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的晋王府张灯结彩。
晋王娶王妃那是大事,丝毫马虎不得。
虽然这只是定亲,不是真正的婚礼,但也足够郑重。
更何况晋王也确实大手笔,仅仅只是定亲而已,却包下了整个京城所有的酒楼饭馆,免费提供膳食。
这一天所有人都可以去蹭蹭喜气。
京城难得有这样热闹的大事,不知道多少人都去凑热闹了,就算没去的,也绝对都是有所耳闻。
在这种情况下,清汵反倒是最后知道的了。
因为她没有朋友,也不喜外出。
如果不是这一天,庄子旁边的人家上来找她借东西,她甚至会直接错过也说不定。
庄子旁边住的是一家性格很好的农户,那阿娘拿到东西后,一边道谢一边问她怎么不去吃席。
清汵寻思着哪有席吃,这阿娘就已经兴奋的嚷嚷上了。
“晋王府定亲,好大的阵仗咧,所有酒楼饭肆全都不要钱,说是让大家一起跟着热闹,丫头你去晚了可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清汵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是一愣。
“晋王府定亲?是晋王吗?”
“丫头,你说什么胡话呢,除了晋王还能是谁?赶紧去吧,去晚了可就看不到了。”
沈宴屿定亲了吗?
她居然又是最晚知道的。
上一次,沈宴屿提亲的时候就没知会她,想来这一次也是差不多一样的理由。
她身份地位都太卑微,不配人家专门说。
只是,她虽然理解沈宴屿,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复杂的。
她犹豫了半晌,还是走出了门。
她随着看热闹的人群,走向了记忆中无比熟悉的王府。
整个王府四周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明明只是订亲,却比无数达官贵人成亲还要更加有排场。
晋王府周围有几家酒肆,此刻早已人满为患,很多人甚至都没有座位,但也要围在窗旁,只为了能视野更好的看热闹。
清汵想了想,也上了一家酒肆,而且去了顶层的阁楼。
这层是杂物间,因为过高,而且窗户的角度不好,视野反而不清楚了,所以没人在这里。
清汵长期习武,视力很好,却可以清晰的看到王府的正门。
也许是运气真的很好吧,她才来不久,王府的大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她清楚的看到,沈宴屿和张灵煕一起走了出来。
沈宴屿今天穿了一身绣满了暗金色蟒纹的玄色长袍,愈发衬得他整个人丰神俊朗,而张灵煕也是精心打扮过的,温柔妩媚。
俩人站在一起,就好像画卷里走出来的神仙眷侣。
他们身边簇拥着无数下人,远处是叫好讨赏的百姓,金灿灿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他们的幸福美好镀上了金边。
他们是人人艳羡的贵人,是门当户对的佳缘,他们仿佛天作之合。
清汵轻轻呼出一口白气,清冷的面容没有什么神情,但是却垂下了眸子。
阳光照不进这狭小的阁楼,清汵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沉闷而模糊,她沉郁地站立在原地,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阴暗中,见不得光。
她就那样站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垂下平静的眸子。
罢了,终究不是一路人。
还在痴心妄想什么呢,这场荒唐的梦早该醒了。
在所有人欢呼热烈的气氛中,清汵缓慢却又坚定的朝着热闹相反的方向而去。
一切热烈的中心,沈宴屿似有所察,抬头看向远处。
可是除了欢呼的百姓,他什么也没看到。
而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清汵孤身一人,一步步离开喧嚣,走入寂寥中。
……
三年前的订婚宴,出了不少乱子。
虽然最后也没有影响结局,但确实闹得非常不好看。
本着过去的自己也是自己,丢的面子也是自己的面子,沈宴屿决定帮帮以前的自己。
他吸取了上次定亲的教训,在一切问题出现之前,解决掉了带来问题的人。
他悄无声息的来,解决麻烦后又悄无声息的走,没有惊动任何人。
离开之前,他远远的看了一眼三年前的自己。
少年郎意气风发,盛气凌人,带着不可一世的傲骨。
“啧,原来我当时这么嚣张么,看着可真欠揍啊。”
他嘟囔了一句,嘴角却噙了一抹笑,眼底也有些羡慕。
“不过,好像也蛮帅的。”
“那就一直这么嚣张下去吧,臭小子。”
他一边感慨着,一边也是毫不留恋的离开。
他要去找清汵。
不知道她此刻在做什么呢?
那丫头整天两耳不闻窗外事,此时恐怕还呆在庄子里吧。
也好,这种专门做给别人看的秀场,清汵还是不要来看了,还省得误会。
这么想着,沈宴屿回庄子的脚步也是加快了些。
他要去陪着清汵,三年前他订亲的时候便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是清汵,此刻倒也是弥补了遗憾。
只是一走进庄子,他就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
他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眉头深深蹙起,沈宴屿快步走到清汵房前,一推开门,酒气熏天。
不知道多少空坛子随意的滚落在地上,清汵倚在窗前,正拿着酒坛往嘴里灌。
她昂着头喝酒,仿佛一只天鹅仰颈。
她的衣服有些散开了,眉骨到鼻梁的弧度一直蜿蜒流畅到白皙锁骨,阴影中带着一大片潮红。
“清汵!”
沈宴屿下意识的叫出了声。
清汵听到动静放下酒坛,一边抹嘴一边往这边看,她脸上泛着漂亮的红晕,眼神湿润,似乎已经有些醉了。
沈宴屿见状,心跳都漏了一拍,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他放轻了声音,仿佛怕吓到清汵一般。
清汵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就在沈宴屿以为她喝醉了,不会回答的时候,清汵忽然伸手,将他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沈宴屿怔住。
清汵的目光细细的扫过他的眉眼,然后歪头笑了。
“二郎。”
她叫他,声音同样很轻。
沈宴屿心猛的剧烈跳动起来,他不知道清汵叫的是他,还是三年前的王爷。
清汵就像一只慵懒矜持的猫,慢慢靠近了他,鼻翼在他脖颈蹭动,像是在闻他的味道。
沈宴屿瞬间浑身紧绷,一动都不敢动。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廓,娇软的身躯贴了上来,沈宴屿的声音变得无比沙哑,喉咙滚动,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你醉了。”
清汵却只是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搂着他的脖子,歪头笑,因为喝醉了,语调显得有些甜腻:“你心悦我吗?”
心脏一下一下跳的热烈,沈宴屿听到自己用无比珍重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我爱你。”
几乎是他的话音刚落,温软的唇瓣便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