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的书房里,袅袅白烟从香炉里升起,一片静谧。
清汵跪在地上,低着头。
春寒刺骨,可清汵只穿着一身漆黑薄衣,身量单薄,隐隐露出一截洁白消瘦的锁骨。
“吩咐你做的事,如何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他一身精致华服,高坐在屏风后,姿态散漫,却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贵气与压迫感,那是一种长期立于高位养成的气势。
“回王爷,尚书幼子已被拿下,此时正关在城外的庄子里,但凭吩咐。”清汵低声回答。
男人顿了顿,忽然招了招手。
清汵意会,起身穿过屏风,走到了男人身旁。
沈宴屿毫不掩饰的打量着面前的美人,唇角微勾,眼底透着愉悦。
他一把将人拽到怀里,伸手环上细腰,低声赞叹:“清娘果然最得我心,你想我怎么赏你?”
他们已经许久未曾如此亲近,清汵应该高兴的,这个时候撒个娇讨个好,说不定就能再得点宠幸。
但是清汵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的腰受伤了,去抓那位尚书幼子的时候,没注意到一枚暗器,直接整个从腰间穿了进去。
着急复命,她甚至来不及处理,只用白布多裹了几层,就匆匆来见沈宴屿了。
此时此刻沈宴屿手搂着的地方,一枚短钉正陷在皮肉里。
清汵脸白了一瞬,很想装作若无其事,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因为疼痛细微的发着颤。
“只要王爷高兴便好。”
清汵勉强开口,想笑却没笑出来。
沈宴屿却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更进一步的举动停了下来,皱眉看着怀中的人。
清汵长得很漂亮,五官精致,眉眼中却透着一抹清冷,一身黑衣,柔顺的长发全部束起,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整个人看上去干脆利落。
是不同于普通美人的美,有点像悬崖峭壁之上的高山雪莲,又像是精巧的短刃,简单却锋利。
可此刻美人脸色发白,额头遍布一层冷汗。
“怎么了?”沈宴屿问她,有种被打断了兴致的不悦。
“无妨,抓人的时候擦了一下。”清汵低声说。
“受伤了?”沈宴屿眉头皱得更深:“严重吗?”
“不重。”清汵摇头,脸上看不出一丝痛楚。
沈宴屿便不再在意,只是兴致被打断了,直接将人松开了。
“去将那人藏好,别留痕迹。”沈宴屿淡淡的说。
“王爷?”
清汵有点遗憾,她还挺喜欢王爷这张脸来着。
“退下吧。”沈宴屿却只是如此说。
行吧,你是王爷你说了算呗。
清汵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捂着腰退下了。
自始至终,沈宴屿都没有看她一眼。
清汵是晋王沈宴屿的暗卫,跟随了他很多年了,这同时是她穿越来这个不知名朝代的第十九年。
胎穿,融入良好。
也许是因为穿越前是体育生的原因,她的武学天赋很好,所以能在一众暗卫中脱颖而出,得以被选出接触沈宴屿。
又因为模样尚可,被沈宴屿收做了外室,没名没份,从此既要打架杀人,又要暖床陪睡,业务十分广泛。
且她是奴籍,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这辈子算是别想解脱了。
算是一个不那么平平无奇的天选打工人。
只可惜她性子木讷,沈宴屿宠了她几年,渐渐的就有点厌倦,不怎么召见她了,也就暗地里搞点杀人越货的时候还想的起她。
这次便是,户部尚书幼子杨广昌不知道怎么得罪这位爷了,他让清汵连夜将人绑走,现在更是直接要杀人灭口了。
户部尚书那可是正二品官,虽然比不上沈宴屿这个手握实权的晋王,但也不是什么随便拿捏的小人物,结果他的儿子,沈宴屿说绑就绑。
也是有够嚣张的。
只是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沈宴屿布置任务多简单啊,上下嘴皮一张就行,清汵却差点丢了半条命在尚书府。
拼死拼活把人绑了,却连次亲近都没捞到,清汵觉得自己真够倒霉的。
但倒霉归倒霉,该打工的还是得打工。
清汵去收拾后事之前,先去了一趟城东里的一家医馆。
这个时候天都还没亮,医馆大门紧闭,清汵也不在意,直接一个飞身翻墙,然后熟练的撬开内窗,一边捂着腰往里面钻,一边喊。
“唐卿,唐卿,醒醒,来生意了!”
唐卿被吵起来的时候,掐死清汵的心都有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啊姑奶奶,照顾生意也不是这么照顾的!”披着外袍,端着烛台,少年生的白白净净,一脸愤愤不平。
清汵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抱怨,已经利落的在掀衣服了。
唐卿嘴角微抽,虽然救了面前这女人不知道多少次了,但每次还是会为她的开放而感到不适。
不过医者嘛,总不能比病患还扭捏。
更何况他很快就被那腰间浸满了鲜血的白布吸引了目光。
经过这一番折腾,清汵缠在腰上那几圈白布现在已经没有一点白的地方了,血红一片,要不是穿着黑衣服,估计早就看出来了。
清汵扯下布,露出一截鲜血淋漓的皮肉,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对目瞪口呆的唐卿说:“有颗钉子陷进去了,劳烦取一下。”
这话风轻云淡的就像是在说请帮她拿一杯水。
唐卿已经震惊的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连忙拿出药箱,半天才挤出一句:“他又给你派什么任务了?”
“没什么。”清汵回答的十分干脆,做她这行的,守口如瓶是活命的本钱。
唐卿也没有非要知道,他只是心情有些复杂。
犹豫良久,他还是忍不住问:“你知不知道,晋王要娶妻了?”
清汵一愣,她不知道。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是吗?什么时候的事?”
“早就闹开了,是张国公家的嫡女,名动京城的那个,说今天就要上门提亲了啊。”
“你这么为他拼死拼活,值得吗?等王妃一入府,恐怕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清汵这次愣了更久:“今天?”
她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啊!
沈宴屿,要娶王妃了吗?
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沈宴屿也早过立冠之年,不可能一直后院空空,但清汵还是觉得这一天来的太快了。
她本以为,自己还能再混几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