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狗当的太久,于是便忘记了自己也曾是穷苦大众中的一员。
长长的队伍缓缓往前,秦淮注意到了一点。
这群看门的兵痞们,对于进城的路人只是象征性的搜一下,一旦碰到马车、牛车,立刻一窝蜂的涌上去,仔细的搜查。
哪怕车里装着南瓜,都得切上一刀。
“他们这是搜什么?”秦淮有点闹不清楚,于是问向一旁的路人。
“嗐,还能搜啥,搜鸦片呗!咱们的湖广总督林大人下了严令,武昌府内严禁携带鸦片进城,违令者,就地正法!”
“短短半个月的功夫儿,武昌城的大门上就已经挂了十七颗脑袋了,前天才摘下去。”
听闻此言,秦家兄弟俩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脖子上传来丝丝凉意!
太特么的凶险了,若不是爱丽丝心细如发,及时发觉了马车里藏匿有鸦片,此时,挂在城门上的人头里,应该就得有他们哥俩的两个了……
“你们停下,马车里装着什么东西!”
轮到他们的时候,士兵抬手拦住马车,紧接着两杆长枪的枪尖抵在了哥俩喉部,一寸之遥。
前面过去的马车都没有受到如此待遇,轮到他们的时候,全都变了。
“军爷,我等是走镖的镖师,马车里押送的是供给药堂的药材。”秦城拱手客气道。
“药材?呵呵,我看不见得吧?”
为首的士兵仔细瞅了瞅马车顶上悬挂着旗子。
“秦”!
没错了,就是这家镖局的马车。
“来,拆开,给我搜!”
说着,两个士兵便要拆开马车的顶棚。
“哎哎哎!军爷,使不得,这是客人的镖物,里面装着的都是药材,您到底是要找什么呀?”
士兵眼睛一瞪,一把推开上前说话的秦淮。
“少废话,当然是搜捕鸦片!给我仔细的搜!胆敢阻拦,就地处决!”
话音刚落,城头上出现十几张拉满如满月的大弓,箭头直指兄弟二人!
看来,这是早有准备啊!
秦淮咽了口唾沫,拉住了欲要上前交涉的师兄。
“师兄,别说话了,明摆着,他们就是冲着咱哥俩来的,咱们镖局肯定是被人算计了,这是欲要治咱们于死地呀!”
秦淮小声的对秦城说道。
“马车里的鸦片?”秦城脸上仍是担忧。
“没事,让他们搜就行了。”秦淮投以一个安心的眼神。
当兵的,有时候跟土匪没两样儿。
提起刀来,背对着百姓,便是兵,面朝着百姓,便是匪。
所以,也叫兵匪。
说到底,兵卒不过是皇权掌控下的鹰犬而已,为皇权服务,而非为百姓服务。
他们耍起横来,可不管百姓的损失,暴力的将马车的顶棚拆了个稀巴烂。
一刀斩断了箱子上的锁。
将箱子里所有的药材,统统倒在了地上。
草鞋踩踏着名贵的人参、当归,翻了个底朝天!
眼看着一个个箱子陆续被拆开,秦城的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尽管师弟给他背过书,确保万无一失,但他心里仍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搜到了吗?”
“没有!”
“给我仔细搜!不应该啊……”
“真的没有。”
“算了……进城吧……”
没有搜到鸦片,这帮兵匪虽然不甘心,却又没办法,只能放他们进城。
“军爷,您这莫名其妙的把我们的马车给拆了个稀碎,还有这些药也……”
“少废话,给老子滚!”
“嘚嘞。”
秦淮也不废话了,连忙招呼师兄和爱丽丝把被踩得脏兮兮的药材一股脑儿的塞回马车上,连忙驾着车进城。
直到进城那一刻,兄弟俩才长舒一口气,仿佛在鬼门关走过了一遭儿……
“车上怎么多了这么多药材?马车里的鸦片呢?”
直到远离了兵匪们,秦城这才问出了心中所惑。
“当然是被我给连夜处理了,这么多鸦片,倘若被他们查到,咱们必死无疑,至于你给的银子,我采购了一批药材补了进去,多少能充充数。”
看着马车里稀碎的木箱以及乱七八糟的药材,秦淮心想,自己这一波,算是赌对了。
十两银子肯定买不到多少好药材,秦淮毕竟不像秦城那么“正直”。
师兄秦城重信义,懂规矩。
师弟秦淮刚好相反,是个不讲武德的家伙……
以次充好这种“缺德事儿”,他铁定干得出来,买了一大批不值钱的桔梗,冒充人参,又从附近农户家里收了不少的野菜。
他赌的就是这帮“兵匪”会比自己更缺德!
果不其然,一切都按照他所预料的这般进展……
这下好了,可以把缺斤短两的黑锅一口气甩给这帮兵匪们了。
货有问题?抱歉,请找这帮兵匪。
货是假的?抱歉,有可能是这帮兵匪偷偷掉了包……
反正,无论怎么讲,都有理由解释得通。
“等回了佛山,不报此仇,我秦子台誓不为人!”秦城的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杀意!
虎口脱险的哥俩押送着药材,一路来到了城中的汇春堂药房。
这里便是镖物的终点站。
“什么?我没听错吧?秦家镖局竟然把货送进武昌府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汇春堂的大掌柜听完伙计汇报之后,直呼不可思议,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碗,撩起袍子前摆,一溜小跑,急匆匆的往门口赶去。
当他来到大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瞬间血压飙升到了二百八!
门口停着三辆破烂不堪的马车,马车上都是稀碎脏乱的药材,药房的伙计们正在清点“幸存”的药材,同时聚拢了一大群围观的老百姓,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站在马车上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在城门口的恐怖经历……
“货呢!我的货呢!”
冲上来的大掌柜满目焦急。
“货不都在这里吗?唉,城门口的这帮兵匪们着实过份,不仅拆烂了马车,还毁掉了不少药材,在下说一声抱歉,不过,此等损坏却不在我镖局的赔偿之内,一切损失,只能由掌柜的您自担了,掌柜,节哀。”
秦城嘴上说着抱歉,可脸上却毫无歉意。
他当然明白掌柜说的是什么货,故意装傻罢了。
就等着这位掌柜自己说出来,倘若敢说出鸦片二字,秦城就敢把他当街撕碎!
“我说的不是这个货、我说的是……是……”
掌柜急的满脸通红,差点儿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