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林闻雨拧了拧眉，视线越过李越往副驾和后座上看，里面并没有万婷，“万婷呢？”
李越：“夫人觉少，不便打搅，您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我可以代替回答。”
林闻雨眉心拧的更紧，越俎代庖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警局。她声音像是结了一层寒霜：“李越，这里是维港市公安局，不是你们万沣集团。现在立刻打电话给万婷，让她来警局做笔录，如果她还是不愿意来，那我们只能采取强制措施。”
李越看了林闻雨一眼，两秒后妥协，他给家里的司机打了一个电话。
“请夫人来市局。”
林闻雨补充：“还有陈万沣的司机，麻烦一起过来。”
李越顿了顿，继续对着手机说道：“让宋宵一起过来。”
三十分钟后，万婷和宋宵终于到达警局。
两人分开做的笔录，林闻雨在审讯室外紧紧盯着面前的大屏幕。
左鸣刚睡上一个小时，忽然惊醒。起来上个厕所的功夫听到林闻雨把万婷和原恺都弄来局里了，困意都没了。
急匆匆解决完身体情况后，他火急火燎地赶去了审讯室。
“怎么样了林队？”左鸣抬眼就看到林闻雨戴着通讯耳机站在屏幕前，他直接过去问道。
林闻雨起初没有听见，在左鸣又叫了一声林队后才回头摘下耳机，“你不睡了吗？”
左鸣摇头，抹了把脸：“不睡了，这案子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睡也睡不踏实。”他朝单向玻璃里头努了努嘴：“什么情况了。”
林闻雨脸上还是沉沉地，看不出任何情绪，她把耳机摘下来递给左鸣：“你自己听。”
左鸣不明所以地戴上，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所以现在就是，万婷和原恺好上了，而这两人在陈万沣遇害当天，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林闻雨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陈万沣遇害时间是在发生封尸前的48小时内，这两个人在同一时间段中的六个小时没有不在场证明，且两个人找的借口都是一样的——在家睡觉。”
左鸣：“陈家那么多佣人，难道万婷在家出没出门他们不知道吗？”
“李越说没有看到万婷出门。”林闻雨揉了揉眉心：“陈家客厅里装了监控，的确没有拍到万婷出过房门。”
左鸣问：“那宋宵那边怎么说。”
林闻雨声音低了低，“宋宵提供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陈万沣遇害被分尸的那48小时之内他一直待在自己家里打游戏，期间去过超市，去过便利店，还去过网吧。街道社区监控里显示他的路线和他说的一样，网吧老板也证实了。杀人分尸后还要去万沣公园藏尸，宋宵在网吧的时间都超过三十个小时了，他没有那个作案时间。”
左鸣听完头更大了，“这案子怎么每个人看上去嫌疑都这么大，抛尸是李小军干的，但李小军压根就跟陈万沣不认识，他的杀人动机呢？难不成真为了报复他姑妈跑去杀个人？叶茜和陈万沣关系最近，陈万沣生前最后一个电话就是打给的她，但她一个女人，况且她和陈万沣的力气悬殊很大，怎么做到杀人分尸的。再说这个原恺和万婷，目前看来，只有原恺和万婷嫌疑最大，但如果是原恺和万婷，那李小军又怎么会抛尸呢？我们查过李小军的社交关系，他跟原恺万婷没有任何联系，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李小军是拿钱办事，那事后他也没有拿到补偿。还是说……真的如李小军所说，那袋尸体是他捡的？”
左鸣干刑警这么多年了，很多时候嫌疑人说真话还是假话很轻易就能辨别出来，尤其是李小军这样心里藏不住事的人。
那袋尸体如果真是李小军捡的，他就不会含糊其辞，次次口供都有出入，细节也讲不清楚。
林闻雨道：“先查清原恺和万婷的嫌疑，等陈万沣那边碎尸块收集完整，等秦错那边出更详细的验尸报告吧。”
左鸣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垃圾站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了，我给张楠因打个电话问问。”
“嗯，你再睡会儿吧，晚点我去接你的班。”林闻雨顿了顿，问：“陆知行呢。”
左鸣：“不知道啊，我从休息室起来之后就没看到他，我还以为他跟你在一起呢。”
林闻雨抿了抿唇，审讯之前陆知行确实要进来，但因为他上次犯的错误，她没让，并且让他一周之内都不许进来，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进。
想起那震天动地的一声响，林闻雨微微蹙了蹙眉，这人气性太大，和她在京城养的那只藏獒差不多，一有点不高兴就会耍脾气给主人看。
只不过她对他没有对狗那么好的耐心。
林闻雨随口说道：“嗯，时间差不多了，垃圾站那边我过去吧，二队那边出了一天的外勤，这会估计也困的不行了，你直接跟张楠因说让他们的人先回来，我马上就到。”
“好。”左鸣回道。
万婷和原恺这边有左鸣盯着，林闻雨放心地推门出去，路过安全走廊时，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一道黑色的影子。
她脚步微顿，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拉开半边虚掩着的铁门，看清后眉梢微微上挑：“陆知行？”
