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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 作者:烧心红素
  • 发布时间:2023-04-05 12:00
  • 字数:4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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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逗留了几分钟,文婕接到电话,示意秦观夏可以走了。

秦观夏戴上口罩和帽子随她出门,在门口里被一个圆圆的“球”抱住双腿:“观观阿姨!”

“呀,小松松!”她弯下腰,稍显吃力地把小男孩抱起,“又长高啦!”

文婕在旁边护了一下,说:“他现在可胖了,你小心别伤了腰。”

松松腮帮子一鼓,控诉道:“妈妈你别瞎说!我一点都不胖!”

“就是,”秦观夏抱着他边往外走边帮腔,“我们松松就是正常身材,可帅气了。”

松松骄傲地扬起小脸,夸奖秦观夏:“还是观观阿姨眼光好,我可是我们幼儿园里最帅的男生!”

等在车旁边的文晴听到这话忍俊不禁,把他从秦观夏怀里接出来,说:“那你们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很有眼光嘛。你快下来吧,观观阿姨细胳膊细腿的,你小心把她压坏了。”

听到这话,松松乖乖松开手,听妈妈和小姨的指挥爬上了车后座,还自己系好安全带,把自己牢牢固定在儿童座椅上。

文晴没有跟来就是和郑可一起去幼儿园接外甥去了,奈何路上堵车,愣是这个点才到。几个人上了车,郑可按照导航往饭店开。

今天他们约好一起聚餐。抛开工作关系不谈,秦观夏出道的十年,见证了文婕和丈夫从恋爱到结婚生子的全过程,早已经被文婕视作家庭的一员。

当时文婕的丈夫还是个普通的律师,两人因为她手下艺人和一家音乐发行公司的纠纷而认识,居然就这么走到了一起,那时文婕25岁。对方的事业发展非常顺利,从普通律师晋升为律所的高级合伙人才花了四年时间,他也非常尊重文婕的事业及其所背负的责任,承担了不少亲密关系中的琐事,两人的恋爱过程因此也一路顺风顺水。秦观夏出道的第四年是她最巅峰的时刻,文婕也因此放下心来,答应了求婚,步入婚姻殿堂,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秦观夏就因生病导致事业停摆,文婕不得不搁置生子计划,还把妹妹派到美国陪她开拓工作;文婕婚后第三年,秦观夏的病情稳定,在国外的一些活动也有了相应露出的机会,文婕才考虑生孩子,婚后第四年,松松出生了。此时文婕已经30+,在这个不尴不尬的年纪,旗下艺人却正处在青黄不接的尴尬局面,她不得不亲自上阵,带了几个刚刚出道的小演员,还要兼顾国外秦观夏的状况。

就是因为这些过往,因为文婕,秦观夏从来没有想过要和璞星解约。秦观夏朋友很少,单打独斗惯了,能够被这样一个人挂念、关注,甚至是保护,她觉得很感恩。在她心里,她和文婕不仅仅是工作伙伴,更是绑在一起的家人。因此,不管和公司有多少恶心人的约定,不管董事会有多少离谱的要求,秦观夏从未想过要离开文婕。这是两人间的默契,也是多年情感的延续。

这次吃饭更像是一次家庭聚餐,文婕一家三口,妹妹文晴,捎带上合作多年的秦观夏和郑可。

松松非常喜欢观观阿姨,这一点在他还是奶娃娃时就初见端倪——文婕无法带他跨越太平洋去看望秦观夏,但他只要一看到秦观夏的照片就会笑。等他会说话了、稍微懂事一点了,他对文婕说:“你们都叫她‘夏夏’,我就要不一样,我要叫她‘观观阿姨’!”

