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笑见他这可怜的样子便生气。
陈北渊也了解楚笑，他将她眼里的情绪看得明明白白，小心脏愧疚得“扑通”乱跳，下意识就想说些好话哄哄楚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只是见不得楚笑恼怒、难过。
但叫她恼怒、难过的人就是他自己。
陈北渊有些手足无措。
黎宛在的时候，他还能劝阻自己对楚笑的亲近，但黎宛一走，他一颗心便颤巍巍地想要贴近楚笑。
楚笑凉凉问：“陈小将军，不知我能否请你出去说几句话？”
陈北渊低低道：“可以。”
楚笑又问：“现在答应得这般快，可是因为黎宛不在这里？”
陈北渊狡辩道：“不能走远，我要留在这里等她。”
楚笑笑道：“你倒是痴心不二。陈小将军，你真是好样的。”
察觉到青梅生气的小将军更是无措，但他脸色紧绷着，凶残得好似要找敌人去砍两刀。
楚笑向外走，他便起身跟着。
一个像狼像狗一样的男人追在她身后，连影子都不敢越过线，生怕哪里再冲撞了楚笑，让她心里不快。
在他们走后，帝王笑眯眯地夹了口菜，尝了尝，唇角扬起隐秘的笑容。
啊，天光正好，他堂堂帝王，往后也不会生出因爱痴狂的痛苦。
他眼里晕染着笑意。
眉梢高高挑起。
英挺俊朗的陛下美滋滋地想——
永远也不会为爱痴狂！
陈北渊不知道楚笑想跟他说什么。
他心里惴惴不安的，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下定决心，不管楚笑说什么，他都不能再惹她生气。
他往前走了几步，没想到楚笑忽然停下脚步，他险些撞上她的后背。
楚笑掀起眼皮，语气冷淡：“你是怎么和黎宛认识的？”
陈北渊一怔。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温和些——他是上过战场的人，千万不能让小性子吓着楚笑。
但他自己也没能明确察觉到自己的这点卑微。
已经成了本能。
他回答：“她在三月前落水的时候，我刚好在岸边。我下水救了她，原来探呼吸以为死了，没想到竟然还能活下来。”
楚笑哼笑一声，问：“救命之恩呢？她想以身相许？”
陈北渊不知该如何说话。
他内心隐秘的角落有一道声音说：楚笑对他也是救命之恩，他也可以以身相许！可他竟然移情别恋，他怎么能移情别恋！？
这样的他，与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陈北渊有些痛苦地垂下眼帘，低声道：“她自那之后便时常找我，她想答谢我，被我拒绝了。”
楚笑冷不丁道：“你就不曾想过她也许真的死在了水里呢？”
陈北渊呆了呆，狗狗眼湿漉漉的。
“她、她还活着啊。”
他抿起唇，说道：“阿笑，我希望你能喜欢黎宛多一点。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陈北渊还想说些什么，但在楚笑的视线里声音越来越低。
楚笑面无表情道：“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他不知该不该点头，便木着脸杵在原地。
陈北渊自责地想，他应该维护黎宛几句的。
他努力地让自己不要那么“三心二意”，却不知道他脸上的纠结尽数纳入楚笑眼底。
楚笑看着他，心一点点沉下去。
她还在努力唤醒他：“北渊。”
声音温温柔柔的。陈北渊屏住呼吸，看向楚笑。
她接着说：“你是真的对她心动了吗？”
她的话里好像隐藏着什么更深的含义。
楚笑的性情如她的样貌一般扎眼。
她天生就是丢在万人中也能傲视群雄的女子。
公子痴迷她，吹捧她，而各位贵女小姐也鲜少能嫉恨讨厌她。
她就像活该被爱的高岭之花，只看远观不可亵玩。
以往她和陈北渊走得近，小将军与她自小便定下亲事，两人合该亲密无间。
但楚笑的冷淡却是无差别的。
她如今却垂下眼帘，声线好似在微微颤抖，生怕从陈北渊口中得出一个不想听的答案。
陈北渊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慌。
他努力回想自己从前是如何和楚笑相处的，他努力想说些好听的话哄哄她，楚笑一皱眉——好似要落泪的样子，叫他的心一抽一抽的。
但他憋了许久，才低声道：“……是。”
他不想欺骗楚笑。
他看见黎宛的时候，确实有心动的感觉。
他不能一边喜欢黎宛，一边不放开楚笑。这对黎宛不公平，待楚笑也极伤人的。
楚笑沉声道:“陈北渊，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是喜欢她吗！？”
她眼里的失望鲜明易见。
陈北渊小声道：“阿笑你不要怪我，我应该是真的喜欢她的。我见了她就会欢喜、会心动。我不想欺骗你。”
楚笑厉声道：“你是笨蛋吗！？”
被冷不丁一呵斥，陈北渊呆怔在原地。
楚笑绝不是对前任纠缠不休的女子，但她不顾尊严的，仍然想再拉陈北渊一把。
她告诉自己，她在数年前能将陈北渊救下，如今她也可以将他从穿书女的手里夺走！
她是极高傲的姑娘，却在这里，一遍遍的、反复去质问陈北渊。
楚笑道：“我最后一遍问你，你是真心喜爱黎宛的吗？我们十几年的感情难道比不过她吗？你那些所谓的心动，是真实的吗？”
她竭力想要提示陈北渊。
小将军心里“咯噔”一声，他像是察觉出什么异样，好似只要他答错了，就有什么东西要离他而去。
他恐慌，他焦急。但他仍不愿耽误楚笑。
“阿笑，对不起。”
楚笑失望地想，她可真难过。
陈北渊，她救不了的。
黎宛追在陆云裳的身后，来到一处宫殿门口。
她追踪的本事不如何高明，陆云裳走了些路便将她叫出来。
不在楚笑面前的时候，陆云裳的神色又冷又独。
黎宛知道陆云裳是什么样的人，但她咬咬牙，勉强展开笑颜与他说话。
“殿下，你的发冠歪了。”
黎宛装作天真浪漫的小姑娘，她对镜子练过无数次，牵起的唇角恰到好处，眼里清澈动人。
但陆云裳连一眼都没多看她。
他冷冷道：“孤知道了。”
“黎姑娘，收起你的小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