盥洗室背后的暖光，穿透门缝狭窄地射来，打在我迷离的脸上。

冲淋间的蒸汽，慢慢飘荡开来，遮掩了一地大理石纹理清晰的碎金，空中弥散着沐浴露的芬芳与滑腻。水龙正肆意地喷溅，让整间屋子都显得湿润异常。

隔着轻型材料的装饰墙，我只需定定神，便能偷窥她的一举一动。然而，我并不打算这么做，因为缺乏情调。

正如查理在雅钦渔村地下伪钞厂半开玩笑问我，是不是看出去的所有人全都是光着？严格来说的确是那样，只需集中精力则可轻易透见。然而我总在想，自己仍属于自然人类的一员，若一切都毫无保留没有隐私的，岂不是对现实的莫大亵渎？

奇技淫巧真花在这种歪脑筋上，我便真的成了个不打折扣的败类。

我喜爱朦胧不便言明的感觉，沉浸在黑暗中，坐躺在床上，远远去注视一个女人。对我这种孤芳自赏型的人格，尤其会产生种节庆前夜的慵懒感。

半小时之后，查理即将返回，再度潜入安全屋，继续扮演我老婆的好邻居去了。

我不曾想过，好好打量她的身体，因为这是禁忌，是永不可跨出的一步。而当我的手指滑过她凝脂般的小腹，却摸到那条，狰狞的刀疤。比起这条细长形的怪物，背部俩个枪洞更叫人触目惊心！

这些疤痕，因为我的缘故，将永远留在查理的身上。

“放手吧，锐，这样直升机会坠毁，我们一个也不能活着回家！”

“记得我们进山时，在鹿呦镇上，你答应过可以随时去找你，我们要睡在一块，我不放手！查理，我必须告诉你，我爱你！”

这些话，即便我望着她，依旧不停地在心底闪现。这次重逢，比当初还要惨伤。每次望着查理那双杏眼，就像她站在远方挥手，让我不顾一切想要去追踪她，走入其内心。

淋浴声嘎然而止，我闻听脚丫踩在湿漉漉的地砖上，便侧转身子。她没有吹干头发，也许是怕嘈杂声弄醒我，站在门背后探出半张脸，向屋内扫视。我急忙佯装熟睡，不多久她蹑手蹑脚地穿戴整齐，在我额头亲吻了一下，去到门前扭开把手。

“我知道你仍醒着，锐。今天的事我细细想过，也觉得很抱歉，你尽管生闷气吧，我走了。”

查理在原地停驻了片刻，扭头看着我背影半分钟后，见我毫无反应，便慢慢合上了门，脚步声消失在廊道尽头。

我顿时觉得一阵疲乏，双眼难以睁开，抱着她原先躺过的那一捧被子，感受着她的体温，沉沉睡去。

直到门外有人端着饭菜送到病床前，我这才惊醒。看了看表，已是晚上，我连续睡了19个小时，顿觉神清气爽，充满活力。

瘦子带着一脸坏笑，团着手坐在跟前，似乎欲言又止，又似乎在等待我交代细节。

“我知道你其实是个老实人，”我指指掐烟卷那排单间，撇撇嘴道：“你看，那种光头，是单身、糙汉、身世复杂又浑身精力耗不完。而你要单纯得多，所以别跟他们学。说吧，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我是来告诉你，Besson和老刀刚才打总部回来了，他们让你有空去见一下CDC的人。”他充满好奇，推了推我，问：“查理给你的感觉怎样？嘻嘻，我知道昨晚你俩……”

“嘿嘿，还能怎样，用脑袋就能想明白的事，小恶魔般折磨人。我果然是老了，实难应付得了她。”我拍拍瘦子肩头，歪着嘴笑了：“等叔叔我康复后，带你到趟Napo的RL逛逛。在我老家，男孩只要满16，都会由自己老爸陪着去第一次初体验。”

“你也就比我大个七、八岁，竟自称我叔叔，那种地方我又不是没去过，老子今年都二十好几了，你真当我是个儿童？”瘦子耸耸肩，一本正经起来：“其实我想说，查理一直对我很温柔，也很会照顾人，你也是，你们俩个都是好人。”

