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番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她对检验单的解读让他几乎崩溃，片刻后他精神失控，先是失声痛哭然后大叫着要给宋乔雅报仇，而这里是医院，他这样做立即引起了医护的注意，护士站当班护士见状就要拨打保卫部电话让保安上来控制住他，不过被颜悦要阻止：

“等一下，我这就带他走，实在不好意思。”

话音落下，她伸出手掐住了严番的后脖颈，指尖发力在他的颈动脉上，但只用了一成力，为的是让他平静下来。

大脑的突然供血不足让严番瞬间感觉天旋地转四肢无力，但在精准的拿捏下他又没有晕，只是脚步虚浮的被颜悦瑶拽到了电梯里一路带出了医院。

直到大门外她才松手，严番扶着墙缓了好一阵方才能站稳，她道：

“你在医院里折腾只会让保安把你轰出去，你想报仇这我理解，但报仇不是这样报的。

你有什么困难我会尽力帮你的，但你得清醒一点。”

“可我连仇人在哪儿都不知道，还有妹妹的医疗费我也拿不起，重症监护室每天要一万五千块，我的积蓄连她三天的钱都不够，但她要住半个月，我问过医生，如果她转入普通病房或者提前出院，随时都有伤重不治的风险。”

“报仇的事情你先等等警方的调查，医药费你不用管了，交给我吧。”

“交给你？这怎么能行，我不能用你的钱。”

“情况紧急，难道你要看着你妹妹因为没钱治病死掉？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当我借给你的，等你有钱了再还。”

“但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啊。”

“不就是二十多万吗，我说不用你管你就别管了，这段时间你没事去看看她就行，然后继续等消息。”

严番千恩万谢，宋乔雅的遭遇对他而言如晴天霹雳，但他又觉着能认识颜悦瑶简直是天下最幸运的事，这个女人真是天使。

警方的侦办效率倒是很快，只是结论不尽如人意，能够锁定的几个嫌疑人已经在案发之前就不知所踪，除非大规模拉网搜索排查，否则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而这桩案子性质虽然恶劣可却并不是什么大案，警方没有这么多的警力倾斜在它身上，因此此案就变成了一个立而难破的悬案。

宋乔雅清醒后也口述了部分线索，但因为精神受到严重创伤，这些线索非常破碎，前后连不到一起，颜悦瑶听后理了理思路，得到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当天她和几个朋友出去参加聚会，这些朋友虽然都是不务正业的小混混，但并不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的大奸大恶之徒，施暴者另有其人。

聚会的主题是给宋乔雅过生日，本来一群人穷乐呵也玩得很开心，但有人打电话叫来了“朋友的朋友”，然后每个人都叫几个，人越来越多，从最开始的五六个人变成了三十多个，三十多人男多女少，酒喝多了又有人嗑了几粒药就提议把不如开一场“肉趴”，这些小女生平时野得很但真要做这种事还是本能恐惧的，宋乔雅带头反对，然后就和提议者起了冲突，提议者先暴打了她一顿，然后伙同一起来的几个人蹂躏了她。

期间她不停反抗，咬伤了其中一个，而这些人则兽性大发，用手头的各种杂物疯狂折磨了她一夜，这夜后这些人用车带着她把她扔到了那个偏远涵洞之中绝尘而去，然后她就变成了被发现时的样子。

她在叙述中还反复提到一句“穿白鞋的那个”的话，而这个人就是折磨她的主凶，但她并不知道他叫什么。

事情并不复杂，但足以让人愤怒。颜悦瑶有心想抱打不平，但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和这严番也是萍水相逢，还是将怒火压了压，希望这事能通过最合理的渠道得到解决。

好在宋乔雅经过精心治疗身体在一天天好转，而严番却因为案子无法速破落下了心病，看着他一天到晚恍恍惚惚的样子，颜悦瑶道：

“你这样案子也破不了，你把身体搞坏了以后谁来照顾你妹妹？”

他则没头没脑道：

“你借我点钱。”

“借钱没问题，但你得说清楚你要干什么用。”

“警察解决不了，我就花钱请私家侦探去查，我一定要把真凶查出来还我妹妹一个公道！”

“你想找私家侦探？本地的私家侦探基本是不接刑事案件的，况且就算你能找到，他能动用的资源有多少，什么时候能查出来也都是个未知数，你大有可能会是钱花了但事没办成。”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求求你，借我点钱我去试试，不管行不行，总得试了才知道。”

“如果你实在等不及了，我可以帮你。”

“你答应借钱给我了？”

“不是，那些私家侦探我信不过，我会去帮你查，帮你搜集到必要的线索，然后你再交给警方，让你妹妹不白受这样的折磨。”

“你去查？你到哪儿去查？”

“这你就别管了，等我消息就是。”

颜悦瑶说完不再理会他还可能说什么，转身径直离开，根据已知的口述线索，她的第一步就是绘制了一张电子地图，地图是陵湘市的整个市区，然后在上面标定出宋乔雅当天的运动路线；第二步是将这条路线走一遍，凡是途径过的店铺、路边，凡是有摄像头的地方纷纷记录下来；第三步则是利用间谍手机按顺序挨个入侵这些摄像头并调取当天的影像资料。

将视频全部看完就用了两天一夜。如果宋乔雅神志清楚，其实根本不用做这些，但她叙述混乱倒是次要的，真正要命的是这些事情让她再回忆一遍无异于将刚稍稍愈合的伤口重新撕开，而几次说的太多后她甚至还出现了短暂失忆。

无奈这才要自己动手从头查起，不过这些努力也都不是白付出的，通过最后一段录像，颜悦瑶看到了一个穿白鞋的男人，这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穿纯白色鞋子的男人，她立即想到了宋乔雅那句“穿白鞋的那个”，而视频中的也正是这个人在饭后叫来了五辆车，把所有人带到了第一案发现场。

五辆之中有一辆的车牌在屏幕中一闪而过，截屏、清晰化处理后，上面的数字和字母组合便呈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