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鸢离开甜水巷后,程叔就撞上了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男人一言不发,只是朝他摊开手。
“你答应了就是在害她,不如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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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重影逐渐变大,直至停在秦鸢身边。
她晃了晃脑袋,蹙着眉头眯着眼望去,“这新开的酒楼就是不一样,酒盏都这么大。”
那身影又忽然蹲了下来,秦鸢这才看清楚原来真的不是酒盏。
“你谁啊?给我倒酒的吗?”
来人一声从胸腔发出来的叹息,忽然上手夺过她手中的酒盏,“少喝些。”
“原来是劝酒的,这酒楼业务还挺广的。”
她憨笑两声,又抓起一瓶酒作势就要递往嘴边,却怎么都送不进去,总觉得有人捏住了自己的手腕,她有些使不上劲。
索性就直接将这酒扔了,一把抽出手覆上眼前之人的面庞。
“你这人生的好生奇怪,上半脸是黑的,下半脸又是白的。”
她一双手在来人的面具上摩挲半天,只觉得硌得慌,手也不自觉往下移,忽然触到一处柔软又温热的地方。
她盯着这地方瞧了许久,被她摸到的人却像是僵住一般一动也不动。
“这有点像屁股。”她胡言乱语。
“……这是嘴。”
秦鸢猛地缩了回来,一把要推开身前的人,双手却又被牢牢锁住,她只好用脚挣扎着去踢,只听一声闷哼,她发出几声大笑。
“让你非礼我!流氓!”
楚厌权:……谁非礼谁?
“把这些酒收了,往后她再来,只许上一瓶。”他看了一眼秦鸢被人捏住手还在傻笑的模样,叹气,“不,一盏。”
来人把酒都收走后,他拉了个凳子坐在她面前,将面具脱下,盯着她恍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送你回去。”
“不要!”
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蹭的一下站起就要逃,可刚站起便觉得眼前一面黑,脚下不稳往前跌去。
她并没跌倒,反而闻见了熟悉的乌木沉香的味道,不自觉的就拱起鼻子在他的衣袖上闻了闻。
隔着衣服,楚厌权都能感受到她脸颊滚烫的温度,那抹温度往上攀爬,落到他的颈窝。
秦鸢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呼的气息都是热烈发烫的。
他正紧张着,又听见她细微的抽泣声,愣了愣神,漆黑的瞳色又深了几分。
“你怎么了?”他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询问。
“我好累……”她的眼泪打湿了楚厌权的衣服,“阿语,我真的好累。”
听见她嘴里的“阿语”,楚厌权的拳不自觉收紧,眼里的烦躁被额前的碎发遮盖了几分,语气冷了下来。
“你说。”
“为什么我做什么都不顺利?小时候害你心疾发作,现在也总让你陷入危险境地。”
“我只是想还阿娘一个公道,又接二连三害了别人,其实他们说的没错,我是个扫把星,是个白眼狼。”
她越说越小声,“就连我爹也不要我了,他要娶那个凶巴巴的娘子,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
“是不是我太任性了?”她抬起头,认真望着男人,试图从他眼中找寻到一丝责怪。
楚厌权却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用大拇指缓缓摩挲着她眼帘下的泪痕。
他的心底有什么东西在翻涌,汹涌到像是要冲出他的喉咙一般。
他沉默了许久,说:“不任性。”
他盯着的那张脸忽然又破涕而笑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回答一般。
“阿语,你不是常说我虽然任性但也有分寸吗?怎么今天改了口了。”
她抬起手就要去点他的鼻子,却被他抓住,力气之大让她疼得清醒了几分。
“别叫我阿语。”他有些负气,不经意间也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嘶,你别抓着我。”
楚厌权这时才想起她喝了酒神志不清,松了力道却并未松手,反而站了起身将她扶住,然后蹲下身子侧过头。
“上来,我送你回去。”
“嘿嘿,你骗傻子呢,你身子弱,可背不——啊!”
不等她说完,男人已经将她背起,在她震惊诧异的目光下背着她走出了酒楼。
秦鸢只心想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但因酒精上脑,吹了点凉风就将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天暗了下来,楚厌权一路上背着她,听着从一开始的闹腾到睡得安静,不禁抿唇笑了。
原本心中对秦鸢只是上一世的不甘,此刻却有些不明的情绪钻到他的脑中,让他有些愉悦。
可一想起她喝得烂醉还在喊方止语的名字,嘴角又沉了下来,心里的烦躁便无端腾升而起。
送到秦府时,秦尚和秦祝正打发着人出去寻她,一见楚厌权背着她站在府外,皆是一愣。
“这……”秦尚连忙赶出去,心思都在自己喝得满脸通红的女儿身上,“昭昭!你这……我不是说了不许喝酒吗?”
只有秦祝远远地看见了背着他亲妹妹的人居然是前些日刚回云京的楚厌权。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楚厌权跟前,拱手道:“三殿下,您怎么大驾光临也不提前叫人通传一声?”
“三殿下?”秦尚这才注意到背着秦鸢的人,连忙伸手就要将她抱下来,可楚厌权却忽然后退一步。
“我与昭昭算是相识了些日子,此番顺道送她回来。”他如墨的眼睛上下扫了下秦尚,“大司马年纪不小了。”
“啊?”秦尚一头雾水,怎么就扯到他的年纪上来了。
秦祝叫来江枝枝,楚厌权这才将人放了下来。
“三殿下,既然您与昭昭是相识好友,这一个月后她与方家的婚宴,您可一定要赏脸啊。”
闻言,本就心中烦躁的楚厌权更是一个好脸都没有,浑身散发着压抑的冷气,他深深看了秦鸢一眼,“不去。”
他说完便甩袖离开,便是用发根想都知道他是生了气。
秦尚一把拍在秦祝脑门上,斥责道:“你提那档子事做什么?不出意外明日他就要听封,身份是越发尊贵,如何看得起这萍水相逢之人的小婚宴?”
秦祝是敢怒不敢言,耐心解释道:“爹,我想这三殿下生气的缘由可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