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别哭了。”解颐被吵的头疼,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狐狸用力吸了下鼻子,一点要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你懂什么?呜呜呜呜……”
“灵戎……”白衣人蹲到灵戎身边,准备将手像往常一样,轻轻放到他头上。
灵戎却将他的手一挡,侧身躲开了他。
白衣人的手停滞在空中,他不明白狐狸为何会哭,只好放下手,在原地静静等着。
突然,像是想通了什么,白衣人垂下眼眸,苍白的脸颊攀上淡淡红晕,“抱歉,我不知道你认为我是……都是我的不是。”
这么漂亮任谁也会认错的,好吗?解颐简直压抑不住自己的吐槽之魂了。
“你没有错,”灵戎不喜欢他向自己道歉,“是我自己认错了,根本不怪你。况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挺开心的……”
你脸红个屁啦!解颐在一旁吐槽。
白衣人覆上灵戎毛茸茸的头,轻缓地揉搓着,灵戎也配合地探出脑袋,舒展着身体。
笑意逐渐在白衣人唇边绽开,渐渐地攀上了眼角,又到眉梢。
在此刻,他终于不再是高台之上,倾听他人命运的神女。
“他们的感情真好。”解颐淡淡道。
数百年的时光,黑暗的洞穴,漫天的寂寞,还好有彼此相伴。
“好了,我该走了。”白衣人用力揉搓了几下,然后依依不舍地将手抽离。
灵戎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离开,“你去哪里?我不要你走!我现在是狐仙,你和我一起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白衣人捏了捏灵戎脸颊上的肉,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与无奈,“我已经呆得太久了,在几百年前的那个晚上就该离开了。”
“好了。”白衣人抽手起身,不顾灵戎的呼喊,提上自己昏厥的肉身,狠下心来,头也不回往高台走去。
白衣人从解颐身边划过,解颐清楚的看见了他眼角的泪水。
搞什么啊,这么煽情。解颐撇了撇嘴,心中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白衣人:“姑娘。”
“嗯,怎么?”白衣人的话唤回了解颐出走的思绪。
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登上高台,又摆出了和之前一样的姿势,半跪于高台之上。
白衣人请求着,“可以请你送我一程吗?”
“这倒是没问题,”解颐摩挲着下巴,“只是我从来没渡过神,不知道该干什么。”
凛冽的月光倾洒而下,睫毛在地上投下扑朔的影子,白衣人抬首迎向月光,将彩面盖在脸上,“请你为我诵念《玉枢宝经》。”
《玉枢宝经》全名《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玉枢宝经》,念诵此经能够广度天人,超亡度魂,也能让方圆百里风调雨顺,水陆康平。
经书内容不长,解颐于高台下盘腿而坐,轻启双唇,以极其柔和的声音念着,一字一句,清晰明朗。
一瞬之间,仿佛整个神女山都安静下来,唯洞穴里回荡着朗朗诵经声,连月色都变得柔和。
姜略缓缓吐出一口气,用极低的声音说道:“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啥?”封四岳在他身边,望望他,又望望白衣人,拍了拍姜略的肩膀,义正言辞的说:“哥们儿,理解,支持。”
姜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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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诵经声毕,朦朦月色之中,白衣人的身影开始消散。
灵戎:“女神……”
解颐疲累地睁开眼,擦掉额头上的汗珠。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解颐问白衣人。
见他点头,解颐便问道,“你恨他们吗?”
解颐发出疑问的同时,白衣人的背后竟蹿起黑色的火苗,一个沙哑的声音同白衣人的声音一齐从他嘴里流出,“我恨。”
黑神女在白衣人的背后不住挣扎,黑焰裹满了他全身,“我恨,我好恨!”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我好痛啊!好痛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啊啊啊啊!!”
“……”
在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黑神女化作一缕青烟,袅袅飘散于空中。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白衣人又缓缓说道:“但,早就不恨了。”
解颐:“……”
白衣人的身体也在渐渐消失,他闭上了眼睛,“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解颐:“请讲。”
白衣人:“姑娘,似乎不喜与人互通姓名。”
解颐挑眉,“那又怎样?”
白衣人略微颔首,像是在看着她,“下次再见到别人时,不如问一下他的名字。于万千人中擦肩,也是值得记住的事,不是吗?”
解颐并未回话,一时间洞穴中陷入寂静。
白衣人的身体快要全部消散,只剩下头上的彩面。
这时,解颐突然发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人目光微动,抿起一抹浅笑,“张静和。”
“名字也像个女孩。”解颐喃喃道。
张静和又追问,“姑娘呢?”
解颐清了清嗓子,昂首说:“解颐。”
“解颐?”张静和侧着脑袋,“那姑娘的姓氏为?”
“不是告诉你了吗?”解颐搔着头发,想快点结束对话,“姓解。”
张静和眉头微蹙,随即又释然地舒展开来,“我知道了。那,替我向林家问声好。”
解颐:“你说什么!!”
解颐像触电一般,浑身震颤。
他说林家!
他知道林家!
“解颐你等一等,危险!”
“解颐!”
耳边传来姜略和封四岳的声音,可是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随着神女身影渐渐消失,整个地面开始震动,洞壁之上有岩石在不断脱落,解颐不管不顾地扑向高台,任谁阻拦都没用。
她拼命往上爬,手上的伤口尽数崩裂,鲜血沿着高台里的尸骸,一路流下。
“不要走!”解颐大喊。
她只是想向张静和问个清楚,问个明白。
想问他是否认识林家的人,想问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父母是被谁抓走了。
以及,与林家有关的他所知道的一切……
“你干什么!”解颐的脚被人抓住,她低头看去,是姜略。
“撒!手!”解颐双目呲裂,随即双目闪出狠厉的紫电,毫不留情地甩在姜略身上。
姜略吐出一口鲜血,手上却毫不没放松,反而越抓越紧,“洞要塌了,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额……”
神女马上就要消失了,解颐完全不想听姜略说话,她猛地抽出脚踝,对准姜略的脸一脚踹下。
一脚,又一脚。
姜略已经满脸是血,可仍旧不松手。
“松手!!”
“危……险……”
解颐积蓄力量准备给姜略最后一击,本来已经跑出洞穴的灵戎实在看不下去又折返回来。
灵戎放出真身,飞上高台,为二人挡下巨石,随后卷起洞中三人,快速撤了出来。
洞口很快被碎石堵住,三人被灵戎丢在背上,朝着山下狂奔。
林间惊起成群的飞鸟,身后的村庄也变得越来越小。
封四岳拍了拍姜略示意他回头,想处理他的伤口。
这才发现姜略身上哪儿哪儿都是伤,流血不止。
封四岳只好先为他念止血咒,暂时处理着。
解颐陷入昏迷,仰躺在姜略膝边。
余光扫过她的脸,似有晶莹的东西从她眼角滑落。
姜略想帮她擦去,但他的手却堪堪停在了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