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汵已经很习惯夜间活动了。
她的两重身份,不管哪个都见不得光,就好像她天生就只配待在阴暗里。
而她也早已接受了,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反倒是这位二郎,似乎很是不习惯。
回到庄子,看他似乎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清汵随口问:“没在晚上偷偷做过坏事?”
沈宴屿愣住:“没……”
他身份高贵,任何见不得台面的东西都有下面的人替他做,而他只需要高高在上的等消息就好了,自然没什么做坏事的经验。
清汵却误解了,她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那你之前那些年怎么活下来的?”
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同样没有身份,同样卑贱,这么多年来,总不能靠天真活着吧?
沈宴屿直接被这个问题问了个哑口无言。
私生子这个身份是他顺手往身上套的,但他又不是真的私生子,小时候就算是被养在外面,也从来衣食无缺,甚至是嚣张跋扈。
可以说,从出生到现在,他从不知道底层的人只是想要活下去,就已经很困难了。
可他的沉默,却让清汵误会了。
清汵以为他是小时候过得太差,所以难以启齿。
毕竟想也知道,身份这么尴尬的私生子,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更别说他还看上去那么的没有心眼。
莫名的,清汵的态度软化了几分,至少勉强能正常交流了,不像之前一副冷脸赶人走的样子。
清汵倒也不是同情他,就是从他身上有种看到了自己的即视感,就不想太过为难。
反正……沈宴屿婚礼一成她就走了,这位二郎再烦,也烦不了她多久了。
就当是临行之前,力所能及能帮一下就帮帮,做点善事积点德吧。
这么想着,清汵心态平和了很多。
她甚至破天荒的安慰了他一句:“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也不必多想,往前看。”
沈宴屿不知道清汵这是误会了他小时候过得很苦,在安慰他,他只觉得这话有些突然。
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过去那三年。
失去清汵的那三年。
几乎是瞬间,他的眼神暗淡了下去,眼底的光灭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最沉重的往事。
清汵很会观察别人,见状,立刻对自己的判断更加笃定。
果然小时候过得很惨。
瞧这可怜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老婆死了呢。
叹息一声,清汵不再揭人家伤疤,思绪转动,开始考虑别的事。
婚书的问题已经解决,接下来就是两家商量良辰吉日了,想来应该不会太久,等日子定下,应该就可以直接辞行了。
亲眼目睹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大婚什么的,清汵没这爱好。
她更希望在他们举行婚礼前,自己已经离开了。
所以,她该去哪儿呢?
世界明明那么大,她却好像……无处可去。
清汵一边惆怅着,一边推开了庄子的门,然后下一秒,敏锐的直觉瞬间察觉到了异常。
这么多年来行走在刀尖,清汵的感官无疑是极敏锐的,她一把拦住了毫无所查继续往里走的二郎,目光在院子里扫视。
漆黑的院子里空无一物,只有风声和落叶的沙沙声,而往日最常见的虫鸣鸟叫却是全无,寂静的可怕。
沈宴屿疑惑的看着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就见清汵已经从腰上取下了软剑。
沈宴屿瞬间将都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也是看向院子里。
但是他没看出任何异常。
“站到我身后来。”清汵压着声音说了一句,然后率先执剑而入。
沈宴屿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一幅胆小懦弱的样子,可是他藏在袖子里的手里,正悄悄摩梭着几枚尖锐的暗钉。
他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敢不请自来他清娘的院子。
他们从空无一人的前院径直走过,却在进入后院时,清汵顿住了脚步。
沈宴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位身穿白袍的男人正坐在院中的大树下,正慢条斯理的对月自酌。
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他的白玉折扇,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就好像回到了自己家。
听到动静,他也是抬起了头,可脸上的笑容却在看见清汵身后的男人时,有些僵住了。
怎么还有别人?
清汵看到这人也是有些愣,她皱眉,语气不悦:“秦王?”
此人正是前两天在国公府见过的,秦王沈遥璃。
只是不知,他为何深夜出现在这里?
沈宴屿此刻表情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本就讨厌沈遥璃,现在见沈遥璃居然深夜来找清汵,顿时厌上加厌。
而且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多了,他回到了过去,撞见了这一幕,是不是说明,在三年前这个时候,沈遥璃也曾深夜来找过清汵?
他来做什么?他们很熟吗?
清汵是他的人,是最清楚他有多讨厌沈遥璃的,光暗杀沈遥璃的任务,沈宴屿就给清汵布置过好几次。
只是沈遥璃好歹也是堂堂王爷,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非常难杀,以至于一直没成功。
可现在看到沈遥璃来寻清汵,他不由自主的就在想,难道之前他们就早有勾结?所以清汵才一直杀不了沈遥璃?
那一瞬间,沈宴屿脑子里的念头简直多到数不过来,但是下一刻,他就听到清汵有些厌烦的开口。
“好歹也是堂堂王爷,能不能别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半夜私闯民宅,这是要当贼还是要当偷?王爷就不怕这事传出去名声扫地吗?”
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清汵根本就连装都懒得装,反正早就撕破脸了,有什么好客气的。
而她这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态度,却是让沈宴屿明白,沈遥璃这恐怕就是不请自来。
所以,他所为何事?
沈遥璃被怼了一脸也不生气,他脸上又挂出了那副标准的职业假笑,目光在沈宴屿脸上的面具上转了又转,却最终也没说什么。
他看向没有一点好脸色,就差在脸上写“好烦好想杀人”的清汵,扯了扯嘴角。
“清姑娘,别这么冷漠嘛,在下只是有门生意,想和你谈上一谈。”
清汵毫不留情:“我们有什么生意可谈的?”
沈遥璃眨了眨眼睛,风度翩翩的一笑:“那可说不定呢,姑娘不如听听再说?”
“在下可是相当有诚意的,我保证姑娘听了后,一定会相当满意。”
“更何况多个朋友多点帮助,也好给自己留条退路,毕竟啊,我那王兄,可不是什么好人,相信姑娘心里也清楚。”
一旁的沈宴屿听到此话,脑门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