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与我有极深的渊源，更有救命之恩。但我不知道他是谁，甚至不知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随着宁溪的话语，江鲤眼中的迷惑之色越来越盛。

不久后，眼看夜色渐深，江鲤主动告辞。

宁溪送他到林边。

“我会去找你师父。”

“宁将军愿意造访三阳山，贫道倍感荣幸。”江鲤先恭谦地说了一句，才道：“不过，贫道以为，宁将军应该问不出什么。”

“嗯？”

江鲤回想着多年以来师父的变化和模样，又看到宁溪坚定的眼神，最终叹声说道：“想来贫道不论如何解释，宁将军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那你不妨亲去一试，只望届时若家师苦中难言，将军切莫怪罪。”说着，他再度稽首。

宁溪微微颔首：“我也非是不讲理之人，你大可放心，他不说，我也不会逼迫强求。再则，你师父的境界应该远胜于我，三阳山上还有有正阳真君，我又岂敢造次？”

“将军言重了，那贫道告辞。”

“嗯。”

宁溪目送江鲤入林而去，眼神片刻失焦，不知有何所想。

少顷，她转身回房，推门而入的刹那，一团黑漆漆的物体倏地撞入她怀中。

宁溪双手将它抱着举了起来，脸上蓦地出现了从不在外人面前展露的惊艳笑容。

这时候，才发现那黑漆漆的东西原来是一只小兽。

它的形态宛若一只狮子，颈部有长长的鬃毛，最大的不同就是它身上的毛发从头到尾都是如墨一般的黑色。

它张开口，露出修长且尖利的犬齿，对着宁溪发出奶萌的叫声。

“你喜欢他？”宁溪不禁一愣，“为什么呀？”

小兽又叫了一声。

“你说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气息也让你感觉很亲切？”

“那你觉得他好人吗？”

小兽叽叽地叫了几声，宁溪点了点头，旋即伸手用力揉搓着它的脑袋。

“好你个小家伙，我说你之前怎么不咬他，原来是这样，你喜欢他摸你的感觉，于是就让我暴露在别人眼前是吧？”

小兽轻声叫唤，从中竟然能听出调皮且在讨饶的意味。

一人一兽玩闹许久，宁溪将它放到桌上。

“好了，我去洗澡，你自己玩吧。”

小兽乖乖点头，等她走后，小兽一个跳跃来到窗前，后肢下蹲，面朝月亮，一动不动。

瞬息之际，宛如眼花了一样，黑色的小兽突然毫无征兆地变成了一件物品——黑色狻猊面具。

……

江鲤离开军营后，径直返回客栈。

法海和萧叶都在等他。

“江师叔，此时已了，弟子该返回宗门了。”萧叶第一时间出声，主动辞别。

江鲤看着他兴致缺缺，但同时也没有太多颓丧的目光，轻轻点头：“也好，回宗之后，你去找掌门师伯，请他老人家为你大哥和大嫂超度，这样他们哪怕到了地府，也不会受了欺负，或许来世还能投个好胎。”

“弟子明白，多谢师叔！”萧叶拱手，停顿一秒，他又道：“师叔容禀，弟子对莲儿着实放心不下，此番回宗只求稳固道心，事后必然要就此认真探查，假使师叔途中得到有关莲儿的消息，还请告知弟子，弟子不胜感激！”

“这是自然。我也想查一查背后到底有多少隐秘。”

“多谢师叔，那弟子这便告辞了。”

“等等，你这就要走了？不等明日天亮再启程？”江鲤十分讶异。

萧叶摇头：“昼或夜，于弟子而言并无区别。”

见他坚持，江鲤也不便阻拦，只好道：“那你去吧，路上小心，顺便代我跟我师父说一声，他那根羽毛根本没用。”

“弟子记住了。”

萧叶出门之后，不多时江鲤便透过窗户看到一只巨鸟振翅高飞，迅疾远去。

“对他来说，此地乃是伤心之地，不愿久留也可以理解。”法海叹声说道。

江鲤收回目光，微微点头：“这魔教还真是害人不浅，你以前听说过他们的事儿吗？”

“小僧一路游历，确实听说了不少骇人听闻之事，但那时候小僧也不知魔教之名，只恨魔道心狠手辣，毫无怜悯之心。”

“以往，斩妖除魔在我的心里更多的还是一句口号，可眼下见了实情实景，才知前辈们所言不虚。有些妖必须斩，有的魔也必须要除！”江鲤此刻对这四个字深以为然。

还是那句话，刀不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痛的。

唯有见过魔教的血腥残忍和不择手段，才知道有些人的确该死该杀。极端地说，他们只要是还活着，就是对正道的一种侮辱。

“言之有理，小僧未来必当践行此念！”法海满眼坚毅，铿锵有力地回道。

然则，江鲤一听，再看他的面庞，语气立刻有软化了下来。

“法海啊。”

“小僧在。”

“你知不知道，世上的妖，和魔道修士，也不一定全都该死。”

“你之前说过一遍了，小僧自然记得。”

“记得还不行，你要知道，更要有自己的理解和认知。所谓天生万物，自然孕育生命，那妖也是天道众生，是道的选择，也是佛的容许。”

法海想了想，点下了头。

“此外，人们总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实际上，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人会说谎，妖族自然也会，人说谎的时候可能是出于善意的着相，那么相应地，妖族或魔道中人也是一样。你要记住，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况且现实没有绝对的真相，如果因为一时之怒或是固执、偏激而做出行动，那迟早有一日，你会因此而悔恨终生。”

江鲤的劝导可谓是苦口婆心。

当然，这也是因为法海目前为止还是一个能够听得进去劝导的人，若是未来的老法海当面，江鲤要愿意浪费一滴口水都算他输。

法海陷入沉思。

江鲤起身：“你自己慢慢想吧，我先回去休息。”

按宁将军所说，江鲤和法海这几日暂且最好不要离开潞河郡城，因为朝廷极有可能会赐予奖励。

不过江鲤却是不求奖励，只要别追究他亲手把一个五品郡守给杀了就行。

回到房间，江鲤叫人打来热水，进入浴桶，他闭上眼睛一边休息一边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