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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2:Broken(破瞳 )

  • 作者:少校Alex
  • 发布时间:2022-07-13 15:30
  • 字数:8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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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脑浆糊满墙头的廊厢,赫然呈现出一个蛛网状弹痕,这等威力强劲的冲击力,只可能是50EA弹(达姆弹)!

痛下杀手的刺客,哪怕趁着人声鼎沸的混乱,使用这种大口径手枪,不啻在告诉大家他就是凶手。而一切都做得无声无息,亦表明此人使用了特制消音器!

我感觉自己就像这个倒霉蛋,被人凿穿脑颅,眼前一片金星。虽则神智不清,但依旧在想一个问题:

死者寥寥数语,显然是才看清对方!难道他始终不知刺客为谁?!

想着我侧转过脸,对面厢廊空空如也,人群几乎都挤在下层圆厅。我甩开脚步飞冲下楼,当来到一架水晶钢琴前,瞧见西装男正砸在其上,血肉模糊一片。沙龙侍者们惊得大汗淋漓,丢开双推门又赶过这头,举着对讲机呼叫自己值班经理立即报警。

布尔乔亚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嘘,短暂沉默后,有人开始尖叫,随后人群往四处散开,不顾一切地开始逃窜!

“军校导教,你应我一声!”

发言人的声音依旧若有若无地飘在耳边,我站在圆厅正中,下意识左闪右避,极目远眺依旧找不到声音来自哪里。而就在这时,鼻息间再度嗅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我正琢磨着它由哪来,远远瞧见有两条身影趁着骚乱闪入双推门内,眨眼间跑不见了!

他们行迹反常,令人起疑。我不待黑影散尽,夺路狂奔追赶过去。本以为穿越双推门,我兴许会再度跑回老楼,可当我双脚越过门槛,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波光粼粼的屋内,除了吊顶是木结构,四周都是玻璃,就连地面也是玻璃砖。

这间屋子三分之一浸在湖心,底下有六个巨型射灯往上打着强光,将水纹清晰倒映在天花板上。一具黑乎乎的尸体正荡漾在水下,辩不出究竟是男是女,四周太亮,刺得人双眼都睁不开。

这便是众人起先说的透明观景水池!

人影闯进这里想干嘛?我越发混涂了!小Molly呢?难不成女孩幽灵希望带我来看这幕惨剧?可在这种连基本时间标识物都找不到的豪华会所,我又能做什么?而最令人不解的是,以往窥视痕迹,都是所在地附近发生过的糟心烂事,可这鬼地方明显不会在沃州,小资中操法语的占多数,没准会所在法国境内!可我是如何光速穿梭去几百英里之外的?抑或是这完全是我的臆想?

想着,我不由心烦气躁起来。

就在这时,观景水池背后传来细碎脚步声,大屋右侧有扇蒙着暗红皮革的小门。伸手推开,我瞧见一条长廊,尽头两间屋子,门首分别贴着男女图标,这是供客人使用的盥洗室。一只醒目的黑色大垃圾箱盖口翻开,如果没估计错,刚才的声响就是打这里传来。

走到箱前,我弯腰细看,见有叠报纸丢在垃圾袋上,缝隙间露出一条枪管,这正是凶手留下的!看着这把作案凶器,我被膛上的消音器吸引住目光,如此口径的大型手枪,没有配套的灭音附件,这是找人特制的。我是这方面的爱好者,熟知改造武器,那粗硕的管口,不仅仅设计了两道消音金属板,可能还会有瓦楞硬卡纸和铜线。

不得不说,设计这只消音器的家伙,绝对是个行家里手。机床切位口精准,磨楞老道,实力远在我之上。

伸手打算抓起枪看看,但一下子穿透报纸,我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是个幽灵,别人都瞧不见。正在无奈之际,身后女厕所里明显有动静,虽然轻微,但在沉寂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我来到门前,往前一探,整个人就像撞进双推门般穿了进去。一条黑影在转角处“呲啦”窜走,随后发出嘭的一声。

那是便厕门合上的声音。

“难不成?凶手赶不及逃跑,依旧人在会所内?”我心中暗暗发颤,挪出转角,又见一团杂物被丢在洗手台下。这是张人皮面具和一顶假发!

