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杨小糖面无表情地看着台灯下的期中考试成绩，等待着父母的归来。
她承认她是在林可能身上浪费了一点精力，但这不值一提。自从转入宜凌中学，她便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用一种接近痴狂又麻木的状态努力学习着。
提升、进步、拿下全年级第一名——这是她的恐惧，也是她的执念。
随着防盗门发出声响，因为生意应酬的父母勉强赶在十二点前回到了家里。
闻着空气中的酒精味，杨小糖硬着头皮拿起手机，给妈妈发了一条短信：“妈，考试成绩要签字，你把爸先弄床上，我再来找你。”
这些年，杨小糖的家在周围邻居们的眼中从一个经常鸡飞狗跳的家变成了一个和谐美满的家。
但只有杨小糖自己知道，改善是有，但病根未断。一旦父亲喝醉了酒，所有的问题都会原形毕露，好在母亲现在坚定地站在了她这边。
“你爸睡下了，你到厨房里来吧。”
得到母亲的回信杨小糖这才拿着成绩单，轻手轻脚地走出自己的房间，生怕惊扰了父亲。
母亲看着成绩单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虽然还是第二名，但妈妈感觉你的进步真的很大，哪怕不争那个保送名额，咱正常高考也一定能考个好学校。”
母女俩在厨房里不敢开灯，指敢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交流。
见自己的努力终于被人认可，杨小糖咬紧了嘴唇，但还是没忍住落下了眼泪。
“班级第二名？第二名你还有脸哭？”
就在母女俩无声拥抱，互相鼓励时，一个醉醺醺的声音突然在厨房外响起，这让刚松开拥抱的母女俩再度紧紧抱在一起。
“我费了多大的劲才将你的学籍搞进宜凌中学！花了多少钱，求了多少人脉你难道不知道嘛？你忘了你的目标是啥？是清华！只有你成功保送进了清华，我这些钱才不算白花！”
“孩子她爸，你赶紧睡觉去，你喝醉了。”
“我没喝醉！你考个班级第二有啥脸在这儿装努力？还有脸哭？哭哭哭，我要是生个儿子肯定不像你这么没出息！”
“孩子她爸！你非要发酒疯吗？”
“呵呵，发酒疯？那是你们心虚！考砸了不敢找我签字找你妈签字是吧？子不教，父之过，今天我这个做老子的就好好教训你！”
没等母女俩反应过来，杨小糖的父亲拿起厨房旁的笤帚就砸向了杨小糖的胳膊。
家里再度响起了母亲和父亲的争吵声，但她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手臂好痛好痛，心里好疼好疼。然后便是漫漫长夜，止不住的眼泪无声地将夜、将被子枕头全都浸湿。
原来，说到底，因为我是个女孩。
所以，无论我有多努力，你都不满意。
翌日，杨小糖的脸上没有笑意，但也没有哀怒，平静得有些可怕。
直觉告诉林可能杨小糖的状态很不对劲，但她不敢去问，因为先前杨小糖对她的伤害，她的心确实有些冷了。
仿佛那个在公交车上朝气蓬勃、正直仗义的女生只是她脑海中的错乱记忆。
陆辰星和林可能确认了一下眼神，见林可能也对杨小糖有些担心，便开口问道：“杨小糖，这次你考了第二名，和欧阳希的分距缩小了，不应该高兴才对吗？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直觉告诉陆辰星，杨小糖的家或许没有他想当然地好转。
“我没事，不过，陆辰星，明天周末，晚上我家和你们家聚餐，你记得来一趟。”
说完这话杨小糖便转过身，谁也不搭理，继续埋头刷题了。
陆辰星和林可能相看一眼，只能无奈地翻开习题册，学自己的习，让别人自己消化情绪去了。
中午，杨小糖坐在座位上，看着同学们结伴走出教室，前往食堂，依旧无动于衷。明明早上就没吃东西，但她现在一想到吃的，就会觉得反胃。
昨晚发生的事像梦魇一样继续折磨着她，让她偶尔也想一了百了。
当她看着陆辰星和慕容长风勾肩搭背地走向楼梯，林可能也和欧阳希、梁多多结伴欢快地前往食堂时，她只觉得好羡慕。
温暖的阳光落在他们与她们的身上，冰冷的教室锁住了孤身一人的她。
“老陆，最近和林同学发展得怎么样啊？”
“还不错？”提到这个话题，陆辰星不禁勾起了嘴角，脸上的灿烂，连天上的太阳都比不过，“你知道她在我生日那天送了什么吗？她亲手画的科比漫画，还在礼盒里折了好多星星和千纸鹤，每个里面都有祝福。”
慕容长风撇了撇嘴：“我是来找你吃饭的，不是来找你吃狗粮的。”
陆辰星继续笑着说：“我有点想把从小就陪着我的科比手环送给她当回礼了，这样算不算是一种交换信物？”
听到这个消息，慕容长风瞪大了眼睛：“好家伙，绝版手环你也舍得送？好好好，兄弟想摸一下你都舍不得，夫人没想要你巴不得送。”
“去去去，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倒是你，最近成绩也进步了，和梁多多进展咋样？”
“感情线进度为0，事业线进度可喜。我和她组建了一个情报网，专门搜集八卦和情报，一旦学校里出了什么大事儿，我和她基本是第一个知……”
还没等慕容长风说完，两人身后的楼梯间便传来了呼救声。
“有人晕倒了！”
“有没有力气大的同学？有同学突然在楼梯间晕倒，摔下来了。”
慕容长风和陆辰星顿感大事不妙，马上回头。
却见摔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小糖。
见此时围过来的其他同学个头还没杨小糖本人高，陆辰星和慕容长风只得相看一眼，然后合力将杨小糖扶了起来，朝医务室走去。
同样听到动静的林可能、欧阳希和梁多多也折返了回来。
只见人群中，虚弱的杨小糖被陆辰星和慕容长风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艰难地往医务室挪去。
担心之余，林可能的心里有些酸酸的。
梁多多看了一眼林可能，大概明白林可能的心情，只不过见慕容长风也搀扶着杨小糖，她也感觉自己心里莫名有些酸酸的。
欧阳希看了一眼梁多多和林可能，然后自嘲地笑了笑——我的心本应没有柠檬香，但仔细一想，我的心或许早就变成了柠檬的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