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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 作者:烧心红素
  • 发布时间:2023-05-01 23:20
  • 字数:4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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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钰的新剧是她的原创作品,讲述了一个海上寻宝的故事,热血、中二、青春、追梦、感动,都可以是这部剧的形容词。

演出结束,丁钰把秦观夏接往后台,问:“看完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回到大学时的感觉?”

丁钰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没有跟她寒暄太久就表明目的:“我想邀请你来演,其实也是救急。”

“这部剧最开始就定好了演员,但是她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再怎么化妆也无法改变她在观众心中的固有形象,我们需要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演员来救场,”她说,“而你,是专业的,是我的首选。”

她看秦观夏并未因此表露出太多情绪,再次说:“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不要回归剧场,但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尝试的机会。选择你不是我个人的决定,而是我们整个剧组、所有演员对你的期待。”

回到酒店,秦观夏坐在沙发上,耳机里播放着丁钰发给她的demo。不心动是假的,但她心里也有很多考虑。

演音乐剧和唱歌区别很大。她在台上唱歌时,大多是一个人的主场,就算是演唱会,也不存在太多走位和需要配合的部分;但演音乐剧不一样,和其他演员配合很重要,各种走位、台词、道具,不仅考验演员的应变能力,也考验演员的体力。

这是一个很致郁的故事,是秦观夏从在学校里开始就没有过的尝试。整体翻完一遍,她很难找到对应的可以代入的感觉,忍不住从包里翻出今天回酒店前买的烟放在鼻子下面闻。

俞清时洗完澡出来就看到这一幕,以为她在抽烟,大步走过去想制止,到跟前才发现原来不是。

秦观夏有些懵地看着他。

他松了口气,从她手里捏过烟,问:“怎么突然拿出烟了?”

秦观夏说:“很难找到这个情绪……所以不知道该不该接。”

“我记得你很早之前接受采访,记者问你如果不当歌手会做什么,”俞清时在她对面坐下,“你当时说,可能就去演音乐剧了。所以你是真的这么计划过吗?”

“当然,否则我不可能学音乐剧的,可能就去学作曲或者美声了。”

她问俞清时,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吗,俞清时摇头。

“其实就是你受伤那时候。当时也是因为收到了一部剧的邀约,角色需要,但导演不满意我的表现,他说我一看就不会抽烟,太假了。所以我为了这部剧,真的去学了下。后来看你抽烟,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也不能替你忍受那些痛苦,我就在想,抽烟真的有用吗?抽烟就变成我的一种习惯了。”秦观夏从他手里拿过那支烟,熟练地做了一个吸烟、弹烟灰的动作,“但是还没等我准备好接这部剧,我的嗓子已经出现了问题。我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去赌别人的作品,去拿那么多人的努力做试验,我还是拒绝了。很可惜,当时我已经有了很重的烟瘾,我戒不了了,各种事情压在我心里,我才觉得,你那时候抽烟,是真的有用的。”

“其实丁钰导演的邀请我很想一口就答应,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唱多久。”她第一次向别人说起她的担忧,“可能我能留下的歌唱的舞台没有几个了,也许我可以去给别人写歌,或者去写音乐剧,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俞清时心里发涩。他了解过她的病情,复发的可能性很大,她已经在为那些可能会发生的将来做准备。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寻找退路。这符合秦观夏的风格和人生信条,她永远不会把自己逼上绝路。

俞清时双肘撑在膝盖上,说起自己的过往:“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参加比赛出道吗?明明我大学的专业是金融。”

大学时,俞清时从广州来到上海,两座完全不同的城市,拥有完全不同的氛围。

一开始,俞清时的确是在金融方向而努力,学习成绩优异,也常常去和学长学姐交流。当时尚且没有金融民工的说法,他已经做好准备在将来进入投行。

但在实际交流和了解后,俞清时发现,投行和自己想象的相去甚远,让他对自己的选择产生了怀疑。

大二下学期,学校里的一支乐队面临解散,原因是贝斯手要出国留学。为了保住乐队,作为吉他手的学长在校园里广泛宣传,希望能找到一名合适的乐手承担贝斯手的位置——有人向他推荐了俞清时。

