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听说了，没别的。”秦观夏嘴硬，没有承认，再次回到之前的话题，“都是夜戏的话，白天不休息吗？”
俞清时不介意，随她去了：“过一会再休息，有事想跟你说。”
他的语气有些郑重，道让秦观夏无所适从了，磕磕巴巴地问：“什么事啊？”
“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今天或者明天吧，不是很着急，怎么了吗？”
对面沉吟片刻，开口道：“你那天问我的问题我考虑清楚了。”
秦观夏一下坐直了，“什么？”
“但我想当面告诉你，”俞清时的声音很轻，好似试探，“如果我希望你来找我，你会来吗？”
“会！当然会！我今天就来！”
文晴把秦观夏送进安检口时还有些恍惚。她看着秦观夏拖着一个小小的登机箱走进安检通道，喃喃道：“……略微魔幻了。”
郑可理了下头发，看了下手腕上的手表，说：“真担心她赶不上。”
这次赶飞机堪称极限。她和文晴正在去一个景区的路上就接到秦观夏的电话，说她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要去重庆。
郑可边听电话边看了下时间，离起飞时间只剩两个半小时，她和文晴几乎是手忙脚乱地调头，用最快的速度开回酒店。路上她问秦观夏：“你有给我或者文晴买机票吗？我们谁陪着你去？”
秦观夏那头应该戴着耳机，声音忽大忽小，不知道是不是在忙着收拾行李。她说：“不需要你们跟着去，我的私事。”
“私事”，这两个字让郑可眩晕了一会——五年多的时间，她没有从秦观夏嘴里听到过这两个字了。上一次听到她说“私事”，还是因为……俞清时。
不会吧？
趁着文晴开车，郑可在副驾迅速用微博搜索了俞清时的名字，跳出来的第一条就是说俞清时在重庆拍戏吧啦吧啦。
接到秦观夏赶去机场的路上，郑可好几次欲言又止，又好奇又担心。好奇于秦观夏的急切，是否是因为和俞清时即将有了新的可能；担心秦观夏的急切，是不是和五年前同样的原因，内心被深爱之人的生死所牵引。
但她没有被口罩遮住的眉眼里，露出的分明都是期待和雀跃。这样的神情，郑可几乎从没在她脸上见过。
相比起文晴摸不着头脑，郑可陪在秦观夏身边的时间更久，也更成熟，三个人站在安检口外，来来往往都是神色匆忙的游客。郑可一把抓住要进安检的秦观夏，问她：“夏夏姐，你想清楚了吗？”
秦观夏的眼睛微弯，点头。
郑可仍然不放心，再次问：“你有把握吗？”
这句话，早上临挂电话前，俞清时也问了。他说：“你不担心我的回答不是你期待的那样吗？”
秦观夏想了想才说：“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你给我打了这通电话，说明你一定会给我一个让我觉得开心的答案。”
所以，此时在熙攘的人群中，秦观夏轻轻拍了拍郑可握住自己胳膊的手，告诉她：“如果我不去，可能就会错过那个最好的结果。”
郑可没有理由再阻止她，松开手，目送秦观夏走向安检口。
她走得很快，步子很大，没有犹豫，好像许多年前，郑可刚刚成为她的助理，在风波之后看她义无反顾走上舞台一样。
飞机准点起飞。
郑可和文晴在停车场，看着头顶一架架飞机滑过，猜测秦观夏坐在哪一架上。
文晴终于清醒过来，摸出手机要给文婕打电话，郑可没制止。
电话接通，文婕问：“你们是明天的飞机回上海吗？”
“呃……我们，”文晴支支吾吾，“我和可可准备明天回，但是夏夏姐可能不一定了……”
文婕没明白：“什么意思？”
郑可从文晴手里拿过手机，示意她来说：“夏夏姐去重庆了。”
“重庆？她去重庆干嘛？有工作……”文婕灵光一现，在电话里不雅地骂了一声。
或许是身边有些吵，她快速说了一句“等我一下”，过了几秒，那边明显安静下来，文婕劈头盖脸地问：“什么情况？我不是早就跟你们俩说了有什么事要提前告诉我？她走了吗？”
郑可看了眼手表，说：“五分钟前，起飞了。”
她已经能想象到那边文婕的脸色会有多难看，安抚道：“不是坏事，相信我。”
