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解颐和封四岳开着面包车,风风火火从槐荫路赶来,一下车便见到了在门口焦急张望的姜略。
姜略一见到他们,着急地冲上来拉着二人就往楼上拽,“人在楼上住院部。”
“医生怎么说?”解颐任由他拽着,在走道里左躲右闪避开人群,“还是昏迷不醒吗?”
“对,应该是昨晚就昏迷了,直到今早才发现的。他妹妹赶紧送了医院,医生来检查过好几次,每次都说身体没什么问题,可他就是不醒。”
“而且,他的状态很奇怪。”姜略将二人带至病房门口,单手推开房门。
病房内就林海一家,其余的病床像是匆匆搬离一样。
林雪正坐在病床边抽抽嗒嗒地掉眼泪,一见到解颐就朝他们二人扑去,“两位大师呀,你们救救我哥哥吧!”
走在前面的解颐眼神已经完全被躺在病床上的林海所吸引,她一个闪身绕过林雪,封四岳在她身后被林雪扑个正着,“哎哟,姐姐你快起来,我可受不起你这大礼。”
“封四岳快过来,你,也过来。”解颐向站在墙角的姜略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到跟前来。
封四岳扶林雪坐好后,凑近病床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明白为什么解颐这幅表情。
林海全身僵直地躺在病床上,每一寸皮肤都是灰白色的,脖子布满了不明的黑斑,从上至下一直蔓延到脚心,黑斑里有浓稠黑液不断渗出,将整个床单打湿,一滴一滴流到地上汇集成一滩水洼。
“他真的还活着?”封四岳凑到解颐耳边轻声说道。
“他这个状态,我只在尸体上见到过,可是,”解颐指着床头仍旧在规律跳动的监测仪,“他确实还活着。”
饶是她在方术界摸爬滚打这些几年,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竟也不知做何应对。
黑液已经蔓延到脚边,解颐低头看去,液体浓稠的像化不开的墨,油亮油亮的,犹如镜面一般,却反射不出任何东西。
明明是个小水洼,却仿佛深不见底,好像只要瞧上一眼,便会被它吞噬。
“停下!”
“哇,你手不要了?”
二人的声音同时在解颐耳边响起,她忽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蹲在地上,伸出手,作势就要往黑液里面扑,好在身边的两个人及时拉住了自己。
解颐猛地站起来,脸色煞白,拉着左手边的姜略连连退后了几步才站定。
“没想到你有这爱好,怎的要来上两口。早说嘛,地上脏,哥给你拿个杯子接点?”
封四岳搭着解颐的肩膀,贱兮兮打趣,被解颐狠狠打掉,“喝你个大头鬼!”
“解颐,怎么样,没事吧?”姜略温朗的声音在解颐头顶响起,一下子将她心里的火浇灭了大半。
要不说大家都喜欢帅哥呢,就是让人舒服。
“我没事,这水……”
“水怎么了?”
其余人顺着解颐的视线看去,这水,不就是普通的水吗?
解颐:“?”
刚才明明……难道是她出现幻觉了?
解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觉得自己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封四岳:“你说林海会不会是失了魂?”
“失魂吗?可他昨天晚上才昏迷,失魂的时间不超过12小时,可他的身体呈现的状态仿佛已经失魂还好几天了……只能试一下看看情况,”解颐来回踱步了几圈,走到床边拿出一捆红线,将其中一头绑到林海脖子上,又将他的四肢用红线连上,“封四岳过来搭把手。”
“喳!”
解颐和封四岳两人合力将林海的上身立起,林海身体十分僵硬,直发出“咯咯”的声音。
“大师,你们要做什么呀?”林雪心疼他哥哥。
“将他的魂叫出来看看。”解颐向林雪解释道,“如果没有,就找魂。”
“好好,就交给大师了。”林雪听不懂,只有答应的份儿。
姜略也上前扶住林海的身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你吗?”解颐抬头瞥了他一眼,“有啊,把地拖了吧,怪滑的。”
姜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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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忙碌后,林海的脖子、四肢都绑上细密的红线,解颐牵起红线,于床尾站定正对林海的身体,封四岳站在一旁于红线每个打结处都轻手轻脚地系上了铃铛。
解颐:“小心点,别吵到其他的了。”
“为何会吵到他人?这些铃铛没有铜舌,根本不会响。 ”姜略问道。
“我说的又不是人。”解颐做事的时候不喜欢有人问来问去扰她清净,让姜略一边玩儿去的话还未到嘴边,转念一想他是给了钱拜了师的,便按下烦心好好答道,“这是摄魂铃,是用来吸引魂魄,指引归路的,它发出的声音人是听不见的,自然也不需要铜舌。”
“还缺个引子。”正常情况下魂魄是不会轻易被引出体内,需要用什么东西将其吸引出来。
用什么呢?正抓耳挠腮时,解颐看到了在一旁的姜略,这样一个现成的邪祟圈天菜,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姜略,你怕疼吗?”解颐从背后抽出一把匕首,退掉刀鞘。
“怕倒是不怕,”姜略轻轻推开直逼他面门的锋刃,“不过你要干什么?”