它们属于圆厅里那个大喊大叫的女人!她衣着华贵,声线优美,一头如血般刺目的红发在灯下炫丽夺目!

接着身后传来几下衣裤摩擦声,我压低身子,望向厕栏。只见某块门板下黑影往上一缩,隐去了双脚。

“诶?这人不借助混乱窜走,反其道待在这里,难道等着被抓?”我在洗手台镜子前打量自己,空空如也,就像空气一般。这人窝在里面有段时间了,其心理动机实在难以揣摩。

我开始慢慢逼近,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感受着门板背后那人浓重的气息。差不多距离便厕一尺上下,我的心完全吊到了嗓子眼,不由停下脚步。

恰在此时,门板悄无声息露出条缝,一双血红色大眼正打量着我!

“快逃!赶紧离开这里!这绝不是你所能对付的!”心中强强弱弱的警示音响起,自打瞧见它,我腿肚子已开始发颤,整个人不由自主开始倒退!

一个我最想忘却的噩梦,此刻正在苏醒!

门板被粗暴推开,一条披头散发的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将我凌空抓起甩在地上,一把扼住脖子,充血的大眼瞪着我!

“Gotyou!(逮到你了)”它狂笑起来,指间开始发力,将身子重重压在我扭动的胯部。

这条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过去潜入“河边”的尸蜕Z67!我张大了嘴,努力想要呼吸,但无济于事。尸蜕这是下定死心打算灭了我,曾经它那哀伤的眼神已然消失,替代而来的是凶光毕露!

“等等……大姐,咱们有话好商量。”我还企图与它讲交情,尸蜕将另一只手塞进我口中。它是怎么发现我的?又怎能触碰得到我?这厕所为何如此眼熟?若不存在头顶大灯,这里岂不是?

“快走,射穿水箱!”身边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吟,黑衣发言人满脸是血,正倒在另一个便厕内,勉强支起身子,对我喊着!

我怎会再度回到“河边”的残疾人厕所里?难道我一直都没离开过,现在仍是4月中的那个午夜?摩萨利尔惨战的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你不会再有明天,也永远找不到最后的目标,下地狱去吧!”尸蜕咬牙切齿,破天荒地说出句完整的话,狂呼道。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过去我总在品味的窒息香艳,此刻在这双冰冷的阴爪下,化作了抽肠剐杀。朦胧中,我感觉脖颈被拧断,头颅被它砍下,提在爪子间,抛入一个漆黑的口袋中!

“军校导教!快醒醒!你在做什么!”黑暗中,我感到继自己左脸被猛抽,右脸也火辣辣疼起来。睁开沉重眼睑,有人正在扇我耳光。

这家伙是官僚主义。

“这是在哪?”我抹了把额头冷汗,搓揉着脸环顾四周,此刻的我,正坐在未装修的办公室地上,身边的发言人也同样满身臭汗,他已脱了西装,正在解领带。

“不久前,你还记得吗?就是咱俩用尸眼去窥视幼儿园。一切都怪我,是我把持不住自己,破了规矩!”他带着歉意躲避着我的目光,道:“然后,我倒没什么,可你又凭空不见了,一回头就见你倒在办公室前抽搐。过来再看,你死死扼着自己脖子,已经口吐白沫。这不,我才不得已扇你。”

“再道歉也无济于事,今晚我已死了两次,无法再继续了。”我推开他貌似关怀的胳臂,勉强爬起身来,道:“见到的一切,我都联系不起来。”

“那么,至少让我扶你回病房,”他无奈地耸耸肩,指了指自己,道:“这总可以吧。”

我无力地点点头,一瘸一拐扶着墙朝着设施区走去。

“Molly的灰影你见到了吗?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一路索然无味,我不由发问。

“之后?之后我手指砸在卷帘门上,一切又消失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听你描述下来,好像见到过日期?那么现在还能忆起吗?”