听到这些，我的面部肌肉不由僵硬起来。设施后半段对付石灰腐尸，他将我的举动误解为替他打掩护，也许在他想象中我素来很高尚，意淫之后让整件事显得很悲壮，而我知道自己动机恰巧相反。

“该不该告诉他实情？”这些天来，我一直在纠结此事。但在查理的火热和坦诚感召下，觉得有必要让他知道。

“其实，瘦子，诶，不能总这么叫你，这不太礼貌，”我组织着语句，喃喃自语道：“我至今都不知你真名叫什么。”

“没事，大家都这么叫我，习惯了。小锐爷，怎么了？”

“我想说，其实那天，我没有在打掩护，我原本还想着牺牲你，来为自己争取时间。”我像放屁般遮遮掩掩地将这段话快速说完，然后长出一口气，内心终于释然了。

“好你个！”果不出我所料，他愤恨地站起身，快速窜到门前扭开了把手，然后侧过半张脸，似乎在等我的道歉。

“我知道这很抱歉，因为你能预先感受到那些东西，我觉得将较容易摆脱。”我搓揉着脸，叹道：“虽然有时真话比起假话残忍万倍，但你有权知道真相。”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闷了十来秒，冷冷地说：“一小时后，去准备间，所有人都得抽血样。”

当我想问他具体该找谁，瘦子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我索然无味地扒拉了几口饭菜，无聊地靠在床头杀时间。抽血样？这算干嘛？那种黄澄澄的污血抽再多也救不了我们的命，这必然又是总部下达的什么怪命令。

不过，当我的视线落在床头柜前，顿时来了精神。我取出昨儿老婆给我的拉链袋，掏出名片和信件，端详起来。

区号打着502，这是个肯塔基州的电话，一个嚎鹰的标志，确实是霍普金斯来人。而信件有点份量，似乎里头除了打印纸外，还包裹着一个油墨般的硬东西。拆来后一看，原来是个U盘，造型怪异，像唱片一样，完全不知所谓。

我掏出综合机，开始拨打名片上的电话核实，结果随着“嘟、嘟”声后提示此为空号，这实在叫人费解。拿起打印纸，上面有个用各种字母组成的箭头，示意一切内容都在U盘里。我看看墙头钟，时间尚早，于是端上这些，往五人组机房走去。

“你不会自己拨打吗？难道你掉坑里还要找老娘来掏你出来？”黑客翻着白眼晃了晃名片，提还给我，满嘴的抱怨：“真是够了，什么事都来找我，你当我是你的女仆啊。”

“拨了，但提示查无此号。”我从兜里掏出U盘，搁到她桌上，道：“要不，这玩意儿你帮我解析解析？”

五人组老大好奇地凑过来，看了半天，自言自语道：“这是U盘？怎么会这种造型？哪搞来的？”

“这不是U盘，而是图文软碟，这年头谁还在用这种淘汰货？”黑客拉开抽屉，指了指一张表面斑驳的3.5英寸盘，道：“用中古货也就算了，还是1978年最早期的型号，你们逼国的国防部可真有钱哪。”

说着，娜欧米找来个十分土气的方盒，将软盘置入，连接到电脑上，吐了口烟雾道：“来看看美帝又给你布置了什么毁灭世界的邪恶计划，哈哈哈。”

哪知，她的笑声未落，机箱忽然冒出火花来，光屏一下子全黑了，只在中央留下条刺目的绿线！整座机房各种照明开始闪烁，其余显示器全部花屏！

“我艹，这什么鬼东西！！”黑客急得一蹦三尺高，拿起桌边的灭火器就扑腾，同时猛地扯掉USB接口，这才随着一阵短暂的黑暗，室内恢复正常！

“快各自检查，保存数据啊！”五人组组员来来回回奔忙，全数趴倒在地，开始紧急维护。我一看闯下弥天大祸，连忙趁众人不注意，顺脚往门外溜去，不料人才挤出半个身子，就被一只手扭住胳臂。回头望去，是黑客，她正虎着脸上下打量着我，似乎想说往哪逃。

“好吧好吧，我哪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也是别人寄给我的信件，才拆开不久。”我陪着笑脸，悻悻地说。

