有。”原恺摇了摇头，“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盯游乐场的项目，很少在公司，和祁安夜没碰过两次面，就算在公司，我们也很少说话。”
林闻雨身体微微后仰，姿态闲散地靠坐在沙发上，盯着原恺看了两秒后，桀然一笑：“原助，再继续撒谎的话，我可就要请你去我们警局喝喝茶了。”
原恺闻言，神色陡然一变，他抬头看向林闻雨，不自在地松了松胸口的领结：“林警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那不如你解释一下……”林闻雨起身在办公里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他办公桌前，弯腰从文件夹上抽出一支槐花做的书签：“你的办公室里为什么会出现水泥藏尸地旁边那株老槐树上的槐花呢？”
原恺一楞，猛地站起身，想要把林闻雨手上的槐花书签抢过来：“这是我的东西！请你不要乱动！”
林闻雨也不拦着，顺手给他了，“哪怕是同一个品种，每一棵树上的花长出来的纹理和脉络都是不一样的。像你手上这朵，虽然制成了标本，但这样的纹理只有几十年的老槐树才有，而维港槐树本就不多，方圆五十里之内，几十年的老槐树只有万沣公园那棵。”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原恺沉声说道。
林闻雨正了脸色，神色倏然冰冷：“你说你不知道陈万沣已经死了，可你每天从游乐园回来的那条路都会经过万沣公园！水泥封尸闹的这么大，在我刚刚提起和陈万沣有关时你却没有丝毫反应，原恺，你早就知道了水泥里被封尸的人是陈万沣对不对！你手里的槐花书签就是你杀死陈万沣的纪念品是吗！”
“不对！不是！这是我女朋友送我的！和陈万沣有他妈什么关系！我没杀人，陈万沣的死跟我没关系！”原恺激动的大喊，手中握紧书签。
“女朋友？你哪来的女朋友，我们调查过你的社会关系，你单身独居，原恺，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半夜出现在楼道也是为了隐藏证据吧！”
“胡说！我女朋友是……是……”
“是万婷，对吗。”林闻雨凝眸直视，目光落在原恺手上。
原恺顿了一下，终究颓丧地吸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放进嘴里，动作缓慢而迟钝地在身上摸索打火机，半晌才找到。
嘴里的烟点燃之后，他深深吸了一口又慢慢吐出烟圈，情绪压了下来：“是陈万沣先背叛的万婷，我和婷婷才是真爱。”
林闻雨在心里暗自称奇，如果小三的爱也能算作真爱，那真爱真是廉价。
原恺继续道：“陈万沣出轨，在外面养女人这事万婷早就知道了，之前陈万沣都是小打小闹，过段时间就换一个，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他是真想跟万婷离婚和叶茜在一起。他让我去陈家给万婷送离婚协议书，万婷不同意，之后好几次都是我去交涉，一来二去……”原恺攥紧了手中的书签，“一来二去我们就在一起了，这个书签是她用陈家院子里那株老槐树的落花做的，她说总要让逝去的生命做点有价值的事。”
原恺抬起头：“我的确猜到了万沣公园水泥封尸封的就是陈万沣的尸体，我今天晚上在楼道走也不是为了销毁证据，我是真回来拿东西的，碰到你是巧合，被你追成那样谁敢不跑？”
林闻雨点了点头：“万婷有在你面前提起过类似希望陈万沣消失了这样的话吗。”
原恺说：“没有，她只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跟陈万沣离婚，说陈万沣不让她好过，她也绝不会让陈万沣好过。哦对了，陈万沣出差之前他们两吵了一架。”
“吵了一架？”林闻雨倏然蹙眉，之前万婷并没有提起这个细节。
“嗯，之后陈万沣离开了陈家，万婷把我叫了过去，那天晚上万婷说她一定会让陈万沣不得好死。”原恺紧张而又急切地说：“但我保证，她那就是气话！婷婷胆子小，她不可能真的因为陈万沣出轨就想把他杀了！”
林闻雨瞥了他一眼，问：“陈万沣知道你和万婷的关系吗？”
原恺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如果知道怎么可能放过我！”
“你接近万婷是为了报复陈万沣吗？因为他之前起诉你商业犯罪。”
原恺抽了口烟，沉默两秒后说：“是，万婷并不好看，但她有钱，而且还是陈万沣的老婆，陈万沣差点害我坐牢，我睡一下他老婆怎么了？”
“不是真爱？”林闻雨反问。
原恺双手搭在膝盖上，头微微低垂着：“一开始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万婷她对我很好，后来我真的爱上了她。”
林闻雨虽然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但她也不想评价他们的“爱情。”对此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道：“原助，我恨想相信你，但仅凭你一面之词怎么证明这支书签上的槐花不是藏尸现场的，而是陈家那棵老槐树呢？我恐怕要请你和万婷都去一趟警局对一下口供了，抱歉。”
时钟即将指向十点整，林闻雨看了看时间：“走吧，原助。”
维港靠海，树木繁多，夜里蝉鸣声不断，机车经过万沣公园时，惊起一阵微风，老槐树上的叶子簌簌地往下落，不一会儿，就叠满了薄薄的一层。
将近半夜，市局里仍旧灯火通明。
这个点左鸣和陆知行刚刚才回，碎尸块还差三分之一没找齐，夜晚效率低，他们先回来休息，让二队替上，两小时后再换班。
左鸣已经好几个晚上没睡过好觉了，眼眶底下一片青黑，胡子都没时间刮，整个人躺在那儿像个流浪汉。
陆知行嫌弃地踢他一脚：“局里不是有休息室吗，你躺凳子上干什么。”
左鸣甩了甩头，试图甩掉困意：“就一张床，你去睡吧。”
陆知行双手插兜，耸了耸肩：“我年轻，我不困，你去吧。”
“你……”
“别磨蹭了，再磨蹭下去两小时也睡不满了。”陆知行跟个二世祖一样靠在墙上，神色倦怠，玩着没点燃的烟。
左鸣也不跟他客气，撑着胳膊起身：“行，谢了兄弟，我是真挺不住了。”
陆知行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赶紧走。
市局门口忽地闪了一下灯，陆知行微眯起眼，目光锁住门口那道纤细的身影。
林闻雨摘下头盔下车，原恺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她瞥了原恺一眼，看向市局大厅里缓缓走出来的男人，“把人带去审讯室。”
陆知行刚想开口就被打断，心情不是很爽，杵在那没动。
林闻雨皱了皱眉：“你聋了？”
陆知行觉得自己跟这女人多说一句话都能折自己十年阳寿，他冷哼了声，“走吧原助。”
万婷的车还在后面，林闻雨靠在机车上等。
十几分钟后，万婷的车才姗姗来迟。
万婷半天没从车上下来，林闻雨等的不耐烦了，走上前敲了敲车窗：“万女士，麻烦下车。”
车窗里面依然没什么动静。
林闻雨再次扣响车窗，这次终于听到“啪嗒”一声。
车门开了，但下来的人，却不是万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