“可能是1986年的8月7号。”

“什么?这不可能!”发言人忽然停下脚步,吃惊地望着我,叫道:“你确定没看错?”

“这个嘛,我隐约记得电视在播报新闻,没准是别人录制下来的。”被他这么一说,我有些不确定起来,打兜里掏出两支烟,示意先休息下。

“医疗中心接待处挂着钟,时间为下午四点,边上放着个沙发椅,靠墙放着饮水机和电视,就记得这些。”

“这些都没错。”他接过我的烟,托着下巴思索,片刻之后又问:“你说你见到Molly了?还瞧见我跑出门来,就在这条廊道里?那她身着什么服装?”

“幼儿服款式,胸前别着块手帕,手里抱着只绒布猫,黄色上衣和黑色厚裙。”我迷惑地望着他,问:“怎么了?”

“这绝对不可能!”他侧转过脸,吃惊地盯着我,一字一顿道:“老楼的纵火爆炸案,发生在1986年8月6号!Molly那天身上穿的,是沿路过来超市买的粉红公主裙!怎可能这一幕发生在惨案之后呢?而你所说下午四点多她着黄衣黑裙在这里玩,是在8月5号,也就是纵火案前17个小时!”

“什么?!”我的烟蒂差点掉裤裆上。

“你也别抽了,咱们赶紧回去核对,”发言人心急火燎地踏灭烟,一把扶起我,道:“那天离开老楼,我在大门前遇见老刀,让他给我俩拍过张照。Molly偷拿别人的玩偶就是那只猫,被迫说明天来还人家。总之,照片都还在,你来确认一下!”

“别那么紧张,也有可能是我搞错了,毕竟神智不清。”我的胳臂让他扯得生疼:“现在是几点?”

“凌晨三点多,我本打算再去资料室逛一圈,但还是算了,照片我放哪了?这得找找。”他仿佛听不见,只顾低头疾走。

听完他的话,我停下脚步,猛然间想起忽略的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又怎么了?”他被迫停了下来,奇怪地望着我。我趁他发呆,一把抽回胳臂,喘着粗气瞪着他。

“第一次在危险品仓库前,你说我狠揍你一拳;第二次使用尸眼,你说回头就见我倒在办公室前掐自己脖子?”此刻我慌张地越过他,竭力朝设施大门方向走去,本想掩盖自己的失措,但话已吐出了口。不论如何,他可能开始怀疑。

“对,可这,又有什么问题?”他的口吻变得冷峻,开始快步追赶,打算伸手再度扯我。

这个逻辑问题是,出来替他办事时刚过一点,寻找痕迹这么几件事竟花了两个多小时,这与物理记忆不符。好吧,再退一万步,也许我神志不清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但梦境里发言人始终在寻我,喊得嗓子都快哑了,他一遍遍地喊:

“军校导教,你在哪里?你应我一声!”

然而现在,他的嗓音正常得很,甚至不带一丝喘,这绝对不正常。

“滚开!你有很大的问题!丫再碰我,我他妈喊了!”此刻的我已慌乱之极,心虚地大叫。

本以为他大概会说一句“没想到还是让你发现了”之类的话,但发言人似乎让我震慑住了,那条手臂再没靠过来。我不由拔腿开始狂奔,但不争气的右腿忽然抽筋,一个趔趄摔在坚硬的铁板上,膝盖被磕着,一阵剧痛传入大脑!

完了,现在是深更半夜,人们都远在宿舍区睡觉,隔音良好的单间外界声音透不进,哪怕我狂呼救命,也很难被发现。但是,发言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想掩盖什么?如果他真打算下手机会岂不是很多?而且,我也算是这老小子的幸运星,且助过他多次,发言人也毫无恩将仇报的动机呢。

此刻再怎么挣扎也跑不了,索性看看他接下来有何打算。想着我缓缓转过脸去。

哪知,背后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发言人又像灰尘般消失了。生活区过道中充斥着阵阵阴风,一些覆盖设备的塑料薄膜被吹得瑟瑟发抖。

