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绛河顺着苏望舒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榕树下的那个摊位。
普普通通一张桌子,上面似是摆了个木盒。
摊边挂了张写着“医”字的幡,那人坐得笔直,但黑色帷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衣服还是一身白。
“那人怎么穿成那样,怪不得都没人去他那里看病。”林绛河自言自语了一句。
她说的的确是事情,这幅遮遮掩掩的模样,怪不得那人旁边的摊位热火朝天,只有他那处门可罗雀,都没几人敢经过。
要不是今日裁缝铺没开门,怕是要连人带摊位都被轰到别处去。
林绛河又看了那人几眼,只觉得这青天白日穿着一身白,实在是让人瘆得慌,便想拉着苏望舒离开,却抓了个空。
原来苏望舒已经朝那人走了过去。
“望舒,望舒你等一等。”林绛河连忙追了上去,想让她回来,可苏望舒脚步坚定,就像是认定了一般,直直地朝那白衣人的位置走去。
林绛河没辙,但又有些怕那人,只好跟在苏望舒后面亦步亦趋。
等两人到了那摊位前,林绛河抓着苏望舒的袖子犹犹豫豫不敢开口,苏望舒也一言不发,那人却说道:“姑娘这些日子,可是落过水?”
两人均是一愣,随后林绛河反应过来,确定那人是对着苏望舒说的后,吃惊道:“大夫您怎么知道?”
“我看姑娘面色虽然红润,但却隐隐透着虚弱之色。”
大夫的声音低沉有力,仿佛青壮年,但说出的话却句句中的,不仅让林绛河惊讶,连苏望舒脸上也出现了震惊之色。
等大夫说完,林绛河忍不住看向苏望舒,见她瞪大了眼睛,明显是被说中了,林绛河更是震惊。
这难道是一位神医?
直到苏望舒小心翼翼地开口:“难道您就是……?”
苏望舒没有直说,但其中含义林绛河自然清楚。
而那白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林绛河忍不住再次抓紧了苏望舒的袖子:“望舒,真的是,真的是……!”
轻轻拍了拍林绛河的手,让她冷静下来,苏望舒沉声道:“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只是……”苏望舒把林绛河拉到前面,小声说道:“我这好友有一爷爷,患病已久,不知可否带来让您看一看。”
见苏望舒这么快就开口,甚至连自己的病情都不问,林绛河很是感动,又忍不住低声劝道:“望舒,你先看吧,照御……大夫所说,你身子还没好呢。”
“傻姑娘。”苏望舒悄声提醒她:“我在这看病,你赶紧去把林爷爷叫回来不就好了。”
林绛河听完用力点了点头,可她还是紧张地看向那位大夫,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您可否在这里等一等,我马上带着爷爷过来。”
“可以,尽快。”
白衣人言简意赅,但说出的话却让林绛河心中一喜。
她看向苏望舒,见苏望舒也看着自己,那意思明显地很,因此她朝着白衣人道谢完,就迅速离开去找林鹤宇了。
林鹤宇也在集市上摆摊,离这也不远,林绛河恨不得下一刻就带着他飞到大夫面前。
但苏望舒显然不这么想。
“这位姑娘,可否让在下替你诊脉?”白衣人开口。
苏望舒嘴角勾起,爽快地坐在了桌前的凳子上,“那就麻烦大夫了。”
苏望舒伸出手放进几乎占据大半个桌子的木盒。
说是木盒,更像是个增高的木板,总之此时,苏望舒看不到自己的手腕上,被搭上了怎样的一双手。
“姑娘脉象阻滞,气血的确有些亏损。”把了片刻脉,白衣人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给姑娘开个方子,回去每日喝上三次,半月后便可恢复。”
那白衣人清清嗓子,竟开始报药名。
“苦参、黄连、龙胆草、黄芩……”
“停停停,哪来的庸医。”苏望舒的眉毛挑起,说的是骂人的话,语气却亲昵的紧。
“这样的大夫,我可无福消受。”紧接着眉毛落下,眉眼却又弯了起来。
“羲和,我看你就是想恩将仇报。”苏望舒笑着把手收了回来,“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药材,莫不是想苦死我?”
“你那些时日喝的汤药可不是我拟的药方,你要报仇得找我师父去。”
“哼哼,现在燕叔身边可围着一圈大夫呢,我可不想进去丢人现眼。”
刚刚低沉的男声被清爽的少年音取代,白衣人的帷帽也被他自己摘了下来,真面目终于露出。
正是羲和。
“好了,莫作怪,林爷爷的摊位离这可不远。”苏望舒催促道。
羲和也知道轻重缓急,刚刚逗了苏望舒,他面上的笑容未减,连忙跟着苏望舒进了身后的裁缝铺。
过了一会儿,裁缝铺走出来两个人,白衣人仍然在,可笑得开心穿着普通装束的,成了羲和。
白衣人坐回凳子上,羲和看了看林绛河之前的去向,见还没人,便松了口气坐下来。
“你那药还真是好用,只可惜时效有些短了。”羲和说道。
“要是太久了,等会绛河来了你就要露馅。”白衣人的声音仍然低沉,只是语气里多了丝欢快。
“噢?也就是说,还有时效更长的药?”羲和惊喜道。
“那是自然,我把师父的丹药稍作修改,才缩短了这药的时效,不过,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药丸。”
“想来燕叔自己在家时,经常捣鼓这些玩意。”羲和笑着说。
“对了,我有一事告诉你。”
见羲和笑得开心,苏望舒突然想起了今早的事。
“绛河今早见到你后,不是怕你,是因为……”
白衣人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林绛河,还有一脸不情愿的林鹤宇。
“晚点再说。”羲和说完这句,连忙起身迎接这爷孙俩:“林姑娘,林爷爷,你们来了。”
见在这里守着的是羲和,林绛河有些奇怪,此时她忘记了早上的失态,一心只有自己爷爷的病,因此她连忙问道:“望舒呢?你有见到她吗?”
“苏姑娘刚刚见林姑娘你迟迟不来,想前去找你,正好碰上了我,便让我留一留这位大夫。”羲和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最后还不忘赞叹一句:“这位大夫的水平好生了得,竟把我这几日的病况说得一清二楚。”
“爷爷你听,这位大夫真的很厉害。”
听到羲和这样说,林绛河连忙向林爷爷推崇起白衣人。
刚刚路上林绛河就差连拖带拽,好不容易劝林鹤宇来看看,却被他比划出来的意思,打击得不行。
一个好好的御医,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
眼下见羲和也承认了白衣人的医术,林绛河的底气又足了些,她连忙说起之前的情况。
“刚刚他只是看脸色,便能看出望舒落过水淋过雨,甚至连她昨日的几时入睡都清楚呢!”
“连脉象都没诊!”
这大夫,真的这么厉害?
林鹤宇咂舌,这大夫真不是个算命的?否则哪有人连几时睡的觉,都能看得出来。
“这位老爷子。”趁着这个空挡,白衣人开了口,接下来的话让林家爷孙俩直接惊在原地。
“您几年前的旧疾,需要我帮您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