男人的脸棱角分明，五官在半明半暗的角落中更为立体，眉峰凌厉，随着林闻雨的动作，那道身形在逆光中逐渐清晰。
陆知行很高，穿着松软粗大的短袖都遮不住里面的蓬勃肌肉，肩膀宽沉，悍腰瘦窄有力，双腿修长且极具力量感，比例完美。
随着一声轻嗤，对方惯有的低冷性感地声调在耳边传开，“哟，林队找我？”
林闻雨缓缓收回打量的目光，问他：“你还睡吗？”
陆知行嘴角勾起一抹不经意的弧度，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上扬，露出几分孩子气的顽劣，却又不失成年男人的沉稳矜贵，“林队刚刚不是还让我滚吗，怎么现在又来关心我了，怎么着，你是变色蛙啊。”
林闻雨眼眸淡淡，并不接他的话茬，“如果你不睡了，就跟我一起去垃圾站找尸块。”
“……”陆知行嘴角抽搐了下。
林闻雨背过身不再看他，抬脚时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咒声。
她转头：“走不走。”
“走！”陆知行几乎是咬牙挤出来的一个字。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里，身形被月光拉的很长，一高一矮，竟意外地和谐。
机车混淆着海风急速往前，轰鸣声在静逸的夜晚格外明显，林闻雨一路没停，直接开到垃圾站。
下车时，陆知行顺手帮她摘下了头盔，又递回到她手上，林闻雨浑身一僵，半天没有动作。
陆知行走了两米后回头，嗓音低沉慵懒：“林闻雨，发什么呆呢。”
林闻雨默不作声地把头盔放好，随后快步往前走，经过陆知行旁边时，冷冷吐出几个字：“以后别随便碰我。”
陆知行笑容一点点收回，周身气息变得低冷。
自己不过就是给她摘个头盔就这么令她厌恶吗？那当时又何必……
算了，陆知行眉心深拧，既然她忘了，那自己又为什么要记得，凭什么她能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人，他就得一直陷在里面。
这不公平。
陆知行冷着脸跟上。
翻了一天一夜，垃圾站这边工程量已经不剩下多少了。林闻雨过去发现张楠因还在，她的目光往远处看了过去，整个二队和一队没回去休息的人都在，没有一个人先走。
林闻雨初到维港市局，此前还没和张楠因见过面，她走到正在埋头苦找的张楠因跟前，伸出手：“张队，你好，我是林闻雨，辛苦了。”
张楠因听到声音急忙抬头，他比左鸣还要年长几岁，在局里干这么久，这样的自我介绍还是头一回见。张楠因摘下手套，垃圾的脏水早就隔着麻布渗透到他的手上，他擦了擦手，那股脏臭味也驱散不掉，“你好，二队队长张楠因，咱们二队就是干苦力活的，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直接说就行，之前你们前队长可是把我当驴一样使唤，你也甭客气。”
林闻雨握了上去：“这儿交给我吧，你带二队的兄弟们回去休息，等天亮时再换班，不然这样熬不住。”
“成。”张楠因也不推脱，顶着个大嗓门就吆喝道：“二队的弟兄们！咱们先回去了，天亮时再来！”
暗夜中，陆知行的眸光锁在前方两人悬在半空中相握的手上，盯着看了几秒才移开视线。
张楠因带着二队的人先回，垃圾站又只剩下一队的人马。
陆知行连着两夜没怎么睡，精神依然很好，他找的很快，效率是其他人的两倍。
林闻雨也没闲着，戴上手套拿起工具就开始翻地上堆积如山的垃圾。
黑夜与光交织，线条柔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地，破晓划破长空，曙光逐渐明亮，直至天色大明。
林闻雨随地坐在垃圾站保安亭的台阶上，额头沁满了细汗，夏日的夜晚闷热潮湿，她大半个背都被汗浸透了。
“草！这天真他妈热。”陆知行不知从哪儿变出一瓶冰水，扔给了林闻雨，随后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侧坐下，随手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
对方喝法粗犷，仰起头时，喉结上下滚动，许是喝的太着急，有水珠顺着脖子向下，划出一条直线，最后没入衣襟，阳光照在他身上，这一幕说不出的野性撩人。
可惜林闻雨眼里没有男人，只有案子。
她皱着眉，捡起一旁翻找垃圾用的棍子在地上画图：“这里是汜河路，按照李小军的描述，他是在这个位置发现的抛尸袋。这里是万沣公园，和汜河路是相反的方向，按照常规逻辑来说，凶手杀完人分尸，抛尸，最后藏尸，应该是一条顺着的路线，为什么会是相反的呢，除非李小军还在撒谎。”
陆知行喝的急，呛到了，咳了好几声后幽幽开口：“李小军说的未必是假的。”
“嗯？”林闻雨似乎起了一点兴趣，抬眸看向陆知行。
陆知行拿手指向图上的一角：“这里，李小军经常会躲在这里抽烟。”
林闻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陆知行“啧”了一声，“李小军是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有他姑姑在的那个家是他的噩梦，他紧张，害怕，恐惧，不安。所以他非常渴望一个……嗯，安全屋？是叫这个词吧。对他来说，这个角落就是他的安全屋，所以他才会说这个抛尸袋是他在这里捡到的，因为这里，让他安心，没那么恐惧，这是人的下意识反应。如果他说谎了，那抛尸袋的具体地点有待考究。如果他没有撒谎——”
陆知行把玩着手里的矿泉水瓶，“那这里为什么会恰巧出现一个抛尸袋呢？是李小军杀完人的编纂，还是说谁在这里给他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