她只是望定我，也不帮手其他人，这样僵持了有半分钟，她忽然推着我往外走，说：“你跟我来。”

“我真不懂设备，你也一直管我叫电脑盲，实在帮不了什么，若有损失给我寄账单好了。”我被她拖着一路颠簸，险些撞上玻璃门，沿途不住解释。

时隔不久，我被拉到一间满是烟臭和劣质香水味的屋里，打丢得一地魔术乳罩和内裤，和凌乱的摆设，我不难猜出这是她的单间。进了门后她才松开了我，拿着名片，自己跑到桌前敲打起键盘来。

“怎么了？”我感到迷惑，指了指机房方向，问：“你不用去扑火保存数据？”

“一个保洁员就能做完的事，我矗在那里干嘛？”娜欧米敲打完最后一个回车，得意洋洋的笑容又回到脸上，她指着手提电脑说：“好了，正在云搜索中。”

我刚想问这号码难道是像skype般的电话视频软件，她已给出了答案，说：“这其实是个网站。”

“何以见得？”我凑上前，问。

“你来看，号码是前3位中3位后4位，初看之下十分像电话号码，但如果我们将下划线理解为点，那就有可能是个隐秘的网址。”她自顾自打我裤兜里翻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支weed。

“可这么做又代表着什么？”我也点了支，拖过一张椅子坐她边上，边看边问。

“你别老是提问，等几秒钟。”她对我做了个噤声，全神贯注盯着光屏。大概7，8秒后，连接完成，跳出一个绿色箱子，在中心有个半圆的字符，还有一道横杠。

这种符号我与她都认识，那是摩萨利尔刺豚舱特有的双规矩码！

“哎哟我艹！这丫的演得是哪一出啊？！”我不由叫出声来。

“少校，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含义吗？”黑客转过脸来，说：“这说明，美国那边已有人破译了密码，现在正被使用中。这个字符我认识，在山里时我的西门子是‘总机’，它的含意是零。可真有意思，搞得像间谍电影似的，我先给你办正事。”

说完她按照提示按键，几个操作下，很快跳出最后一个符号来，她显然迟疑起来，手指在按键上乱滑，始终没有按下去。

“怎么了？”我掐灭烟，追问道。

“这个数字是四，而之前我打的三个数是0-2-5，你明白了吗？”黑客嘴里的烟蒂快烧到头，她十分紧张，浑身不住哆嗦。

0254！这个魔鬼般的数字，曾经就是因为按下它，导致第一动力源自爆装置被启动，我们所有人差点丧命地底！

“当时，我按下这组数字，所有光屏都跳黑，就和机房内情形一模一样！”黑客睁大了双眼，汗流满面！

恰在此时，光屏里箱子头顶出现了一个炸弹图标，翻出倒计数，似乎催着娜欧米艰难抉择，按或者不按，必须立即做出决定！我一把抱起她，打算夺门而逃！

“如果真的是，咱俩谁都逃不掉！”她的眼眸闪烁着炸弹，眉头拧到一起，读秒已到了一，不论我们怎么跑都离不开这间屋子！说时迟那时快，她忽然按下了一个键！

我惊惧到了极点，不由闭上眼。转身卧倒！

“哈哈哈，瞧你，瞧瞧你，这副怂样，还少校哪，是不是吓尿了裤子？”谁知，我的耳边传来娜欧米银铃般的笑声，睁开眼去看，见她正捧腹倒在床头翻滚。

“你到底干了什么？”我又惊又恼，靠在墙头发问：“跟我说说，是怎么解除危机的？”

“Dude，就算真有炸弹，拨错密码也引爆不了，更何况这台机子没连在主机上，用的是话线拨号，你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她继续躺在床头嘲弄我，嘴里发出“啧啧”声，笑道：“难怪昨儿来的女杀手那么迷你，少校你可真是傻得可爱。”

我刚想张口喷她，却见黑客忽然手指电脑，嘴张得老大。我顺着她的指引望向光屏，发现箱子不见了，跳出另一组数字。

“放心大胆地拨，这才是真正的电话号码。”说着她跳下床，催我赶紧忙自己的去，将我推出门，带来的那张软盘被克扣，以供她娱乐研究。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跳出一段语音，先问有没有预约？

