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师弟的质疑,秦城沉默了。
如他所言,江山、天下是爱新觉罗皇帝的,不是他秦城的。
“自古忧国之人,哪个不是伤心之人?世道如此,匹夫何用?这个道理难道我不懂吗?”
秦城仰头望天,神情复杂。
滚滚俗世红尘中,一介匹夫,又能有何作为?
“朝政腐败,民不聊生,烟毒泛滥,中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是病入膏肓,无法收拾,可作为一个中国人,一个有良心、良知的中国人,眼看国家如此破败,倘若人人皆是冷眼旁观,无动于衷,你不管,我也不管,国家何有未来?民族何有希望?无国何来家?无家何来你我?”
“向北望星提剑立,一生长为国家忧……”秦城喃喃摇头,向前一步走。
看着师兄前行的背影,秦淮似乎看到了一种叫做壮志未酬,报国无门的凄凉感。
秦城第一次在秦淮的视角认知里呈现出了立体感。
师兄是一个复杂的人,三言两语很难道清他的本质。
在他的身上,既有江湖侠客的满船明月从此去,本是江湖寂寞人的洒脱不羁,豪迈纵情。
也有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忠君报国之心。
他反朝政,却不反皇权。
书读得太多,不小心把自己变成了皇权的奴隶……
人在江湖,心却早已飘向了千里之外的朝堂上。
如果一定要对秦城做出评价的话,那他应该是一个想封侯拜相的江湖侠客……
秦淮是这样认为的,至少现在是的。
从佛山到武昌府,这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惊心动魄,好在有惊无险。
不管怎样,交付镖物,哥俩这趟旅途就算是告一段落了,怀揣着沉重的心情踏上归途,哥俩心里都清楚,回到佛山之后,还有一场更加凶险的风暴静候着他们……
不过,无所谓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更何况,他们如今身兼要职,作为朝廷封疆大吏总督的“特遣密探”,是揣着任务回佛山的。
去时两个人,归时三人。
队伍里多了个“黄毛丫头”,秦城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一路上,从来都不正经的多看爱丽丝一眼,显然,在他的心里,仍不接受“非我族类”的洋人。
“洋人就是洋人,嘴里头说的都是鸟语,一句人话都没有……”
秦城心里头吐槽着。
倒是大咧咧的秦淮,因为有着海外游荡的经历,对大清国门之外的事情或多或少有几分了解,因此一路上与爱丽丝聊得挺欢实。
时不时的嘴里冒出个“哈喽”、“三克油”、“外瑞玛驰”……
“好的不学坏的学!净学些鸟语!”
自己的好师弟被个金发碧眼的洋女人拐带偏了,这让性格上偏保守秦城怎么都觉得别扭,等回到广东,一定要把这个“妖女”送走,然后再把这个走“偏门”的师弟给掰回来!
“师兄,林大人如此看重咱们,是不是以后,在佛山可以横着走了?”
秦淮突然间问道。
也不怪他会有如此念头,自打跟着师父,从北方一路到佛山讨生活。
从落地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被本地的武林帮派欺负,三天两头的上门踢馆,极其排外的佛山武学界,把他们秦家武馆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让秦淮觉得日子过的太憋屈了。
如今得到了林则徐的赏识,秦淮心中顿生扬眉吐气之感!
以后,看谁敢在佛山动我一根汗毛!
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扯虎皮做大旗?痴心妄想,趁早死了这条心。”
不等秦淮得意,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
“要记住,你我这是暗中办差,协助林大人调查广东烟毒泛滥之害,必须锦衣夜行,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你我的这层身份,如若泄露,杀身之祸事小,坏了林大人的禁毒大业,乃是万死难赎之罪!”
“不至于吧,哪有这么严重……”
“少废话,倘若身份暴露,看我怎么收拾你!驾!”
说罢,秦城策马向前。
“唉,没劲透了。”
秦淮失望的叹息一声,与爱丽丝骑马一同追了上去。
三道骏马奔的身影在夕阳下拉长。
……
“唐爷,你不是说,这招借刀杀人之计天衣无缝吗?一定能除掉秦家老二?可结果呢,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下好了,非但没能除掉秦子台,反而赔进去不少的货款和镖资!这笔钱,谁来出!”
“陈掌门,切莫动怒,消消气,消消气~”
陈天德面色阴沉,一双本就阴翳的鹰钩眼愈发凶狠。
唐四保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大气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