耳边传来各种齿轮的“咔哒”声,这样的杂音越来越多,我不由捂住耳朵,想要摆脱它们的轰鸣,但是不能够。当声音汇集成洪流时,眼前开始跳跃起金星,而当我想大叫,噪音嘎然而止,四周变得极度沉寂,风声、吹拂声、薄膜的颤抖声,全数消失,只传来一种很压抑的管道滴水声。

“滴答……滴答……”

“诶?”我不由揉揉眼,四下张望。见自己仍倒在原地,那条伤腿已停止剧痛,但膝盖窝十分麻木,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生活设施长廊,显得无比破败,萧条荒凉。地面铁板翘起,墙头爬着大片霉斑,无数钢管线缆垂向地面,空气中飘着一股子穴居动物的骚臭尿味。不仅如此,地面积灰严重,打车道摄入的微弱光芒中荡着无数尘埃。

忽然,远远传来一声闷雷,震得地面发颤,室外正下着雨吗?我一头雾水刚抬起头,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划过!

“不可能吧,隔着那么冗长的车道,设施外雷电怎么照的进来?”我正寻思着这是哪来的奇异光亮,便发现它会移动。不多久,俩盏像怪物眼睛般的灯照渐渐朝着这边而来。那不是闪电,而是有人打着电筒!

我刚想高声疾呼,却猛然记起,如何判断来者会是值班处的黑衣人?倘若还像之前那样,跑出个满脸爬蠕虫的军官和尸蜕,也同样瞧得见我,以目前这付狼狈样,实难抵挡。不如先找犄角旮旯窝着,暂作观察得了。

在我努力挤入一台设备底下,两盏手电光已来到设施区边门前,其中一条身影掏出工具,很快撬开了门。尽管幅度很大,但却做得无声无息。不久他们办完事,闪身闯入。

我确定再无危险开始扶墙尾随,到了跟前一瞧,新装潢的玻璃门不见了,原有位置却是扇沉重铁门,边上霓虹灯管装饰外墙的酒吧,也一同消失不见,替代而来的是个堆满杂物的破屋子。

这竟然是,曾处于封闭状态下的老楼,发生在重新启用前的某个夜晚!

两盏鬼火般的手电正在百米开外一颤一颤移动,我透不了黑幕,瞳孔跟着亮点被闪得满是光斑,只得一脚深一脚浅趟过积水,缓慢且谨慎地跟踪。

几分钟后跟到酒吧右侧的深处,两人停下脚步,站在一扇破门前。我缩在残墙下,默默注视着。人影正在嘀咕,其中一个打算返身,被另一个拉住。

“你对付不了她。”这是一个语调很沉稳的女性,声线富有磁性,她说:“我们过来并不是为了收拾它。”

“可是,明知她就在附近游荡,放着不管的话,”另一个似乎很急躁,这是个男人:“她令我不安。”

“她就是台复读机,时间到了,自然会停止运行。”女人笑了笑,道:“不必管她,我们该专注的是铜表。”

说着,两条黑影鬼鬼祟祟弄开门,钻了进去。我摸索着来到跟前,见窄小缝隙里正透着光,他们在里头开了灯。通过一道类似给囚犯提饭菜的透气孔,我瞧见男的正蹑手蹑脚在一排铁柜前倒腾。当他侧转过脸时,我不由一愣,马上想起他是谁!

他正是刀疤脸嘴里形容过的连环杀人犯儿子-----老克!但展露在脸上的表情,我怎么也看不出他有半点被胁迫的意思。

“我瞒着他,并非因我信任你,而是他闪烁其词使人产生了怀疑。”Cross翻了一会,略显失望,不由坐下抽烟休息,道:“我这边什么都没有。”

“也许,他不愿让你知道其余细节,你们这样的也算拍档?”女人嗤之以鼻,走到了他跟前,背对着我说:“我也没找到。”

“这里没有,那多半会藏在一个乡下地方。”Cross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萨格勒布?”女人说完,一屁股坐在老克腿上。

望着她的背影,我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模模糊糊的视线里,这女人一头长发飘在空中,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那昏黄的灯照下,显得十分扎眼。它如鲜血般通红,肆意撩摆!

