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聚会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开心,有考试失落的梁多多,也有心情低迷的林可能,还有左右为难的欧阳希。
林可能没有和郭美丽闹矛盾,因为她知道妈妈是希望她和梁多多能利益最大化。
梁多多如果真去了文科,确实基本就前路黑暗了;而林可能自己的数学,确实在理科里拿不到任何优势,反而还容易被拖后腿。
她也没有和梁多多闹别扭。
作为朋友,梁多多这个个头并不算高的女孩子曾在初中时挡在林可能这个“傻大个”面前,面对欺负林可能的一群校友面不改色、舌战群儒。
甚至在林父曾经病重时,梁多多还来家里、店里、医院里帮忙照顾、跑腿、打杂——此等闺蜜,重活八辈子也不一定能找着一个。
林可能之所以心情低迷,一方面还是因为母亲总是习惯于不和她进一步沟通,就善做主张地提出让步。
她小时候最心爱的玩具就是被这样让给了亲戚家的孩子。但即便只是普通玩具,不和女儿商量商量就直接让出去,这让林可能怎么想都觉得有一些委屈。
她也愿意将理科的名额让给梁多多,但她在心底也期望自己的母亲能在慷慨发话之前,先尊重一下她的心声。
但另一方面,林可能心情低迷的真正原因是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选,而且没有动力。
之前父亲病重,家里条件太差,林可能深知自己在学业和未来的职业发展上容错率很低,所以主动放弃了体育特长生的身份,并咬牙靠近了重点高中的实验班。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因为迷失了方向,竟也失去了动力,一腔肝力无处可施。
她也害怕,就像欧阳希说的那样——如果不能得出心中的答案,她将在分科后陷入内耗和悔恨,总会质疑自己的选择,然后幻想并美化选了另一条路的风景。
为了发泄心中的愁绪,理清思路,林可能难得换上一身运动服,来到公园的球场,练起了投篮与上篮。
和陆辰星一起在篮球赛决赛前练球的画面于脑海中重现。
不知怎的,一想到陆辰星干净的笑脸,林可能竟感觉自己心里的动力动了起来。
他会选择文科还是理科呢?
他数学那么好,潜力那么大,又是男孩子,大概会选择理科吧?
一想到好朋友们都大概率会去理科班,而自己大概率会去文科班,林可能就感觉心中的愁绪越抒发,越浓郁了。
她害怕孤独,也害怕失去这些珍贵友情给她带来的安全感。
她承认自己暂时没有大心脏,需要靠亲情、友情甚至青春期懵懂的爱情来寻找生活下去的意义,并从中得到安全感与动力。
“林可能?”
就在林可能一边想着陆辰星在她脑海中留下的影子,一边更卖力地在球场上发泄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球场边缘。
那个被初夏的微风撩起刘海,露出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和不失阳光般干净灿烂笑容的男孩摘下了耳中的耳机,朝她走了过来。
定睛一看,他用的耳机居然还是他过年时送给她的同款不同色。
“陆辰星?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难道你扛走我自行车的那个暑假,我不是天天都在公园里……”
“啊,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你说什么我好像听不清啊。”
面对林可能心虚的掩饰,陆辰星撇了撇嘴,不过对情绪敏感的他还是一眼就发现了问题所在:“怎么,这次考的似乎还不错,但看着挺忧愁的,是因为不知道分科选哪个,或者知道选哪个了也还是迷茫吗?”
林可能对陆辰星毫不吝啬地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你不去当心理咨询师可真就太可惜了。”
陆辰星笑了笑,没说话,他可是电台节目主持人,先听故事再聊天这种事简直都快成为条件反射了。
在听林可能将心中的忧愁与迷茫一股脑地倒出来之后,陆辰星有些佩服:“我还以为你早就选好了目标,有了动力,最近学习才那么拼的呢。没想到你居然是先铆足劲了往前冲,先将能争取地争取下来,再做进一步抉择。”
面对陆辰星的称赞,林可能只是叹了一口气:“但这样做的弊端也很大,缺乏规划,容易意气用事,一旦莽撞失败或者没了动力、陷入迷茫,就感觉人生突然没有方向和意义了。”
见林可能说得越来越哲学,陆辰星笑了笑,掏出两根猫条走在了前面:“不思考会停滞,思考太多也会停滞,我感觉你现在更需要的是放松心情。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看着陆辰星手里的猫条,林可能大概猜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只不过,她还是太低估陆辰星嘴里说的好地方了。
在穿过一片让人看过一眼就不想靠近的固体废弃物堆积地后,两人来到了公园较为偏僻的一角。
这里有树荫、有阳光、有草地、有微风,还有蜷缩在石头上打着盹儿晒太阳的橘猫和狸花猫。
陆辰星一出现,这两只“猪咪”便喵喵叫着凑了上来,似乎和陆辰星早就是好朋友了。
见此次同行的还有林可能,它们在略微观察后,便亲人地蹭了蹭林可能的裤脚,然后躺在草坪上,露出了肚皮。
“志愿者给它们做了绝育,还打了预防针,定期洗澡,所以你想撸的话可以使劲儿撸。”
还没等陆辰星说完,林可能便已经用一根猫条获取了两只猫咪的信任与青睐,然后伸出罪恶的双手疯狂揉搓猫头、猫爪、猫肚皮,再用手指轻轻去戳一抖一抖的猫耳朵。
不出几秒,林可能的脸上便露出了甜美的笑容,正如那晚夕阳下刻在某人脑海深处的笑容一样。
陆辰星看着在阳光下微笑着的她,也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
心里暖暖的,也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被女孩甜的。
由于家里穷,还经常搬家,又开着餐饮店,林可能这位撸猫狂魔很少有机会这样过瘾。
而陆辰星在发现林可能平时用的文具上一般都会有猫咪形象后,便预测了这个可能性,从而在过年时给林可能送了一个猫爪外观的蓝牙耳机。
“猫咪真好啊,有猫条吃,有志愿者帮忙洗澡,现在天气还这么舒服,每天只要懒懒地晒太阳就行,不用上学,也不用上班。”
“但它们的蛋蛋没了。”
“……”
在喂完猫后,陆辰星熟练地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大块野餐布,铺在了草坪上。
就在林可能疑惑野餐吃啥的时候,却见陆辰星直接躺在上面闭上了眼睛:“你来试试?”
看着猫咪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后继续在微风中躺着舒舒服服地晒太阳,而陆辰星也一脸享受,林可能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也躺在了陆辰星的身边。
一块野餐布对一个高个头高中生而言或许刚刚好,但对两个人而言确实有些挤了。
不过陆辰星装作不脸红,林可能假装脸不红,两人都不说,谁知道呢?
温暖的太阳倾斜下来,将全身照得舒舒服服的,微风时而吹过,恰到好处地带走了初夏并不强烈的炎热。
早蝉、鸟语、风吹树叶的声音交汇在一起,汇成了大自然绝美的乐曲。
恍惚中,林可能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童年——和“大猩猩”一起倾听各种声音的绝美时光。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世外桃源的话……
大概现在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