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并没有很长。
回到上海的第二天上午,秦观夏接到了自己pd的电话。对方是个台湾女孩,说话温柔可爱:“夏夏老师,因为播出时间有变动,我们下次要连续录制两期哦。”
“连录两期?”
“对的,一天录一期,您需要准备两首歌。”
“好吧,我知道了,谢谢你通知我。”
“应该的应该的,”对面说,“希望没有打扰到您谈恋爱哦。”
昨天他们公开后,节目组也很快转发了微博,秦观夏借机表示感谢:“不会打扰,昨天谢谢你们声援我,替我向导演和制作老师再转达一下。”
挂了电话,俞清时问她:“那是不是要忙起来了?”
“差不多吧,”秦观夏扎起头发,“我只想好第四期的歌,还没有想好下一首。”
“诶,”俞清时放下手里的哑铃,饶有兴趣地问,“昨天看到微博上有人说你第三期唱的《你说你说》,真的吗?”
“假的!都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秦观夏看他满脸不相信,失笑,“我真的没有唱这首歌,播出为证!”
后来她录制第四期的时候接受前采,导演说补录一段第三期的内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秦观夏给的理由是:“如果是要表白的话,他就算不在现场至少也要是直播吧!我们节目播出那都好久以后了,这中间真的要表白要说什么早就做了,何必等这首歌呢。”
不过这是后话了,现在面对俞清时,秦观夏给了一个不是太官方的理由:“录制前你一直在躲我诶。万一我唱完这首歌你又拒绝了我,我岂不是很尴尬很没有面子。”
这是把锅推给了俞清时。
他一脸不开心,嘟囔道:“你都没有正式唱过这首歌。”
“谁说没有!”秦观夏说,“你别一副我亏待你的样子,之前演唱会,每一场都有这首歌的!哪怕当时不知道这首歌是为你写的,你也偷偷去听过好不好。”
“好吧,那你别的方面确实也亏待我了,迟早也要补回来。”
秦观夏马上懂了这个“亏待”的意思,快速亲了一下他的侧脸然后跑开:“特殊情况嘛,有机会再补咯。”
俞清时失笑,摇摇头,重新捡起哑铃开始动作。
他就站在落地窗边,秦观夏坐在餐桌旁看着这颇为赏心悦目的“景色”。
俞清时的身材很好,早些年就是被大家喜欢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复出之后连续有三部戏都是演军人,时不时需要赤膊上阵,导演的要求也高,还要满足观众的眼睛,更是让他注重对肌肉的雕塑,小麦色的皮肤就是那时候晒的。后来,几部电影里他露出的上半身都被粉丝剪下来,做成视频反复观看——既不至于雄壮到“孔武有力”,也不是精瘦的仅仅有线条,而是恰到好处的流畅和悦目。
昨晚结束后,俞清时先用纸巾帮她擦干净双手,又把她抱到卫生间洗手。
他赤着上身站在她身后,牵着她的手在水龙头下冲洗。明明刚做完脸红心跳的事,秦观夏一点也不害羞,一双眼睛从镜子里上下巡视他的上身,从结实的胸肌到线条分明的腹肌,看了好久,让俞清时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身体又开始发热。
他提醒她:“再看就要收费了。”
“怎么付?我应该买得起。”她颇为豪气地说。
“肉偿。”
秦观夏脸色微红,把满手的洗手液泡沫抹到他的胳膊上。
最后他抓住她捣乱的双手,意有所指道:“别乱来,我可是忍了五年的正常男人。”
秦观夏被他身上的热气一蒸,眼睛微微向下瞟了一下,登时不敢再闹——特殊时期,她可没办法“肉偿”。