又是红发!色泽完全一样,但怎么能脱离地心引力而浮在空中?他难道看不出女人很是怪异?

“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要帮我?他当初又是怎么收买你的?”女人贴近他,一把抱住老克脖子,俩人竟说着说着苟且起来。

“我喜欢你,说白了就是贪婪你的肉体!”正在我牙齿打战时,Cross开口了,他握住对方肩头,道:“还有,没人能收买得了我,他不能你也不能,我只凭直觉去做出正确的判断!”

“军校导教……军校导教……”

就在此时,隐约传来黑衣发言人的呼唤,我本已心惊胆战,被这么突然一叫,惊得险些坐倒在地。

“你听见了吗?”老克一惊,打桌底擎起支铁棒,问那女人道:“看,还是被发现了,我怎么说的?必须先干掉她,你倒是说话啊!”

“我也同样听见了。”女人沉稳得多,她像个军师般拍拍老克后背,示意朝门过来,边走边笑:“你总这么急躁,是成不了大事的。看来复读机找上门来,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他们怎可能会听见?怪事发生至今,只有我能听见!见势不妙我正打算拔腿而逃。这时,女人整张脸暴露在面前,我只瞥了眼,顿时倒抽一口冷气,Cross若不是瞎子就是脑子出问题,他怎会爱上这么一张脸?

神秘女人没有五官,满面漆黑一片,就像个黑洞,再多光照也穿不透如雾般的阴霾,她就像那个披大衣的军官,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死亡气息!

时间不容我多想,俩人已快来到破门前,很快就将发现我。我只能以最快速度爬回残墙边,才有可能避过劫数!

将脑袋抽回,我打算转身疾走。刚转过身,迎面撞见一张大脸,正阴森森地盯着我!它披头散发,眼神空洞,下颚像脱臼那般荡在脖子前,七孔都流淌着稠厚的汁液!

这完全不是张活人的脸!

我惊恐万分再也挪不动脚,背后的铁门同时被推开,脑袋似乎被砸了一下,满眼昏花!

“她要怎么办?总不能放在离大门那么近的过道里。”

“听我的,给她塞回楼上的机要室。她要被人找到,起码得是两周后的例行检查。”

“军校导教,”远处依旧是黑衣发言人焦虑的狂呼,但我此刻已不知身在何处。感觉自己像在某条巨型铅管中,顺着垃圾往前滑着,四周十分湿润,犹如闯进洗澡的浴室,空气中满是洗洁剂的气味。这条壁道不知将延伸去哪,四周积满油脂滑腻得很,连个抓手的地方也没有。

“被火烧,被尸蜕掐脖子,被人推门砸脑袋,这样的惨事究竟还要经历多少?”我绝望地狂叫,声音荡漾在管道里,回音震得耳朵生疼,却无人回应。远处的黑衣发言人依旧在高喊,喉咙嘶哑,不知此刻人在何方。

该死的,我哪怕能抓准声源,也能迅速脱困。可这股呼声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根本分辨不清。当打算做最后一次凝神,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滑出了管道。

脚下爬着许许多多坚硬东西,它们浑身湿滑,强健的肢螯时不时扎透单薄的病人衣裤,让我胳臂和小腿像触电般一阵阵刺痛。那是大螃蟹,此刻的我正身处在乌漆麻黑的穴洞里,坐在爬满这种节肢生物的泥地间。

随着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我见距离自己五、六米外的地方,有一个不小的淤泥潭,泛起一层白花花的泡沫,池中浸泡着些东西。我想,这些玩意儿中的一个,不久前与我并肩平躺,那是会搂抱陌生人的古尸!!

四周淅沥沥淌着目视不到的流水声,打石穴角落灌下的黄汤污泥,正源源不断流入池子。望着这骇人场面,我不由本能地退缩,想要找寻壁缝离开。可我做不到,眼睛望出去一片模糊,这处地方就像被人特意涂满石油,故意不给人瞧清。空气中弥漫着鱼肝油的腥味,让人感觉自己正躺在坟墓里。

这时,泥潭中央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在寂静中显得尤为突兀,这是人弹手指的声音!

