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悦瑶刚开始还没发现，后来感觉怎么这么多？这是给几个人吃的？稍稍调查才发现里面有一份是常作唤的手笔。

这天中午，两拨饭食前后脚送到，愣是把宽大的办公桌面都给摆满了。

她谁的也没动，而是打电话道：

“唤哥，你来一下，我找你有点事。”

“嗯，我马上到。”

不到半分钟，常作唤就出现在了眼前；而颜悦瑶则一脸无奈的先轻吁了一口气，然后指着面前的午餐道：

“这是想干什么？天天这么弄，我这里都快能开食堂了。”

对面先是一笑，随后道：

“悦瑶，他这么干，我来而不往非礼也。”

“那我算什么？你们一分高下的战场吗？还是获胜者的战利品？”

这话说的常作唤一时语塞，他哽了片刻，随后道：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别人能做的事我都能做，而且可以做的更好。”

“唤哥，你还是没说到点子上，还是那句话，我生气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以你的经历、你的出身，不应该玩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我们都应该成熟一点。”

“如果我是小孩子过家家，那施滨杰算什么？”

“他在我这儿是不是过家家，我不关心。”

这话让常作唤的气儿顺了不少，但看到对方送来的东西，火儿又上来了，便道：

“可你每天都吃他送的饭，我认为这是个很危险的信号。”

“唤哥，我没吃过一口他送过来饭，每天都分给外面的同事和下属了。”

常作唤闻言愣了一下，随后道：

“我一直在关注此事，怎么不知道这么重要的细节？”

“因为你被气恼冲昏了头。”

他再次语塞，这回顿了好半天才道：

“我会停了这些，但我也不希望再看到他送来的。”

说完便转身离开，看背影还是余怒未消。

颜悦瑶无奈的靠在座椅靠背上眨了几下眼，刚要让人来把施滨杰送的餐品再拿出去分了时，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说曹操曹操到，正是他的来信。

上面道：

“颜小姐，最近没有因为我的行为导致你和常先生之间产生不快吧？如果有，那么我道歉。”

“没有，施先生多虑了。”她回道。

对面几乎是秒回：

“那就好。今天打扰是想询问颜小姐下周六有没有空；那天是‘纽约当代艺术展’的开幕日，世界主流画家的最新作品都会登场，还有很多其它历史名作的真迹也会来巡回展出，我听说颜小姐颇爱赏画，特此冒昧邀请。”

颜悦瑶的确喜欢画。她喜欢去理解那些富有思想深度的画作，这就如她喜欢读哲学一样，而当碰到心仪的作品时，经常能盯着看上几个小时去全方面的揣摩，这也是她日常生活中少有的一个能称得上是纯爱好的存在。

但这个事情知道的人极少，就算贾飞浦那样的老牌部下都不清楚，即便是常作唤，也是在认识很久之后才偶然了解到的。

而这个认识才不到半个月的施滨杰又是从哪儿知道的？这只能说明他为了她真的做了非常多的“功课”。

“施先生好灵通的耳目，连我这点小爱好也能知晓。”她回道。

相比于以前的“秒回”，这次对面沉默了三分钟才发了回信，仿佛是在逐字逐句的斟酌：

“任何人对真心感兴趣的，总会拿出异乎寻常的热情去了解。”

不过这句话并不是用了三分钟才想好，而是施滨杰原本打下的是“真心喜欢的”，但思虑再三才换成了“感兴趣”三个字。

“那抱歉，下周六我需要做一份季度报告，可能去不了了。”她不接这话而是如此道。

“颜小姐，这次乔治亚.奥基弗一些从未被公开的手稿也会公布，这是美术史上的第一次，非常难得，真的不去吗？”

乔治亚·奥基弗是一位活跃在1920年代的画家，她的画作以半抽象写实风格为主，因为影响力巨大，被评为20世纪“艺术大师”之一；而颜悦瑶喜欢的几个画家里，的确有这么一位。

她想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的确有必要和施滨杰说清楚，不如就这次吧。

打定了主意，颜悦瑶改变了口风，道：

“好吧，我尽量安排，挤一挤的话应该会有时间。”

这就相当于答应了，对面回道：

“好，我保证颜小姐此行一定会收获满满的。”

随后她提前将这事告诉了常作唤，并赶在后者发作之前道：

“唤哥，我知道你很介意这事，那我就趁这次和他讲讲明白。”

“嗯——也罢，那天我也会去的，但我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对我这么不放心吗？”

“是对他不放心，我是男人，我最知道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颜悦瑶闻言抿唇一笑，道：

“你太草木皆兵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约定的周六，她将长发束起，扎了一个高马尾，穿了一件女士夹克，配运动裤、平底鞋，脸上更是素面朝天，这是要尽可能的将风情盖住，换一副面孔去见他。

在画展举办地，也就是布鲁克林博物馆门口，两人碰面。

施滨杰未说话前先露出那标志性的“八齿笑”，用一种欣赏极美之物的眼神看向颜悦瑶，直到她走到跟前，便道：

“颜小姐，哪怕是最朴素的装扮，在你身上也能迸发出无穷的魅力。”

“施先生过奖，我就是熬夜写完报告，早上有些困，懒得打理而已。”

这话是明摆着胡扯，她会困？不存在的事情，那报告的确存在，但根本用不着熬夜去写，最多半个小时的小活儿；至于“懒得打理”这四个字更有宣告态度的意思。

但施滨杰却置若罔闻，并说了一句有点莫名其妙的话：

“真正的美人就是这样。”

随后二人并肩而行一起进入博物馆，今天此地人头攒动，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能来看这种画展的，除了一小部分伪文青之外，其他大部分都是货真价实的资深爱好者，这些人对艺术都有相当深刻的见解，甚至是造诣，可以说里面是高手如云。

因此围绕着一幅画作各种解释甚至是争论从一开始就不绝于耳。

并且越往里走这种情况就越甚，施滨杰听着这些话语，笑盈盈道：

“这里真有点当年梵高与高更之间对艺术见解相左而争论不休的感觉；颜小姐，你觉着呢？”

颜悦瑶双手插进夹克兜里，道：

“梵高和高更之间的关系很微妙，除了艺术上的观点不同，高更经常嘲笑梵高在爱情上的失败，并好为人师，喜欢说教，这是导致两人关系破裂的另一个关键。

恕我眼拙，没看出这两位巨匠和画展上的争论有什么共同之处。”

“那种对艺术，对美术的热爱，终归是一致的。”

“这倒是。”

二人正说着话，前方出现一阵骚乱，等走过去一看才发现竟然是有两个游客因为争执不下打起来了。

这俩人都是新古典主义派的拥趸，不同的是一个是安格尔的铁粉，一个是格罗的铁粉，而这两位都是这个派别下的代表画家。

至于争执的点，则是各说各的好，都说自己的偶像是新古典主义派的第一人，这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便演变成了互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