现在也一样,在车上他要跟秦观夏坐一起,到了饭店他也要和秦观夏挨着,把刚刚下班赶来的爸爸赶得远远的,妈妈和秦观夏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郑可笑说:“夏夏姐确实是男女老少通吃啊。”

文晴说:“三岁看到老,松松都五岁了,你看他现在这样,将来肯定特别会哄女孩子开心,姐夫你们可得好好教育他,不然一不小心就长歪成渣男了。”

文婕丈夫闻言轻笑。

这顿饭吃得异常和谐,听话但是闹腾的松松时不时爆出金句让人捧腹大笑,文婕和文晴姐妹俩的偶尔斗嘴,文婕和丈夫之间自然而甜蜜的互动,郑可讲述自己的恋爱困扰却也笑称是“甜蜜的负担”。这一切的一切让秦观夏产生了一种错觉,她似乎也有了一个美满而幸福的大家庭,大家互相关照,彼此熟悉、了解。

她轻啜杯中的红酒,感觉这个时刻、这个场景,美好得像是一场让人不愿醒来的梦。

饭后,她有些微醺,脸颊红红的被围绕在中间,松松坐在她腿上笑得露出一排小小的牙齿,文婕坐在她左侧,丈夫站在她身后扶住她的双肩,郑可坐在秦观夏右边,两个人的肩膀中间是文晴俯身贴过来的脸,这一幕被饭店服务员帮忙拍成照片。饭店暖色调的灯光打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和脸上,大家都露出温柔且灿烂的笑。

看着这张照片,秦观夏一时忘记了白天困扰她许久的事情,好脾气地满足了服务员拍合照和签名的请求,也好脾气地任由松松抱着她的胳膊不放,非要她喂。

一直到郑可把她送回家,她都处于这种能用“梦幻”来形容的氛围中。但等到回到那个尚且冰冷的房子时,她突然从这个梦中清醒了过来,那些孤独和困扰,那个令人难过的回答,统统重新涌上心头。

她独自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郑可给她发微信,告诉她自己到家了,提醒她早点休息。

她回复对方“好”,退出微信时不小心打开图库,再次看到了今晚的合照。

与手机里温暖的氛围对比如此强烈的,是她现在所处的环境。

不知为何,她突然涌上了一种冲动,做了一件她二十多岁时就嫌弃矫情现在这个年纪做就更不要脸的事——她发了一条仅俞清时可见的朋友圈。她边打字边安慰自己:没关系,自己就是因为喝了酒,清醒的时候绝不会干这种事的。喝了酒是万般皆准的理由。

发完朋友圈,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又很紧张地把手机捏在手里。她是如此期待他的回复或者关心。

但是她等到很晚,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

秦观夏期待的那个人凌晨才看到这条朋友圈。

俞清时一部电影的台词稍微有点问题,需要重新补录,他一整天都在录音室里,几乎把这部戏又重新演了一遍。令他疲惫的是,这部电影是犯罪片,整体的节奏非常紧凑,气氛也被渲染得紧张不已,即使已经演过一次,他还是觉得精神压力很大。

从录音室出来后已经凌晨一点,刘凯接他去吃夜宵,然后又送他回家。在回去的车上,他终于掏出一整天都没摸过的手机,查看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信息,然后他才看到这条朋友圈。

“大家都很幸福,除了我。”这句话让他皱起眉。

俞清时点开大图辨认了下,他没见过文晴,但他认出这是昨天在公墓为秦观夏打伞的人,她和文婕相似的脸也让他猜出了对方的身份;秦观夏怀里的小孩他也没见过,但是眉眼和文婕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让他明白了他们的关系。

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他们还在恋爱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都还在能享受到选秀出道的红利,每年几乎都会收到各大卫视的邀请去录制大年初一播出的卫视春晚,当然都是提前十天半个月就录好,所以在年三十那几天还是能有休息时间。

其实这个短暂的休息对他们来说很珍贵,当时刚刚大火,各式各样的工作和通告挤满了生活,他和秦观夏几乎都可以算是全年无休,春节这几天能休息、陪伴家人,愈发显得珍贵。但每一年,他已经坐上回家的飞机时,秦观夏通常都还忙于工作,在各个录音室之间辗转,接很多正常情况下应当拒绝的通告。他屡次劝她休息,可以跟他回家过年,她都拒绝:“我们才刚刚在一起就去你家过年,名不正言不顺的,叔叔阿姨会不高兴的。”