然后转入人工服务，与接线员磨了半天嘴皮子，对方一直在问我具体找谁，这个号码不是霍普金斯的，而属于华盛顿D。C兰利市一个吸尘器公司，我顿时迷茫起来，只得挂断。

远处的准备间此刻早已是人头济济，抽血样检测开始了。刀疤脸正在一间间敲门，让时间观念淡薄的人们前去报道，走来我身旁敲起黑客的房门。我怕他唠叨，扶着墙往前走去。

而恰在这时，兜里的综合机响了，拿起一看，是个未知来电，我走到一侧端起接听，里头传来一个吐痰声，然后那人连珠炮般质问我起来。

“你怎么得到这号码的？你又是谁？赶紧给老子报上名来！”

我一听这熟悉的口吻，顿时就乐了。说话那人，正是格鲁吉亚时那个满嘴喷粪的外事交流少将克拉克。我等他谩骂有个间隙，急忙报出名字。

“你是谁？听不清，这电话不能随便乱打，明白吗？你说被除籍了不该去找法务部吗？打来这里干嘛？丫赶紧说，到底什么事？我正上着厕所，没功夫伺候你！”

“有两个军官跑来我家寻访，留下名片，我打这电话核实一下。有一个叫扎戈拉斯基的少校，红发女人，还有个男的……”

“哦，原来是你啊，我记起来了。”老头这才大梦初醒，稍稍放缓口吻，道：“有，是派了个女的找过你，男军官我不清楚是谁，这通电话你该打去霍普金斯问，怎么了？老子跟你说过，在我们重新考虑启用你之前，不准再打来，没其他事我先挂了！”

说完，电话里伴随着马桶抽水声传来忙音，喷粪老头掐线了。

“在我们重新考虑启用你之前！”我回想着那嚣张的口吻，不由无奈地摇摇头。这家伙说的，好像是我倒贴着奉承献媚，想回归军人生涯那样，说实话真要再回这种乱糟糟的狗窝，我着实得好好考虑一番。当我想查502团电话时，就见Alex迎面过来。

“我至少见你在这条过道里来回折腾了好几次，到底在忙些什么？满头大汗的。”他捶了我一拳，搭着我肩膀，让我跟着去准备间，同时疲倦又兴奋地说：“今儿是个大日子。”

“有那么重要吗？对了，你跑总部做什么模拟图去了？我一个人被锁在疯人院里，每天只能对着花瓶自言自语。”我像个碎嘴事妈般抱怨着。

“知道你烦，但不是专家无法判明有没有传染性吗？出事后没多久我被叫去总部。这不，体检报告一出来，老刀就连忙给你送来打枪那小妞，讨你欢心。”他声线嘶哑地笑笑，催着我快走，说：“没时间多废话了，一会儿我究竟去干了什么，你马上就会知道。”

当我俩来到准备间时，宽敞的屋子早已挤满了人，一脸迷茫地彼此对视，空地中央站着的CDC爱咆哮老头。在他面前，摆着一整箱昨儿的匣子，上面贴着快递单，可能是刚被送抵。

黑衣发言人环顾四周，见人都到齐了，朝他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首先大家不要慌乱，我所要说明的，是为什么抽血样的重要性和原因，耽误不了多久。”老头背着手，挥挥手招呼波特拿来一张光碟，置入身后的投影机里，很快白墙上出现了一块光斑，那是前次解剖手术的过程。画面中心正播放着西撒角质层被剥除，露出青蟹般的本体时，老头停止了画面。

“一切的灾难，就是由这时开始的。”他望了望人群，眨着眼问道：“你们告诉我，看明白了什么？”

黑衣人个个肌肉发达智商不及，文化程度低下，只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或是装出深沉的模样瞎点头，谁都不开口。

“大概是打算做颅骨切口吧。”生物学家坐在吧台上团着手，道：“那么下一步将进行的，便是驳入导线扫描，以此确定构造。”

“对，”老头等了半天，显得很失望，当听到有人回应，眼中闪烁起光芒，激动地握着拳头，说：“这是所有解剖的基础过程，先在骨质层钻个小小的洞，然后开始扫描。而这时，我们并未想到一个重大问题，导致了许许多多的豪杰与精英无辜丧命。这个问题，直到改造仓库被毁，我们进入参加清理工作时才发现，西撒复原流程中，所需的最原始物质。”

