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书房里,两个男人对着棋桌而坐。
“原来你们去西楚发生了这么多事,昭昭也真是的,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楚厌权盯着棋局,将手中白子落下,“她不是麻烦,不是累赘,相反若非是她,我也许早就命丧西楚了。”
秦祝的手愣在半空,小心地抬起眼皮去看对面的男人,只见他原本冷硬的眉眼在谈论到秦鸢时竟染了几分柔和。
他清了清嗓子,也无心再去看棋局,随意下了一处,看似随意地问道:“殿下与昭昭,是何时相识的?”
对面的声音迟迟不传来,秦祝连忙又补充道:“昭昭自幼便是个顽劣的,我是怕她无意得罪殿下。”
楚厌权的手也不再动,沉默良久后回答:“在冷宫,那时她才十岁。”
“一点也不顽劣。”他说。
“哈哈,是吗?”秦祝挠挠头,又随意一放棋子,“那殿下对昭昭是什么看法啊?”
“我是怕殿下对昭昭有什么坏印象,殿下可别多想,我才不是怕殿下对昭昭有意思——”
他猛地捂住嘴,去观察了下楚厌权的神色,见他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嘴角噙着笑,心下松了口气。
楚厌权忽然抬起头对他视线相交,“秦兄下棋的方式很是独特,每一步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而且秦兄与秦姑娘也颇为相似——藏不住话。”
“啊?”
在秦祝发懵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是我,我来拿书。”
一听声音,秦祝连忙起身去开门。
这小子来得倒是及时,正好缓解一下他与楚厌权之间的尴尬。
只是他一开门便看见秦温喻揽着秦鸢的胳膊,一副亲昵的模样,一张脸顿时黑了下来。
“放开你阿鸢姐,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就、就是啊。”秦鸢也忙着要抽出胳膊,可慌乱中一眼便瞧见了秦祝身后的楚厌权。
他那深潭般的目光落在两人相勾着的胳膊上,让秦鸢莫名觉得背脊发凉。
秦温喻却摇头,“阿娘和秦爹爹说了让我和阿鸢姐姐好好相处,我自然要和她亲近些。”
“而且阿鸢姐姐这么好看,我就喜欢抱着她。”
他一般说着,一般抱得更紧了些,拉着她便往书房里进,直接忽略了坐在棋桌边的楚厌权,走到书架子边挑挑拣拣起来。
“阿鸢姐姐,你来书房也是来找书的吧?”
他这才放开她的胳膊,指着书架问,“你要找什么书,我帮你拿。”
秦鸢连忙摆手,“不是,我是来找三殿下的。”
秦温喻的目光这才落在一边的楚厌权身上,顿时两眼放光地跑过去。
“三殿下!”他激动非常,“我早就听闻三殿下骁勇善战,以一己之力守住了青州,那可是当之无愧的大英雄啊!”
楚厌权收回手,深邃的双眼在片刻之间将眼前的男人打量了个遍,却并未和他说话,而是越过他看向秦鸢。
“找我有什么事?”
秦鸢往窗外看了看,“夜深了,殿下该回去了。”
“你在赶我走?”
男人微微勾起了唇角,只是一双眼并无笑意,藏起了眼中的愠色与寒气,看起来平静淡然。
“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
“昭昭!”秦祝厉声打断了她,又对楚厌权道:“小妹的意思是殿下舟车劳顿多有辛苦,秦府上下并无多出来的空房间,只能委屈殿下睡在书房了。”
“我可没这个意思。”她小声嘀咕
秦温喻也在一旁起哄,“三殿下不嫌弃的话就住下吧,明日再回宫也不迟。”
楚厌权却并未说话,只是目光仍停留在秦鸢的身上,仿佛她不点头这件事便不作罢一般。
秦鸢第一次从这个男人身上看见了一个征战四方的将军身上强硬霸道的气质。
“哦。”她低低应了一声,转身便要离开,不满的情绪写在了脸上。
倒也并非是对楚厌权不满,只是他若是在秦府,怕是明日她爹回来又要去揣测他二人之间的关系了。
“姐姐,你等等我。”秦温喻大喊一声,急急忙忙拿着书就追在她身后,一把又挽上她的胳膊。
此时二人身后忽然传来棋子落地的声音。
楚厌权手边的一罐棋子不知何时撒在了地上,棋子四处逃窜,好似能感受到身边男人无声的压迫一般。
他平静地看着二人,口吻淡淡:“不小心撒了。”
秦祝的心都揪在了一起,连忙上前挡在秦鸢和秦温喻身前,一把拉开秦温喻的手,“快点回去!”
眼见男人收回目光,低下身子拾起棋子,他才松了口气。
他这个妹妹也真是个没心没肺的,看不出来这位三殿下因何事而恼吗?
还有这秦温喻——没眼力见的东西!
秦鸢与秦温喻离开后,楚厌权才挥挥袖子起身,“那位少年是何人?”
“虽无亲血关系,但名义上也算是我与昭昭的弟弟了。说起来与昭昭也算同龄人,就小一岁罢了。”
楚厌权许久不说话,秦祝身子仿佛有蚂蚁在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直到他忽然抬眼问道:“秦兄还事吗?”
秦鸢这才扣了扣脖子,脚步挪到门边,一边缓慢关着门一边道:“方家公子与我家昭昭的大婚就在三日后了,倒时还是请殿下赏个脸。”
不等男人的脸黑下来,他连忙关上门一溜烟跑了。
大婚?楚厌权想起方止语一路上对秦鸢的态度,嘴里轻声道:“这大婚,可办不成了。”
柳亭风静人昼眠,昼眠人静风庭柳。
秦鸢翻来覆去一整晚也并未入睡,第二日天尚未明朗之时便起了身。
在院中闲庭散步时,忽有缕缕微风吹拂而过。
定睛一瞧,一个月牙白袍的男人手握一柄长剑,身姿矫健地点地而起,剑尖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银色的弧线,剑风将四周的落叶,推散到几步之外。
他的剑舞得越发快,身形如风般轻盈,脚步变幻莫测,那柄赤眼长剑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一般,令人目不暇接。
秦鸢看得愣神,丝毫未觉那剑离自己越发地近了,直到那剑风卷起她的发尾,那男人的身形稳稳落在自己身前,她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