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村,全村上下上百口人,一夜之间被山匪全部杀尽,没留一个活口。”
沈遥璃重新掌握主动,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清汵:“但你我都知道,这个卷宗是错的,当时是有活口的,唯一的活口就是你,清汵。”
男人的声音在耳畔悠悠响起,清汵眼前却浮现出了那一场火影刀光。
漆黑的夜里,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活,到处都是哭喊,她小小的身体被父母的尸体掩着,睁着眼睛看炼狱降临人间。
不管过去多少年,那地狱般的一幕始终是清汵深埋在心底的刺,多年沉积,早已暗疮腐败。
沈遥璃缓缓摇着手中的折扇,仿佛胜券在握的将军:“而你我也都知道,那根本不是山匪。”
“哗!”
一声脆响,清汵手中软剑一抖,下一刻已经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清汵再没了那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冷淡模样,清冷的凤目里是滔天的怒火与杀意。
沈遥璃很高兴终于打破了这女人冷淡的面具,可是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扬起,清汵就已经重重一扬手。
软剑从他肩膀整个划过,带起大片汹涌而出的鲜血,沈遥璃整个人都愣住了,剧痛迟了几秒才来临,让他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鲜血溅到了清汵脸上,她整个人就仿佛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眼里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沈遥璃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磨叽一会儿,恐怕这女人真的要手起刀落,剁下自己的头了。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捂着鲜血不止的肩膀,沈遥璃惊魂未定的看着发疯的清汵,他强忍着剧痛,一字一顿:“你若是杀了我,那你这辈子别想得到真相!”
清汵的动作果然顿住。
“我知道你这些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但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不然,我保证你这辈子都找不到真相。”
清汵静静的看了他半晌,那平静中透着疯狂的眼神,让沈遥璃好一阵心惊胆战。
但最终,清汵手一松,软剑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好,我答应你。”
……
沈宴屿一直紧张的等待着两人出来,他远远看到清汵给了沈遥璃一下,当时心里别提有多爽了,结果下一秒就看到清汵又把剑丢了。
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却像是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共识。
沈宴屿急得抓心挠肝,却又得装出一副淡然无所谓的模样。
目送着受伤的沈遥璃离去,沈宴屿来到还站在原地,似乎在发呆的清汵身边,状似不经意地问。
“怎么了,他和你说什么了?”
清汵没有看他,她低垂着眼,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没什么。”
沈宴屿很烦,清汵这样子一看就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沈宴屿能明显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
沈遥璃那个该死的家伙,肯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偏偏的,沈宴屿不能直接追问。
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和清汵也只是个不熟的陌生人而已,他根本没有立场去追问。
清汵像是很疲惫,她闭了闭眼睛,声音也有些哑:“早点休息吧。”
说完,率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房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沈宴屿欲言又止的目光。
他终究没有继续追问。
不过,他也没放弃。
不能从清汵这里问,不是还有另外一位当事人吗?
这个世界里,他没身份没地位,甚至见不得光,但在别的世界可就不一样了。
沈宴屿直接转身踏入夜色里,目标十分明确,直奔那棵千年槐树。
初春,万物复苏,槐树上冒满了郁郁葱葱的枝叶,在黑夜里就是一团又一团的漆黑阴影,看上去莫名有些阴森。
传闻皆说,槐树招鬼,是最阴之木。
然而谁也不知道,这棵千年槐树底下藏着的秘密。
沈宴屿闪身进入树洞,再出来时,外面的天已经是大亮,浅淡的夕阳挂在天边,树叶枯黄,是秋冬里的黄昏。
沈宴屿来到树边孤坟,温柔的抚摸了下墓碑。
“清娘,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秋风吹过,落叶沙沙,像是有人在说话。
沈宴屿眼眶慢慢红了,声音也变得沙哑:“对不起,之前是我忽略你了。”
“你别怕,我一定会改变这一切。”
“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一定。”
他像是在对着风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他在孤坟前驻足良久,直到天色暗沉,才转身离去。
他回了已然有些冷清的王府。
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他目的十分明确,直奔地下牢房。
漆黑的牢房压抑沉闷,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牢房最深处,一个身影蜷缩着,他浑身充满了酸臭味,头发也乱糟糟的,半点看不出往日的风采。
小厮木头匆匆赶来,一边叫着王爷,一边赶紧打开牢房的门。
沈宴屿扫了他一眼,只见他唯唯诺诺,低着头不敢说话。
就这模样,谁敢相信他在背后编排自己?
啧。
不过,沈宴屿现在也没心情管他,直接迈步进了牢房。
那个满身狼狈的男人听到声音,抬起头,露出一张满是伤痕的脸。
而透过那些狰狞的烧伤,隐约能看出他之前清秀的样貌,赫然是秦王,沈遥璃!
“王兄,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他躺在地上,声音沙哑,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我怕不是在做梦。”
沈宴屿扫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先一脚踹他肚子上。
沈遥璃完全没想到他上来就动手,毫无准备,表情瞬间痛的扭曲,连叫都叫不出来。
“就你说本王没有自知之明是吧,本王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自知之明!”
沈遥璃:“?”
“我……”沈遥璃痛的几乎要吐血,但还是艰难开口:“我何时说过!”
沈宴屿却不理,踹了一脚解气之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冷然道:“三年前,你是不是和清汵接触过?”
沈遥璃一愣。
他像是完全没想到会被问及这样的问题,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便垂下目光,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宴屿冷笑一声,直接上前一把扯下他的衣领,果然就看到他的肩膀之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是清汵那一剑留下的。
这家伙,三年前果然去找过清汵。
而他,却迟了整整三年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