文婕当然知道不会是坏事！如果是不好的结果，秦观夏肯定不愿意跑这一趟，但是，她恼怒地说：“你们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昨晚的热搜今早才降下来，她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明星，再怎么样咖位也在那摆着，走哪都容易被发现的！”
郑可不理解：“可是夏夏姐回来这么久了，没见到有私生跟着或者有狗仔跟拍啊。”
“那是被我压下来了！”文婕大声说，“半个月前她和俞清时就在上海被拍到了！要不是公关到我这里来，还能让他俩安安稳稳等到今天去大团圆吗？！”
郑可一时语塞。
电话两边都安静了好一会。郑可是无奈，文婕是生气，文晴则是刚刚知道秦观夏和俞清时有点什么，还处于震惊中。
文婕控制了一下情绪，安排道：“让文晴留守在那边酒店，她在观夏身边露过脸，出去晃悠一圈也能让人觉得观夏还在这；你今天赶紧跟去重庆，不管怎么样，看着点她，别让她一时得意忘形就放飞自我了。”
两地距离不远，一个多小时后，飞机降落在重庆江北机场。
秦观夏把飞行模式关掉，手机上已经跳出郑可发来的微信。
登记时她抓紧时间给郑可发了微信，让她去找刘凯打听几件事：“第一，我得知道他们在哪里拍戏、住在哪个酒店；第二，我得知道他今天几点去拍、几点收工。”
她导航了一下酒店地址，够远的，和机场一南一北两个方向。
郑可发来了她和刘凯的聊天记录。刘凯说：“这半个月清时哥都是大夜戏，基本都是晚上七八点拍到凌晨四五点，今天也是七点开拍，收工时间不太确定。”
她只带了一个单肩包，提了一个20寸的登机箱，不需要等托运提行李，但出机场最快也下午四点半了。导航显示到酒店驾车大概一个小时，秦观夏算了算，应该能赶得上他出发。
她打了辆专车，很快就和司机汇合，司机开车带着她上了高速，听她说赶时间，一路踩着油门往前冲。
路上，司机见她虽然戴着口罩，但是身材气质都很好，忍不住和她搭话。秦观夏看着手机软件上，表示自己定位的绿色箭头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紧张，一开始还应答司机几句，后来就不再开口。司机以为打扰到她，干脆地闭了嘴，把音箱打开，一串流畅、欢快的音乐流淌出来。
这支曲子秦观夏很熟悉。为数不多的“晚晴”cp合作曲里，它一定排在第一位。
《Where is the love》。在某一年的跨年晚会上，秦观夏唱完一首民谣，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小提琴，和刚刚站上台的俞清时一起，完成了这支曲子的双重奏。这支曲子和刚刚她唱的歌一起，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一个年轻的女孩遇到了喜欢的男孩，在不断试探中和他走到一起，最终穿上婚纱与西装，共同度过余生。
这段表演被粉丝奉为经典，是所有的cp向视频里的爱用视频榜首，她也无数次重新回看过这段长达十分钟的表演。从自己穿着普通的白裙和长靴，抱着吉他上场，到他突然出现给自己戴上头纱，再到他们在设计成月光的灯光下演奏，一曲结束后，放下小提琴的两个人紧紧拥抱。
这是一段在当晚称得上“单薄”的表演，整个舞台的灯光舞美设计都非常简单，甚至算得上单调，但粉丝都说，好像一直有甜蜜、幸福的粉红泡泡将他们围绕——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时的他们刚刚恋爱几个月，浓烈的爱意将彼此围绕。那时，这段感情真挚、纯粹，两颗心坚定地贴在一起，没有岁月与挫折给予的痕迹，是最为静好的模样。
一个小时后，秦观夏被送到酒店门口。
司机帮忙从后备厢里拎出行李，留她独自站在酒店大门前，从踌躇满志到小心翼翼。
工作人员很快上前来引路，帮她提着行李去前台办好入住。