“谁?”我感觉自己快被惊得昏过去了,心脏承受不了这种刺激,开始手忙脚翻口袋,结果当然什么都找不出,只有两块石头仍在裤兜里揣着。

“呼……”紧接着,泥潭中央传来一阵人在吸烟的怪音,我望定那里,不再发出响声。

半分钟后,令我困顿不已的事儿发生了!

在如此一个绝望阴森的石穴里,除了螃蟹和倒卧池中的古尸外,似乎正躲着两个人。他俩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全部是男性,口吻成熟略显老态,正在相互交谈!

“车承轴、刹车、离合、气缸、还有挡泥板,都换成新的了。”一个声音伴随着弹手指迷惑地问:“你为何不换辆车?”

“不喜欢,保持原样就最好了。”另一个声音也在抽烟,轻松的就像坐在自家院子里,问:“颜色哪?”

“蕨绿,你指定的扁豆色。”弹手指的干笑数声,道:“偷跑回来,其他人没注意到你的行迹吗?”

“不必担心他们,全都下河去了,没有一个礼拜回不来宿营地。底下都是泥沙,想搭舱子根本就不可能。这破荒漠,别说雇工就连只猩猩都找不见,蚊子也比手掌大。”抽烟的那个似乎正在观察,忽然问:“你是怎么办到的?在这里搞出间密室?”

“不是我干的,距今十年前就一直平静地矗在这里,究竟何人所为?我已忘了。”另一个停止弹手指,问:“你来见我,不是想打听摩萨利尔的事吗?”

我不由大惊,摩萨利尔?荒漠?敢情这对话的哥俩,前后所说的是两个地方!不见真身的他们究竟是谁?

“摩萨利尔短短两年间出现了另一个总部!他们似乎在做秘密光导实验。”抽烟的那个掐了烟,带着一种承诺的口吻对另一个说:“我正在设法,让线匣们能混入机构!”

线匣们?光导实验?河底刺豚舱?这两人扑朔迷离的对话在我脑海中闪出无数疑问。脚下爬着的螃蟹狠狠夹了我一螯,再也不肯放开!我只得咬住自己胳臂,忍住剧痛。

“我已没有答案再给你。但摩萨利尔不是重点,你还需另外去个地方。我隐约记得这么段话,至于含义就不甚明瞭。在雪线之上,有座大屋,里面摆着具常年打开的棺材,女尸百年未腐,栩栩如生。眼下,我只记得这段。”就在这时,泥潭中央对话的人很显然注意到异常,纷纷闭上了嘴。我试着去感应,但啥都没有,他们像雾气般蒸发了!

不论这次搜寻过去痕迹有多荒谬,我至少得到了一个目前看来最大的发现,第五支队伍的人曾和另一个不明来历之人接触过,他们都知道老楼地基底下有座混凝土屋子!那些石灰腐尸不可能像公司所说的,是大乱葬岗遗留下来的尸骨。它们曾被刻意隐埋在某个密室,目的则难以判断!

脚下实在疼得离谱,我只得撑起身子,将大螃蟹踩得黄酱四溅,好不容易缓过气,抬眼望去,淤泥池子空空荡荡,连古尸都不知去向!

糟了,它们是何时消失的?我根本没注意到。之前紧绷的神经,都放在辩听两个怪人的对话上,此刻若继续逗留,必然会出大事!我已没了头绪,开始摸索石穴边缘找出去的路,心中暗暗祈祷,别他妈再刺激我宕机的大脑。四周变得寒冷,不知打哪灌入的冷空气正喷涌而入,在我耳边大风呼啸!

当手指划过一片嶙峋的山石,我摸到了缺口,似乎深不可测,想要钻个人进去,那是绰绰有余!我蹲下身子,用手试探深度,整条手臂挤进去,也没摸到尽头!

这说明,我可以全身而退!

闭上眼睛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我开始拎起自己左腿,开始攀爬。

大洞深处伸出一对坚硬爪子,猛力拧住了我的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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