其实俞清时在学校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除了老师通知要点名,他通常不去上课,但成绩很好,年年都拿奖学金。他不常参加学校里的各种活动,但是必要时,比如球赛,比如班里需要出节目,找他提供支持,他一定会帮忙。他几次代表院系在学校的大活动上发言或者表演,让学校里大部分人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学长当然没有立马答应,要求他去现场面试、排练几次试试。其实俞清时认真学的乐器只有小提琴,但高中之后,他自学了贝斯和吉他,靠着平日里的练习居然水平也不低。和乐队成员一起排练几次后,大家认可了这个新来的贝斯手,将他纳入乐队。

接下来的日子里,和乐队在一起排练的时间占据了生活的大半,他们改编了很多歌曲,然后在学校里演出。乐队的主唱原本是位学姐,后来忙于实习和考研,学姐无法承担太多责任,于是建议在乐手当中再选择一位主唱。

俞清时凭借出色的外表、低沉磁性的嗓音,以及唱歌时极佳的音准和有画面感的音色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就此,这支校园乐队捧出了第一任男主唱。而在那个街舞刚刚开始大范围风靡和流行的年代,俞清时也不可避免受到了影响,利用课余时间去学习和练习,也许是因为有较好的天赋,都说个子高的人重心不稳、很难跳好舞,这并没有在他身上体现,他居然真的小有所成,两三年的时间就在学校的街舞比赛里拿到了名次。

校园里演出频繁,同学们对俞清时的形容逐渐从“金融系那个学霸”变成了“那个很帅我的男主唱”。俞清时却对自己的未来越来越迷茫,大三下学期非常关键,可他什么都没想清楚。

寒假里,老俞告诉儿子:“出去看看,做自己的决定,无论是什么,家里都支持你。”于是,俞清时翘课、请假,一个月没有出现在学校,在这30天里,他独自出国,在巴黎看到了很多街头艺人,在西藏看到了朝拜的教徒,在尼泊尔遇上了中国的背包客。人们惊讶于20岁的他已经敢于独自去看世界,也乐于分享自己的人生经历与故事。

俞清时走在巴黎街头,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他是否可以去尝试一条从未想过的路?成为一个艺人,不管是唱歌还是演戏,始终站在舞台上,而非坐在一个一个格子间里。

这个消息让老俞和张灿红大为震惊。夫妻俩商量了两天,最终决定全力支持儿子的决定。接下来的时间,俞清时生活重心全部放在了乐队上,在各种各样的演出中,无论是作为贝斯手还是主唱,都贡献出了绝佳的表演。

也正因如此,比赛海选开始之时,各种各样的海报和宣传广告都打进了高校,当时已经换过两届的乐队成员集体建议俞清时去参赛。

俞清时当时更希望将整支乐队带进比赛,但很可惜,十一年前的选秀赛制和今天有所不同,大多只能以个人进行报名。再者,他的队友们对于组乐队这件事仅仅出于兴趣,并未真的有多高的追求,出于这一点,大家都没有报名参赛的想法。于是,俞清时只能独自参赛。

老俞和张灿红其实并未对他的成绩抱有多高的期待值,但没想到,他能一步步从海选走到全国总决赛。老俞百思不得其解,俞清时去唱歌只能算是半路出家,没有受过专业且正规的训练,在比赛当中虽然有几次弹吉他、弹贝斯或者拉小提琴,但他也觉得这还不至于是儿子胜出的关键。

张灿红可不像老俞,虽然她对儿子有不至于盲目的信心,但也觉得这是儿子这张帅脸的作用,更何况,俞清时从小就受女性的喜爱和欢迎,从幼儿园同班的小女孩,到学校四五十岁的阿姨,再到他们夫妻俩那些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生,哪个和他见面、相处后嘴里不夸赞的?在张灿红心里,虽然说不清俞清时受欢迎的原因,但也隐隐感觉到了“路人缘”这种奇妙的东西。

参赛时,俞清时和其他选手的标签区别开的第一个就是“金融系学霸”。在这种光环之下,观众天然就对他带有更厚的滤镜和更高的要求,迫使俞清时在每一场比赛和演出中都不断突破自我,展示着不同的风格。

成为第四名出道之后,很多媒体采访他,问他为什么会放弃金融来参加比赛,他说:“也许我还是更向往舞台。”

出演第一部偶像剧之后,也有记者问了他类似的问题:“为什么又做演员而不是继续唱歌呢?”