晚上,文婕开车来接她,看她一个人提着行李上了车,夸张地说:“哇,我还以为你俩要连体婴一样,去哪都一起。”
秦观夏在车上把口罩摘掉,没什么表情地说:“都有工作,以后是常态,还不如早点习惯了。”
俞清时要参加的活动就在上海,但她要在7天时间内准备好两首歌的编曲和彩排,时间更为紧张,需要有一个投入的氛围。
俞清时把她从楼上送下来的时候流露出一丝丝不舍,跟她说好,他忙完、进组前会再和她见面。
秦观夏回去之后就投入在第四期和第五期的准备中。她第四期的选歌确定为一首老歌,《海上花》;经过斟酌和讨论,第五期的选课是她的原创歌曲,她凭借这首歌第三次登上春晚的舞台。
俞清时参加的是一个高奢品牌的发布会。现在的男明星都越来越卷,造型、搭配、发型都会被网上的各种时尚博主点评;他的粉丝此前都嫌弃他合作的造型师审美和技术不高,这次活动前在工作室官微下面骂了几百楼要换,最后是秦观夏从周是那借来一个造型师给他。
“放心,我给你找的是个直男,”周是向秦观夏允诺,“绝对不会把他搞得gay气十足。”
虽然秦观夏对这话持质疑态度,但当天效果确实很好。造型师给俞清时准备了一套奶油色套装,外套缀有蕾丝花纹,胸前是同色系的丝绸飘带,整体呈现一种矜贵的“老钱风”,再加上一双金色的乐福鞋,整体是奢华且舒适的感觉。
过去,俞清时的造型偏向于沉稳、成熟,甚至有一些硬朗,很少走这种“贵公子”的路,这一次的造型让粉丝眼前一亮的同时,也收获了网络上的各种好评。
这类活动一般都会安排各种采访,一方面可以让各位艺人蹭妆造,另一方面也能有足够的话题性。俞清时这天也有三个采访邀约,活动前一直被堵在酒店房间没有离开过。
尽管林巍已经事先打好招呼,但不可避免,媒体对他刚刚官宣的恋情还是更感兴趣,一些提前沟通过的提纲之外的随机问题,大多围绕晚晴和秦观夏。
结束后俞清时被刘凯送到秦观夏家里,边卸妆边和她说起采访的情况,告诉她:“没想到,遇到了我们俩的cp粉。”
“真的呀?”秦观夏惊讶。
“她说她从比赛的时候就觉得我俩很配,偷偷磕了很久,没想到磕到真的了。”这暗爽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秦观夏把收到柜子里配套的杯子拿出来放好,笑他:“火眼金睛啊,是不是把你给开心坏了?”
俞清时洗完脸,靠在卫生间的门框上,看着秦观夏一件一件把收在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今天他进门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他是第一次来,也没见过里面之前的硬软装,第一反应却觉得这个家里空得厉害。茶几上只有一个杯子,玄关处鞋子全被收进鞋柜里,只有一双她的平底鞋放在地毯上,衣帽架上孤零零地挂着她的皮包。直到现在,他终于知道这种“空”的感觉是从哪来了。
先是秦观夏拿出一双和她脚上成对的拖鞋放在他脚边,他换好后,鞋柜前多了一双男士皮鞋;她把一只陶瓷马克杯洗干净放在茶几上,和她自己用的那一只明显是一套;洗手间的台面上,多了一对配套的牙刷和牙杯,他常用的洗面奶被她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好。
这种“空”,源于她对另一个人的等待。
秦观夏把东西收拾好,回过头发现他拿着杯子发愣,有些好笑:“怎么啦?”
俞清时看向她,眼眶发酸。秦观夏站在他三步开外,睡袍从她肩膀一侧滑落,露出痕迹还没消失的肩膀,被细细的肩带挡住一小部分。他拿着手里的杯子问她:“你提前准备的?”