Alex可能早就知道答案，等得不耐其烦，上前挤开神神秘秘的老头，背着手说：“当手术刀和刺针一接触西撒本体，瞬间就激活了那怪物。我们所有人，都患上了血液金属病，而西撒本身就是这种微生物的繁衍者，那么你们大伙听懂了吗？”

“你是说它不能接触金属？我明白了，手术刀是不锈钢的，驳入的导线也是特型钢的！”解码专家跳将起来，激动万分：“所以，如果用金属去接触它，就等于提供它养份。但这说不通……”

“也对也不对，给你C+算及格，鼓励奖好了。”Alex歪着嘴对她一摆手，按下投影机，让画面继续下去：“这就是为何刺豚舱内所有老旧破机器都是石料的缘故，果然这种高深问题只有专家学者能釐清。”

只见西撒没多久便开始冒出螃蟹般的白沫，同时一些暗色触手开始蠢蠢欲动，这时一个助手连忙给它上麻醉，针尖深深扎入怪物脑颅。播到这里，CDC老头再度按下暂停键。

“起初做切口，导线扫描，这都是小打小闹。而这一针才是最要命的。因为它刺入了西撒的中枢神经，一下子针尖就被液化，它醒了！”爱咆哮老头弯下身子，打边上捧起一包重物，倒了满桌。

这是控制台被高温溶解后到处乱滚的铁珠子。

“大家都知道，金属智慧体是西撒最基础的给养，犹如我们人类如果受重伤，需要紧急输液输血。但是，混沌的西撒，它搞不清进入体内的是哪种金属，误解成微生物。因为分子结构类似，所以它开始复苏，同时，残留在脑髓液化的针头，也同时被复制。”老头情绪激昂地搓着脸，沉痛地说：“当它发现四周都是威胁自己的人，立即挟持助手们进行自卫，这是本能反映。”

“可它为什么要杀人？有这个必要吗？之后大家马上都撤了！”坦克罗利气呼呼地叫道。

“它可不是存心想要进行屠杀，而是你带着拿喷火枪的人进去，恰巧给了产生高爆的燃点！”老头一听，指着定格的画面，道：“它不知道什么叫杀人。这只是种生物。产生大爆炸的两点，适量空气和燃爆物，全都具备，那么它就得进行自我复原的下一步！不是西撒邪恶，而是我们没能理解它。”

“换做我，一脚给它头踩爆。”帕顿指骨捏得“格、格”响。

“爆炸产生的高热，溶解了仓库内一切，所以，架子床，设备机器，以及控制台等等，都被融化。它需要液态金属，因为针头丁点大，根本不够它复活，西撒想要摄取更多！直至它能彻底巨大化。”

“我懂了，它所摄取的是不锈钢，和金属智慧体成份虽相似，但却是两种物质，所以这导致了它短时间内复苏，但实际却像病变，产生肿瘤副作用，最后迅速衰竭了。”解码学家兴奋地回应道。

“对，就是那样。此刻它已经明白，自己吃错大补丸了，命悬一线，如果再得不到真正的补给，恐怕连重生都办不到，”Alex做了个往下的手势，停顿片刻，道：“所以它需要打洞，钻入地底。最后耗尽体力，当钻到混凝土立方体那里，再也动不了了。”

“可它钻洞又是干嘛？难道预知地底有那么间破屋？抑或是屋内曾摆放着它所需要的养料？”生物学家撇撇嘴，掏出小本子，开始记录。

“这件事，就是我去做模拟图的原因，那脑袋真正的目的地，林锐、脏猪，还有我其实都到过。”Alex指着生物学家，做出付很娘炮的姿态，道：“丫当时正坐在那里一个劲地傻笑。”

“刺豚舱的G7仓库？！”我和Frank这小子不由瞪圆了双眼。

“嘿嘿，答对了，它将这里当作了摩萨利尔的刺豚舱，一心想要回到那里，结果没整明白自己在瑞士的国土之下，所以，丫就Douche了。”Alex哈哈大笑，双拳在空中一击，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呱唧呱唧吃起西瓜来。