在前台工作人员震惊又激动的眼神中，秦观夏若无其事地摘下口罩做人脸识别，若无其事地和对方打招呼、签名、合影，还能若无其事地拜托工作人员保密、不要泄露私人行程，然后才在指引下进入电梯。
在电梯里，终于只剩她一个人。她长舒一口气，擦掉额头上的薄汗，却无法控制住内心的不安和忐忑。天知道，她心跳得有多快，刚刚多努力才掩饰住自己的紧张。
电梯停在准确的楼层，她迅速找到房间刷卡进门，决定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然后去一楼大厅等待俞清时。
很显然，她已经忘记自己作为一个大明星，贸然出现在一座没有工作安排的城市且没有同行的工作人员，还和别人拍了合影，重点是不知道是碰巧还是刻意地选择了一家有剧组入住的酒店，还准备在一楼大厅坐着等人，这一系列操作会引起多少关注。
不过，就算想起来，她也没空管就是了。
刘凯是在三点多收到郑可的微信并回复的，他还很奇怪，为什么郑可会突然联系自己，毕竟前一天他还找俞清时打探过，他和秦观夏暂时还没有任何进展。
他还没想明白，就接到了林巍的电话，原来是拍摄计划临时调整，今天需要俞清时提前过去。导演已经给俞清时打过电话，但没打通，这才找到林巍这来。
林巍此刻坐在俞清时房间的沙发上，正等他洗漱，脸上都是无语——他本来以为俞清时在睡觉，都做好了敲不开门的准备，没想到一敲门就开了，俞清时在里面锻炼。
“那你怎么不接导演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林巍抱怨道。
俞清时正对着镜子剃胡子，声音有些含糊：“手机震动了，没注意。”
狗屁！林巍翻了个白眼，他刚刚可是看到了，俞清时手机屏幕上还开着音乐播放器，播的还是和秦观夏的合奏曲目《Where is the love》。
算了，不揭穿他。
“好了，走吧。”俞清时换好鞋，和林巍一起出门。
在电梯里，他看了一眼时间，三点四十。秦观夏没有给自己打电话。
他把手机铃声打开，锁屏之后揣进兜里。
没关系，他安慰自己，还有好几个小时才到明天。
到了现场才知道，原定今天拍摄需要的设备没有到位，导演现场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让俞清时来补位拍别的内容。
导演是个暴脾气，全剧组从灯光到化妆师都被他一通骂，俞清时到的时候，大家看他的眼神仿佛见到了救星。看大家都战战兢兢的，俞清时自然不敢懈怠，配合化妆老师迅速准备好开拍。
秦观夏把行李放好，对着镜子稍微补了下妆，马上戴好口罩下楼了。
她在一楼大厅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确保不会被太多人关注到，但是又能够看到来往进出的每一个人。
大堂里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她是秦观夏，看她坐在那不免过来“关心”，一会问她需不需要帮助，一会问她想喝什么，一会又来给她推荐酒店的晚餐。不得已，秦观夏从旁边陈列的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在手里翻看，实际上眼神还在到处瞟。
这本书是经济学有关，秦观夏大概看了几眼，实在看不懂，还让她犯困——要知道，她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合过眼。在飞机上那一个多小时，本来可以稍微睡一会儿，但她好紧张，一闭上眼就听到自己的心在狂跳，干脆坐起来写歌。
现在也是一样，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把手机备忘录打开，顺着上面写的几句歌词。
她看了眼屏幕左上角的时间，已经18:22，说是19:00开拍的俞清时，一直没有在一楼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