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能已经有些忘了那天她是怎么和陆辰星告别,然后拖着无神的身体回到家里的。
她感觉自己的这段追光之旅就像个笑话,全程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就连将关系拉近的机会也都是别人助攻创造的。
她知道陆辰星讲义气,并没有笑话自己,可她一旦代入陆辰星的视角,就感觉自己应该连夜扛起火车离开这座城市。
她害怕面对自己,害怕面对方远,哪怕方远学长全程都对此事毫不知情,但她最害怕的,还是面对陆辰星。
陆辰星也不敢打扰林可能,他知道遇到这种大事件,正常人都需要时间来缓一缓。
所以当林可能对他说出“我想静静”的时候,他并没有追上去问静静是谁。
反倒,他还有些庆幸,或许林可能的追光之旅会在那天的放学后落下句点,从此不再远远望方远。
只是,他有些在意,不知道林可能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曾经的状态,不再在课间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不再见到他就扭头逃开。他想找机会帮林可能走出来,但静静在从中作祟,用沉默将两人隔开……
又一个周末即将到来,社会实践活动让陆辰星看到了机会,也让林可能沉默的一周荡起了涟漪。
两人被抽中去同一片街区发放安全宣传手册,在忙着寻找队友的人群中,两人心有灵犀般地隔空相望了一眼,却又默契地同时逃开了视线。
一个不愿打扰,一个不敢见面,但两人看向周末的天,都充满了些许期待。
出发的前一晚,陆辰星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的表情——怎样才能让林可能觉得自己是真诚的,并没有笑话她的意思,同时让两人的见面不那么尴尬呢?
出发的前一小时,陆辰星在小卖部里买了矿泉水和林可能最爱吃的面包,免得宣传手册还没分发完,人就又饥又渴又虚脱了。
周末的空气很清新,天气也很好,虽然有微微的凉意,但这让落在肩上的阳光更显温和。
当陆辰星兴冲冲地赶到集合地点时,却没见着林可能,反倒是梁多多那不太高的个头正在人群中卖力分发着,看她那股吃奶的劲儿,估计是想早点发完早点回家打游戏。
“陆辰星,快来啊,早点发完早点解脱啊。”
当梁多多喊完这句话之后,眼尖的她一眼便瞄到了陆辰星手上的购物袋,尤其购物袋里林可能最爱吃的面包。
察觉到这些信息的梁多多露出一脸姨母笑:“我和林可能临时换了一下岗位,她在学校图书馆里整理书籍。怎么?你以为是小林可,所以特意给她准备了她爱吃的面包?”
陆辰星当场就撕开一包面包塞进了自己嘴里:“哪有?我没吃午饭,自己买的,我也喜欢这个味道,仅此而已。”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陆辰星的脸不禁微微泛红,而且袋子里没有被动过的另一袋面包以及两瓶矿泉水似乎已经将他的小心思出卖了。
作为八卦小能手的梁多多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她故意装作没看见,继续淡定地问道:“你和小林可闹矛盾了?最近一周她无精打采的,而且好像特意躲着你呢,要不要我再帮一把忙?”
陆辰星连忙摇头:“没呢,最近不是到处都传我和她的谣言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和她暂时减少联系,挺好的。”
梁多多见陆辰星一脸失落又坚强的表情,只能撇着嘴摇了摇头,心中直呼“不坦诚”。
“对了,梁多多,林可能为什么突然和你换岗位了?”
见陆辰星还是憋不住提了问,梁多多连忙坏笑着答道:“因为她最近不想和你联系太多,免得谣言太多啊。”
“哦,这样啊。”
陆辰星露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但眼中那常见的星光却在今天的阳光下显得格外黯淡。
“算啦算啦,不逗你俩了,你们呀还真是。林氏面馆今天刚好有单要外送,就在学校附近,所以我和小林可就换了一下,她帮家里送餐然后直接去图书馆更顺路。”
“哦,这样啊。”
虽然还是重复的言语,但陆辰星眼里的光明显回来了不少,就连声音好像都重新燃起了激情。
梁多多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过来:“我今天没带水,要是你愿意请我喝一瓶矿泉水的话,没发完的晚间场我就帮你发。看你好像有急事、心不在焉的样子,你就该干嘛就去干嘛吧。”
陆辰星微微一愣,虽然他知道梁多多初中的时候就是八卦小能手,现在似乎也看出了一些蛛丝马迹,但他知道梁多多更是一名重度游戏爱好者,她愿意牺牲游戏时间来帮忙,这让陆辰星分外感动。
“一瓶矿泉水哪够,你晚餐我也包了!”
“成交!”
两人达成愉快的合作关系后,陆辰星在手机里调出了慕容长风的聊天框:“慕容,上次演出后你不是一直说要报答梁多多的知遇之恩吗?她今晚还要继续发安全宣传手册,要是有空的话你过来帮个忙呗?女孩子晚上一个人不太安全,你俩晚餐我请了。”
很快,慕容长风就有了回应:“OK!不过你撤那么早,是要去找林可能吗?”
“去去去,你想啥呢。”
“哎哟,真的是去啊!”
“我说的去去去不是那个意思。等等,我看你是巴不得早点过来把我换下去吧?是谁在那次表演后,就顶着脸上被蜜蜂蛰了大包,感激涕零地用贺卡给人家梁女侠写感谢信呢?最后字丑,写完了没敢送。”
“我靠,你别瞎说!”
陆辰星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不管慕容长风后续的回复,直接中断聊天,将手机塞回了裤兜里。
图书馆……
林可能戴着耳机,听着熟悉的电台声音节目,心情慢慢缓和下来,被温和的阳光重新点亮了色彩。
她将最近的尴尬、不堪、不服与委屈全部化为动力,摇身变成图书馆小马达,很快便完成了图书搬运和整理的任务。
结束志愿工作的她趴在无人打扰的自习桌上,一边听着白噪音休息,一边打开了和陆辰星的聊天界面。
两人的消息来往还停留在陆辰星那天给她介绍芭蕾舞演出场地周围的美食聚餐攻略那里,事后就一直很安静。安静得可怕,却又安静得能听到两个人并未远离的心跳声。
回想着从那天公园相遇搬错自行车开始,陆辰星对自己一路的捉弄、保护、助攻、鼓励,林可能不禁怀念地笑了起来。
因为自己的自作多情,她冷落了这样的一位挚友,让她甚是愧疚。她在逃避,她在难为情,可这样的时间越久,对陆辰星的友谊就越不公平。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还是该鼓起勇气,面对一切需要面对的,向陆辰星道歉,然后回到曾经开心的日子。
只是她在聊天框里反反复复打了无数遍草稿,终究没有把满意的版本发出去,还在浏览器里搜着各种范文,也没能定下来,倒是疲惫不堪的她听着白噪音直接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当林可能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手机因为一直播放电台节目早已耗尽了电量。
而已经到了闭馆时间的图书馆也已经关上了灯,锁上了非员工专用通道的大门,除了图书馆窗外的路灯,再也没有任何光源。
那次在城郊烧烤露营走散,一个人听着“阴乐”硬着头皮抹黑返回营地的可怕记忆再度来袭,让林可能打了个寒颤。
对自己很是埋怨的她还是无奈地站了起来,硬着头皮壮着胆,借着窗外的路灯慢慢向员工通道摸过去。
可就在这时,黑漆漆的通道里发出了一声诡异的笑。
“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