解颐笑盈盈地捉起他的手掌,将手心冲上,准备找下刀的地儿,“不干什么,借点你的血勾个魂。”
“你这,算了我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和他白净的外表完全不同,姜略的手掌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是近日形成的,有的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
“做实验伤的。”姜略对上解颐疑惑的眼神,解释道。
理工科做实验这么费手的吗?
解颐这行有时遇到紧急情况,会就地取材,用自己的血画符做阵,手上经常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没想到学习也这么苦。
正当解颐还再庆幸自己书读的少的时候,姜略接过匕首,迅速在手掌上划了一刀,收拢掌心将鲜血挤出。“这些够了吧。”
解颐一愣,“够了够了,手过来,别掉地上浪费了。”
解颐将红绳递给姜略,交换的瞬间,红绳像什么噬血的怪物一般,贪婪地从姜略创口处汲血,瞬间整条绳子血色充盈起来,散发着妖异。
“张嘴。”解颐拿出一塑料瓶,将里面的透明液体灌入姜略嘴中,“等会儿我开始念咒后,你闭上眼睛,我没叫你千万不能睁眼。”
“如果你感觉到有东西顺着绳子向你爬来,仔细去感觉他的脸,不管是不是林海,待他靠近你,立刻将盐水对准他喷出。”
“我讲明白了吗?”
“唔唔。”
交代完过后,解颐将手轻搭在姜略肩膀,于在原地站定,心神汇聚,咒曰:“拜请祖师,着清其路,指魂引魄……生魂速来,死魂速去。”
一遍咒语之后,“哐”地一声,一阵清风撞开了紧闭的窗户。
……
……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事发生,铃铛未动,红线连一丝挪移也没有。
解颐不死心又念了几遍咒语,情况还是未变,看来林海确实是失魂了。
“大师,这是个什么情况?”
“你哥哥确实是失魂了,而且魂魄不在附近。”如果魂魄在附近,这个方法应该能将她的魂魄顺带招回来,可现在连半个鬼影都没见着,证明他的魂魄不仅不在,离得还蛮远。
“那该怎么办呀?”林雪说着又要开始哭了。
“哎哟姐姐,可别哭了,我们马上就开始找。”封四岳忙安慰道,他耳朵可受不住了,拼命给解颐打手势示意她搞快点。
还未等解颐反应,突然,病房的门被猛地踹开,一中年女性闯了进来,保安紧跟其后阻止她进来。
那女性一见到林雪便冲上去一把推开她,看到病床上毫无生气的林海,竟爆发出一阵大仇得报的爽快笑声,“我听说林海要死了,原来是真的,真是死得好,死得好啊!”
“你,你……”林雪跌坐在床上,只是哭着也不说什么。
那女性环顾四周,看见解颐一帮人,又嗤笑起来,“你哥都要死了,还请些什么神棍来,你以为还救得了他?怎么不和你哥一起下去求求阎王,也许还有得救!”
“哪来的狗,在这里乱叫。”解颐看着在病房张牙舞爪的女人,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说谁是狗?小兔崽子。”那女人挽起袖子就像解颐冲来,却被一人拦住去路。
姜略紧闭双眼,右手背身,左手执线,用条条劲直的红线将解颐和女人拦开。
瞎子?
瞎子又如何?她又怎么可能被个瞎子拦住。
女人作势要将姜略推开,林雪见状忙扑上来拦住她,“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都是我们的错,和他们没关系。”
“当然是你们的错!不是林海,我哥也不会死!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那女人不停抽打林雪,保安忙上去将二人拉开,好说歹说才将那人送回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和我们说?”解颐扶起跌坐在地的林雪,轻声询问道,“那人和林海有什么矛盾?”
“我哥哥撞死了人,我们觉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就,就没说。”
“人死了吗?”解颐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头绪了,“什么时候死的?”
“本来是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情况也算稳定。谁知道就在昨晚,突然间去世了。”
听到这里,解颐望了一眼封四岳,“你哥哥清醒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行为习惯改变之类的?”
林雪像是被说中是的,立刻点头,“对,对,原来哥哥看到折耳根就想吐,现在竟然很喜欢吃,他原来最喜欢穿褐色衣服,现在也不怎么穿了。”
“这个也不是他的吧。”封四岳将林海佩戴在衣服内里的玉坠挑出,玉坠背后隐隐刻着一个“苏”字。
“对,这不是我哥哥的,我以前没见过他戴过。”
“被撞的人姓苏?”解颐开始收拾背包,“你哥哥给发生事故的地点在哪,发到我手机上。”
“确实姓苏,叫苏苑杰。大师你们要去哪儿,我哥哥该怎么办?”林雪看解颐一行人打算走了,着急起来。
“我们去事故地点看下,你哥哥的魂可能在那里。”解颐跨上包,打开门准备和封四岳赶往事故地点,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头,指着床上的林海。
“对了,那个不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