“原来是这么回事。”黑衣人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憨笑起来。

这样笑了一会，发言人忽然像想到了什么，问CDC老头，召集所有人抽血样算什么意思？洞悉西撒的秘密好像与这联系不上。

“当然有关，我们今天要做的，既是一种猜测，也是一种跨时代的尝试，如果成功的话，”老头背手挺肚，一字一顿地说：“也等于，给在场的某个人，一项支配权，成为西撒的主人！”

“你不会是想说……咱们中某人可以使唤它？”一干黑衣人激动地站起身，来到老头身边，比划着问自己行不行，更有几个当场脱西装，露出一身刺青肌肉炫耀着。

“你去忙自己的吧。”波特走上前，从人群中解救出面色发白的老头，整了整衣领，让所有人回到原位，道：“这可不是你们想当就能当的。这里有份表格，瞧见没有，上头没我名字，我第一个将自己撇除了。”

所有人只得三三两两回到座椅上，听他继续说明。

“为什么将我自己在名单中划掉？因为我没到过山里。而你们看，所有在单子上出现的人，全都是血液金属病患者。因为躲在你们体内作祟的东西，和西撒是同种，这就是抽血样的原因。”波特指指离开的CDC老头，说：“他们是第一批人，已完成了，但没有一个能成为西撒的主人。”

黑衣人们似乎已然听懂，开始排队去抽血。波特走到人群中，将我、刀疤脸等12个人挑出，让暂时在他办公室内待着，我们将是最后一批。

面积不大的房中，人们或站或坐，彼此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般甄选。我瞧见那个叫安德罗的电力工程师也在，想起不久前他曾忧心重重的模样，不由走上前去，跟他打个招呼。

“嘿，上次急匆匆的，你说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和我谈，到底是什么？”

“诶？少校，你康复了啊？”他一把将我拉到角落，苦着脸低声叹息：“我很怕，我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有人想杀我。”

“这怎么说？是这设施里的人？”我眉头一皱，四下张望，心想这不能啊。

“不是这里的人，是外面的，”安德罗摇摇头，自责道：“你也知道，我孩子刚出生，总想回家看看妻儿。所以，偷偷开着车擅自离开过。这事儿，少校，你得答应我，不准跟任何人提起！”

“我答应你，继续说，”我定定神，望着这个不可思议的人，问：“看管这么严，你又是怎么办到的？”

“就是搬家那天，从河边到这里，我趁人不注意网购了机票，想要回家，但还没进机场，就被盯上了！”他惊恐万分，左右环顾，咽了口口水道：“你们是下午，我们是一早，所以我原本打算，利用时间差迅速再赶回来。但是，一路上就开始被人跟着。在机场外上厕所，一条黑影紧跟着闪进来，幸亏有个旅游团经过，不然，我就死那里头了。”

“这是个什么人？”

“他？哦，老天，你一定觉得我疯了。他可能不是人，我认出了他，你得帮帮我，他是……”

安德鲁刚想继续往下说，波特带着Alex进了门。人群见到就围拢过去，被他们一冲，我和他随即分开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们单独分开甄选？”泰国人插着腰，问道。

“因为你们是上苍赐予的，最完美的宠儿，”波特满脸含笑，拍拍他的肩头，问：“想想现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唯一共同点。我可以告诉你们，其他人都被剔除了，不合格。”

“啊，蛋屋！”“绿色气体！”

口技兄弟立马叫出声来！

“对，这不仅仅是你们的共同点，也是老板福卡斯与你们唯一交集之处！大家都被熏倒，你们较别人更特殊，才是我最初圈定的人选。”波特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脸，道：“但为了防止错漏，这才扩大化。当绿气侵袭你们后，原本的血样质变了，它已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血液，而成了一种分析不出成份的体液。”

“当大家的血液样本，和西撒提取出的髓汁，能够融合的那个人，就将成为西撒的主人！”Alex猛然一拳砸在桌上，回忆以往种种苦难，无比欣慰地说：“那四颗卵，都是这么挑选主人的，所以，在场的各位，加我共13人，必有一个能像福卡斯那样，给自己挑选位普天之下独一份的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