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团拉新，百团大战，校园里洋溢着轻快活泼的气氛。除了高三年级还沉浸在题海中以外，高一和高二都多出了一节晚自习的自由活动时间。
舞社虽有高人气学长坐镇，但在大伙眼中，它的门槛终究还是高了些。比起自己跳舞，还是看别人跳舞更舒服一些。
招新晚会没有专门的舞台，只是在寻常的舞蹈室里。但在方远学长的带领下，老社员们用气球和彩灯将舞蹈教室打扮得非常温馨。
被埋在人群里的林可能远远地望了望那个认真、帅气又清冷的侧颜，心中既激动，又紧张，走起路来哆哆嗦嗦，就像上了年纪的老太太。
可当她环顾四周，发现报名的新社员居然都穿着好看的衣服，甚至还有人换上了专业的舞蹈服时，林可能低头看着自己肥大又朴素的校服，将心里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勇气全部扑灭了。
“方远哥，我们来了！”
陆辰星倒是熟练地打起了招呼，甚至抓起林可能的手腕举了起来，生怕方远不知道林可能也来了。
可林可能见方远将视线投来，立马一个闪身便躲在了陆辰星的后面。
见状，陆辰星有些嫌弃地小声说道：“喂喂喂，你躲我后面干嘛？是你追还是我追啊？”
林可能倒是怂得理直气壮：“追击战也是要有掩体的。”
陆辰星无言以对，只是觉得林可能张口就来的样子像极了平时的自己。
原来我的嘴一直都这么让人头疼的么？
陆辰星撇了撇嘴，牵着林可能的衣袖低调地在座位后排的角落里入了座。
林可能坐下后感觉心跳并没有回归正常频率，她有些紧张地向四周望去，小声问道：“你不是说来参加舞社的大多都是零基础和业余的吗？怎么感觉他们看上去都很专业的样子？”
陆辰星边叹气边摇头，道：“衣服专业又不代表人专业，高手在民间，但民间也不全是高手。你看，大多数都是来整活儿的。”
林可能畏畏缩缩地缩在陆辰星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和下巴所指方向依次望去。
“那几个是跳广场舞的，那几个是跳广播体操的，那几个穿女装的男同学是跳韩国女团热舞的，那群穿黑色紧身衣的同学是跳‘科目三’的，那边正在练习的是要跳《极乐净土》和《寄明月》的。”
在两人一边盘点登台选手的时候，几个穿着唐装、戴着假发的同学已经登上舞台，在《最炫民族风》的背景音乐里有些笨拙地跳起了广场舞，引得全场哈哈大笑。
见到这场景，林可能总算把心往肚子里收了收。
她微微侧目，感激地看向了和自己离得很近，正一脸认真说着各种安慰话语的陆辰星。炫丽的彩灯不停在他清秀帅气的脸上交织变幻，让林可能竟微微看呆了一些。
好像陆辰星认真的时候还真的挺好看的……难怪学校论坛里老是在争方远学长和陆辰星谁才是校草。
不过，当她把视线挪到方远学长那边的时候，却发现学长正在打量所有登台表演成员的服装。
在台前日光灯的照射下，学长的冰山系容颜依旧没有被照出任何瑕疵，反而被点亮得十分惹眼，弄得路过舞蹈室的路人同学们都忍不住瞄上几眼。
当林可能看见几个穿着芭蕾舞服和民族舞服的女同学围着学长开始讨论起舞蹈，然后有说有笑的模样后，羡慕与自卑分别让她的拳头握紧了又松。
专业、漂亮、身材好、气质佳——谁又不愿意多看一眼呢？
虽然林可能没说，但陆辰星仿佛已经看穿了一切：“衣服有时候只是条件，但真正吸引人的是气质和态度。”
气质？“傻大个”三个字林可能从小听到大。
态度？林可能更加犹豫，也越发迷茫了。
每天功利性地去死记硬背那些自己完全不感兴趣的舞蹈点评，即便一直用那天傍晚与学长交流舞蹈时他露出的美好表情作为激励，内心也并没有感到激动或是快乐。
反倒是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去填补，真的好累。
假装喜欢舞蹈来强行创造共同话题与接触机会，这样做，到底对吗？
“下一位登台表演的新社员是来自高一年级的林可能同学，她将为我们带来机械舞。”
陆辰星立马带头鼓起了掌：“机械舞？我还以为你会挑简单一点的舞甚至直接整活儿呢。”
林可能苦笑一声：“我就一天准备时间，你就当我是整活儿吧。”
原本就没有舞蹈兴趣和基础的她直到昨天才做出参加招新舞会的决定，由于此行为高度机密行动，她没有让梁多多和欧阳希帮忙参谋。
病急乱投医的她最终想到了帮方远学长递给陆辰星小姨的CD，里面有一张迈克尔杰克逊的舞碟，于是她晚上就跟着电脑视频特训了一会儿。
再然后，就是现在赶鸭子上架了。
当林可能从观众席上站起来的时候，大家的目光也都纷纷投了过来。
由于前面两个表演分别是广场舞和广播体操，表演者们要么打扮浮夸，要么表情一看都不正经，所以在看到林可能一脸的认真甚至是有种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决绝时，大家的期待感立马便被抬了起来。
“哇，好高的个子。”
“腿好长，身材也匀称，太适合跳舞了。”
“皮肤也很好，仔细打扮一下肯定很漂亮，就是发型有点俗套了，但看她的气场，她对跳舞应该颇有底气。”
看着周围期待满满的眼神，听着耳边积极居多的讨论，再不经意间对上方远学长投来的鼓励视线，林可能知道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已经彻底晚了。
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迈着有些发抖的步伐，来到了展示区。
日光灯关闭，只有周围的彩灯与观众席里的荧光棒在有节奏地变幻。
林可能深吸一口气，在音乐响起的瞬间踏出了第一个舞步。
可就在这时，隔壁电影鉴赏社里却传出来了《西游记》里孙悟空刚出生没多久，在山里和猴群一起跳来跳去的画面。
对于这份82年的老片，所有人光是听见背景音乐和台词，便能想象出画面。
可也正因如此，大家看着眼前的林可能逐渐皱起了眉头：“啊？”
她跳得很认真，却也跳得龇牙咧嘴、过分用力，僵硬又浮夸的机械舞并没有和节奏感满满的背景音乐配合起来，倒是和隔壁《西游记》里猴群们在山上跳来跳去的节奏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每一次旋转、跳跃、抖动配上那魔性又丰富的表情，简直就像是把隔壁荧幕上的猴子搬来了舞蹈室，让这场机械舞彻底沦为了一场比整活还要滑稽的滑稽。
终于，舞蹈室里传出了差点把整栋楼都震倒的笑声，不知情的其他社团还以为是学校新开了个小品相声小丑社。
毫无疑问，林可能就是那个小丑，一个正在被审判，处以社死的刑罚，失去优先择偶权的小丑。
尽管观众席的同学们眼中没有恶意，而且前两场表演的搞笑程度也并没有落下多少，但这一浪高过一浪的笑声还是像滚烫的巴掌一样落了下来，打得人面红耳赤，烫得人六神无主。
观众席上的陆辰星还保持着鼓掌的姿势，但他整个人已经石化了。
至于方远学长，林可能彻底没有看过去的勇气。
随着音乐结束，她再也忍不住，趁着日光灯还没亮起，她憋着眼泪弯着腰，飞速从后门逃了出去。
坐在离后门不远的陆辰星只是瞥了一眼，便起身跟了上去。
因为陆辰星记得非常清楚：那天篮球赛，林可能哭着从篮球场跑回教学楼的架势，和眼前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