俞清时回答:“人的一生始终在寻找更适合自己的方向和选择,我的幸运在于,我不同的阶段都在进行尝试和选择,都能找到自己更喜欢和适配的路径。”

记者接着问:“那以后还会唱歌、出专辑吗?”

他说:“我对自己的能力有基本的认知,我很难二者兼顾的。如果我能够在演员这个身份上有所成就、受到观众和前辈、导演的认可,我想,我会更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演员。”

俞清时总结说:“当时夸下海口了,无论如何都必须继续走这条路。”

其实事故之后,他下巴和后背上的疤一度让他复出的演员之路遭遇阻碍。选角时,导演觉得脸部有伤疤会让他整个人显得很凶,因此把他从试镜角色直接替换为反角,或者直接拒绝他的试镜;拍摄过程中,可能仅仅需要露后背,导演都会考虑使用替身,避免观众因为他的伤疤而出戏;甚至有对手戏女演员直接和导演提出,“俞清时脸上的疤让我害怕,能换掉这个人吗”。

“林巍当时问我,要不然回去继续唱歌好了,”俞清时苦笑,“回去唱情歌,或者组个乐队,说不定还能容易点。”

“你不会的。”秦观夏靠在他的肩膀上,笃定地说,“你是特别有主见的人,别人的意见很难影响你。”

“不,当时我动摇了。”在当时的境遇下,他总是无法得到想演的角色,甚至还要忍受别人的脸色,一度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他真的不能再继续演戏吗?

“但是,粒粒姐给我介绍了角色。”他低头看蜷在自己手心里的她的手指,指尖是不平整的茧子,是十几年如一日的练习留下来的印记,“居然还是男三号。我没想到自己能有这样的机会,即便是一部受众很小的文艺片,但我却有了一种,又被赋予了站在镜头前的权利。”

当年,他已经失意很久。想演的电影无法得到角色,不在选择名单内的剧本屡屡找上门来,不是油腻猥琐的大反派,就是粗制滥造的离谱剧情,林巍虽然为他着急,但也不肯接这些剧本。

就在这种情况下,薛侃带着剧本找上门来。

《吞马》是一部由新人导演执导的文艺片,注定了拉不到太多赞助,拍摄成本一再压缩之后,甚至请不起几位演员。薛侃偶然看过剧本,非常认可,她有一条“绝不投资”的铁律,因此只决定参演女一号表示支持。她帮助导演联络和找到了大部分演员,唯独这个男三号迟迟无法解决——这是个精神极度压抑的男性,三十多岁依旧单身,工作繁忙、工资不高,还要忍受父母、女友给予的压力。其中他有两个极为重要的片段,一个是电影开头,他用手机上女主角的内衣广告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一个是电影中部,他有两次可以和女主角见面、交流的机会,但他退缩了。

许多男演员因为低片酬和这个角色对外表的要求而放弃,也因为第一个片段而犹豫——这个难度极大的镜头是试镜时的硬性要求,男演员既要表现出年纪带来的颓丧,又要在仓促中展现对女主角的冲动,要营造得更多的松弛的皮肉下带来的油腻感,而非性感。俞清时当然也考虑到这一点,但他更看到了“油腻”之外的部分——这个角色充斥着纠结和拉扯,但也像这个社会上许许多多的普通人一般,而这些人,在他车祸、受伤、复健的这一年多时间里,见了太多。

他接下了《吞马》,也从《吞马》开始。重启了自己作为演员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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