她走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说:“很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在等能派上用场的时候。就像你家里,衣帽间一直空着的那一半一样。”
昨晚,她在他家里打开衣帽间的门,发现只有半边挂着衣服,剩下的一半都是空空的柜子,问他为什么,他说:“原本就是属于你的,即使空着,也是为你准备的。”
不知衣帽间,还有放在书房里,和他一堆剧本放在一起的她当年没有拿走的小提琴和吉他,她昨晚试了试,发现琴弦一点没松,甚至连音调都是准的。俞清时说,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调调音,定期换一下琴弦。
秦观夏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声说:“你知道吗?我总是觉得,家这个词,离我好遥远。”
“一个完整的家里,应该有期待的人,也有等待的人。可过去,我什么都没有。”
俞清时听懂了。她说的是,“期待”的人和“等待的人”。
小时候,她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既不是他们期待的人,也称不上是那个在家中等待的人;大学毕业后自己住了一段时间,也没有这样的人;后来她和俞清时偷偷同居了一阵子,拥有了短暂的家,但随着分手,一切又归于原点。
周是来她家时,说她家里没有气氛,好像仍然是孤单、空旷的氛围,她说,那是因为她期待的人还没有来。
这间房子,空置了五年,终于在这个“晚晴”时节,先后迎来了两位主人。
晚上,他们已经躺在床上,俞清时接受采访的其中一家媒体上线了视频,一共七分钟左右,正好是那家记者是晚晴cp粉的媒体。他们靠在一起,用秦观夏的平板点开观看。
视频里,俞清时向镜头打完招呼之后,先是一些常规的问题,最近的行程安排、即将上映的电影、下一次假期的计划,问完之后是一个小小的游戏环节,快问快答——这是安排好的宣传环节,问题基本围绕着他上个月上映的电影《静水流深》,以及正在拍摄的《苦海集》。顺利结束之后才是一些随机提问。
即便是“随机”,也不能过于随机。未出镜的采访人是他们cp粉的缘故,虽然很想问一些八卦,但还是尽量控制自己。
记者作为画外音问:“随机本来就计划好了昨天官宣,还是因为上热搜了才官宣的?”
俞清时举着话筒说:“我们也没有提前讨论过这件事,昨天也觉得,既然这样那就官宣吧。其实没有考虑太多热搜什么的。”
画外音再问:“那昨天有私底下让秦老师亲口唱《你说你说》吗?”
俞清时一愣,笑着说:“没有诶,你提醒我了,应该跟她提这个要求的。”
屏幕外,秦观夏侧头看了一眼俞清时,问:“你真的这么想啊?”
“是啊,”俞清时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亲耳听一下你给我的告白曲,应该不算强求吧?”
画外音终于问了一个和恋情无关的问题:“还是有很多粉丝希望你能再出单曲、再唱歌的,你有这个计划吗?”
“看情况吧,有这个机会或者需求的话,可以再重新感受一下当歌手的感觉。”
“最后一个问题,”画外音说,“你现在在拍戏,她也有工作要忙,那如果经常见不到面会怎么办?”
“嗯……”俞清时考虑了一会,正色道,“虽然说什么聚少离多不是问题,但我觉得任何一对情侣应该都不会希望面对这种情况。我还是会尽可能多地陪在她身边,相信她也一样。哪怕每次见面只有一两个小时,在我看来都是值得的。”
秦观夏听完,问他:“之前那么忙的时候你还老来看我,真的没觉得辛苦吗?”
俞清时把iPad锁屏之后放在床头,搂着她的肩膀躺进被子里,“为什么会觉得辛苦呢?那时候每次想到终于可以见面了,都觉得很开心。”他警惕地问,“不会你来找我的时候觉得辛苦吧?”
“怎么会!”秦观夏哭笑不得,“但是那个时候你好忙,又不能请假请太多,待一晚第二天又走这种事,我不想你又继续了。”
“没关系,”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当年有当年的必须要来,现在也有现在的陪你的理由——不能让你白白等待,不是吗?”
窗外,风呼呼吹,秦观夏有些凉的脚被他夹在小腿中间。
他回想起她选的《海上花》的旋律,轻轻哼了几句。在他低沉的嗓音中,秦观夏闭上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