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尽头的地平线渐渐移到东边的天际上，朝正午的云层之上不断地起航。
随着晨色的前行，点点滴滴的雾气在仪川河两岸的骏高县里聚集起来。
今早是一个雾天。
在屋里时并没有任何察觉，俞白跟在动作利落的雪之下身后，推开门，蓦然看到穿梭在大街小道的晨雾，薄薄一层在阳光下照得朦胧又生辉，不由站在玄关外辨别了一会昨天来时的方向。
掠过两侧的小庭院，绿植弯腰含着露水，雪之下雪乃在围墙那头疑惑地回头看他，旁边是刻着“雪之下”民宅号码的木牌。
晨雾清冷，俞白和雪之下走在湿漉漉的街道，本该早高峰时刻，有了薄雾的阻挡，世界多了一层宁静，仿佛各处通勤的人们都放轻了手脚，街道慢吞吞而稀疏。
没有人说话。
清冷归清冷，但对于俞白和雪之下两人来说，有些安静得过头了。
经历昨晚与今早，他们的关系濒临某个介点，少女一路抿着唇不开口，或许是藏着满肚子问题，俞白么……在路程走了三分之一后，还是决定像个男人似的站出来。
“哎，今天这天气……不过雾气马上会被太阳给融化掉吧，我看已经离出发时有变化了，到了学校说不定就是晴天了。”
“嗯，按照初中的物理知识，的确是如此。”
少女应和了，俞白觉得效果不错，别拿尬聊不当聊，他说道：“对了，今天好像没看到你带便当啊？”
“忘了……”雪之下雪乃有些不好意思，一系列的遭遇冲击，加上特地的早起到现在都有点想打瞌睡，完全给忙忘了，“中午看来只能和俞白同学一起去挤小卖部。”
“这多大事，我帮你。”俞白拍了拍坚实的胸膛，“说到这个啊，昨天的便当的鳗鱼和厚蛋烧真的挺好吃的……”
“今天还一起吃饭吗？”
俞白下意识的说到。
“……”
少女没有回答。
原有些稀薄的晨雾在阳光里重新有了坚挺不散的态势。
完了，又把话说死了。
俞白开动脑筋，进行急转弯。
“我听说骏高每年的春天都会开一次规模盛大的文化祭？啊，听说还有其他的学校来参加，嗯，真期待……”
少女大概还是准备给男孩面子，“是的，就在下月的上旬左右，学生会应该马上就要建立执行委员会了。”
“去年你们班里组织了什么活动？”虽是随口转移的话题，还真给俞白提起了兴趣，“女仆咖啡厅？”
雪之下雪乃以“原来你是这样”的表情看向他，“没有的事。而且，是‘我们’班，不是‘你们’，俞白同学。”
“不好意思。”俞白快速地承认错误，但并不放弃，“男生们的提议是什么？”
“女仆咖啡厅。”
“这不是说嘛！”俞白戚戚然地一拍手，“那后面投票的结果是？”
“投壶。”
格局小了，小了。
俞白佯装不在意，暗中期待起今年的文化祭。
“社团呢？”他道，“雪之下同学，你有加入什么社团吗？”
少女没有停顿地否认：“没有。”
雾气在零星的小汽车前分开，他们穿过了一个红绿灯，俞白在斑马线上想起原著中对方的际遇。
少女也在这片刻的停顿中沉默一会，然后开口，声如蚊呐，“那个……是雪乃……”
噫。
俞白擦了擦手心，这下，反而给他整不会了。
……
经过了栗林町集市，昨日熙熙攘攘的商业街好像还将醒未醒着，直到他们走了很远，忽地听到小吃店夫妻中气十足的喊声，默契地相视了一眼，然后笑了。
继续穿过红绿灯，十字路口，在公交站牌下等候人群的细碎声响里，那条学校外的坂道已经遥遥在望。
微冷的晨雾没有在阳光下消弭。
雪之下雪乃摸了摸沾上凉意的手臂，雾气如人，她望向身边的男孩，眼里的光芒变得深远迷蒙。
“俞白同学，你身上真的有好多谜团，就像电影里的特工先生。”
少女还是问了出来，俞白没有意外，点了点头，笑道：“哪里像了？”
“哪里都像。那件全是破洞枪伤的衣服我还没扔呢……”雪之下叹了口气，“昨晚我想了很多。”
俞白默想着心中可能回答的东西，向前挥了挥手，好似能拨开一些白雾，这雾气对雪之下来说存在如他，而对他来说，也是这都市表明平和下看不透的暗流。
“昨天到底发了什么，可以告诉我了吧？”
雪之下雪乃为了搭起气势，略微昂起头，“和你战斗的敌人，或者是某些我不知道的对你造成威胁的势力，就是你所说的危险吧。”
俞白点点头，这没有什么不承认的，他一直没有把全貌托出，担心的是让一位日常番的普通少女知晓超出普通人想象的力量和血腥，并接受这一现实，是否真的有必要？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反而不幸福。
“那为什么你身上的衣服有那么多弹孔样的洞口又毫发无损？”雪之下雪乃捺不住地盯向俞白的眼睛，生怕对方说谎话搪塞。
“因为我也有特殊的手段规避伤害嘛。”俞白坦然对视，“你看啊，一般能碰到这种事的，都不是善茬对不对，轻小说里男高中生可是有金手指的。”
“我不怎么看轻小说……”
“你就当我在‘那个世界’也蛮厉害的就好了。”
“那个世界……”雪之下雪乃显得了然地点头，非日常，不属于普通人，而是充斥危险和鲜血的世界。
“所以吸血鬼狼人，女巫魔法都是真的嘛？”
俞白愣了愣，好快的话题跳跃，老实道：“我没见过。”
“见到了记得跟我讲讲。”少女提出来。
俞白一抽嘴角。
常人对影视中的超能力，神奇物种抱有这般好奇完全可以理解，想当初俞白刚知道是也是这样。面对少女的请求，他答应了下来。
“那之后我们该怎么办，不是应该报警吗？”
短暂的插曲，雪乃同学还是把话题回到了正规。
俞白摇了摇头。
雪之下蹙眉，眉宇中透出一股生气，“都到这种地步了。”
“跟普通的警察说可能是添乱。”俞白能感受到对方的不理解和不满，毕竟昨天浑身是血的样子不是假的，“超凡力量的事政府一定知道，包括我现在的处境。”
不能报警，扑朔迷离，少女忽然产生如同星悦号父母去世无能为力的既视感。
见到少女的表情飞速跌落沮丧，俞白将之前的一些事情选择性地讲给了雪之下。
少女如听都市怪谈般睁大眼睛听完了俞白的讲话，时而惊呼掩嘴，煞是可爱。
穿着校服上学的人在两旁变多，他们已经和许多学生走在了一起，雪之下雪乃压低声音。
“对了，俞白同学，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我其实有个疑问，为什么你可以发现我在科学实验室？”
“……”
因为当初我在空中飞人，俞白考虑了下，还是不要告诉对方真相比较好。
“巧合。”
“真的假的？”雪之下有点不信。
“真的。”俞白笃定道，“这就是命运般的巧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