后来她终于有一年春节休息,跟着他回了老家广州。她那时还听不太懂粤语,但能够从行为和表情中感觉得到他父母对她的喜欢和满意。大年三十晚上,两人坐在天台上玩仙女棒,她突然躲在他怀里哭。她说,她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家”是欢迎她来一起过年的。

他不是刚刚才得知她的身世,却是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这些过往留给她的烙印是如此深刻,深刻到让他的心也会跟着发疼。

刘凯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一直皱着眉,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没有,却让他把车开回自己家,不用送他。

“啊?”刘凯不解。

“我不开车,”俞清时说,“我想起来还有点别的事,你把我在前面放下,我打个车走。”

“不好吧,万一被认出来。”刘凯不放心。

“放心,不会被认出来的,”俞清时掏出口罩来戴上,“这么晚了,没人在乎拉到了一个长什么样的客人。”

半个小时后,他到了秦观夏的小区门口。

说来好笑,当初买房时,他陪着秦观夏看了好几个小区的房子,一开始秦观夏定下的不是这里,不知道后来怎么又买了这个小区的房子。只是她还没办完手续,他就出事了,尽管他知道她住在几楼几号,却从来没有来过。

俞清时进小区时在保安室做了登记,填了拜访地址,才被保安放进去。这个小区在当年也不是什么很新的楼盘,但是物业和服务很好,小区的安保也挺严格,就是因为这个才能进入秦观夏的购房备选里。

他顺着指示牌一栋一栋找过去,终于走到了秦观夏的楼下,却一时犹豫了。

他是出于对秦观夏的担心才想来看看她,但是却没想过真的要跟她见面。见面之后会怎么样呢?见了面该说什么呢?他想不到。以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有更深的、更进一步的交流与接触。

昨天在赵成安面前,他嘴上答应不会撒谎,可还是说了假话。

他怎么会没想过公开呢?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钟,他都像个傻小子,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和炫耀“秦观夏是我女朋友”。他昨天给出完全相反的回答,不过是因为他一直觉得是秦观夏不想公开而已。是因为过去许多次,在他不经意提起公开与否的话题时,秦观夏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从不正面回答。

昨天看着秦观夏离开后,他又走回赵成安墓前,苦笑着说:“成哥,我当着你的面对她撒谎了,你可别骂我。”

他往后退了几步,数到12楼,秦观夏家所在的楼层。他还记得,1202,是右边这户。

客厅的灯还没关。在一个个漆黑的窗口里,这个亮着暖光的窗口特别显眼。

他拿出手机,点开和秦观夏的微信对话框,犹豫很久都不知道该发什么。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天晚上他发的“这是公认的事实”。

分手是他提的。五年里他问过自己很多次,后悔吗?他的答案始终是否定的,不管过去多久,在当时的情境下,他都会提出分手,但这个答案的前提是,秦观夏健康、顺利地继续着自己的事业,而不是在病痛之下独自一人背井离乡。

可是五年过去,很多事情都变了,他们都成长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她的求和,她的挽留,变得比当年更加明显、更加浓烈;可他的感情却更加内敛。

他并非对她这五年的经历一无所知,并非不为她感到心疼和担忧,但是时至今日,他已经不是当年勇敢、轻狂、不知所谓的俞清时,他无法再给她当初那样的誓言:“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家,永远不放开你的手。”何况这个誓言,早就被五年前的他违背了。

当年的俞清时,可没有这么优柔寡断。他唾弃自己。当年仅仅因为一次合作他就动了心,为她准备下午茶,每天都记挂着她的饮食起居,在比赛过程中的亲友助阵环节公然抢过主持人的话筒说“夏夏,我代表你的家人为你加油”。那时的他,不仅年纪比现在小,心态也年轻太多,大胆到公然在节目中给她打电话,装作是向好朋友借钱,实际上却是借用这个机会偷偷摸摸联系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好好通过电话的女友。

那是回不去的年轻而美好的时光,爱情尚且是最纯粹的模样。

我们能回到五年前吗?能比五年前更好吗?

他不知道。

他只能默默站在楼下,默默地守护着那盏未灭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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