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舒锦随意翻着贺时礼刚刚写的东西,翻到其中的一张,看见其中的“君臣”二字后,舒锦一顿,将那张纸单独拎出来。
这也让一直关注着她动作的贺时礼紧张不已,他想开口说话,又怕打断她的思维,便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
舒锦看完,抬起头看向贺时礼,问道:
“这篇策论你是自己写的吗?”
“嗯,”贺时礼点点头,微微侧过身子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又说:
“这是夫子告假前嘱咐我让我写的策论,说是对会考有帮助,表姐,有问题吗?”
舒锦浅浅摇摇头,
“我看纸上写得很精简,你能具体展开说说吗?”
贺时礼一愣,随后应了声好,
二人相对而坐,舒锦将那张纸放在桌子上,温声问道:
“为什么你会以这个角度来写这篇文章?”
贺时礼垂眸,细细想了一会,开口:
“夫子上个月月底给我们讲了一段话‘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自大晋王朝建立以来,各位君王皆将臣子视为亲子般爱护,正因此,我朝才得以破除万难,两次岭南之变都未伤我国之本,可是——”
贺时礼面带犹豫,
舒锦轻声安慰他,“无妨,你就继续说吧!”
贺时礼点点头,继续道“可自景帝登基以来,重用文臣,怠慢武官。如今更是连夫子也时常感叹如今之治不如前朝——我写这篇文也是因为时常听到夫子的哀叹,所以提笔写了这些而已——”
说完,贺时礼微微抬起头,脸色有些羞涩,静静等待着舒锦的评判,
舒锦再次扫视了一遍他的文章,缓缓开口: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你的策论写的很好,想来在这方面下了极大的功夫。不过,我还是有件事要问你。”
贺时礼在听到前半部分的时有些激动,手指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椅子的把手,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迫使自己镇定下来,问道:
“不知表姐想问何事?”
舒锦正色道:“以你的才学,春闺时进京赶考不会出现太大的差错,我问你,若一切顺利,你进了朝堂,会如何做?”
贺时礼不解道:“什么如何做?表姐?”
“以你的才学,若进了朝堂,官职不会小,届时你对着全朝有名有姓的武将,又该如何做?是顺着皇帝的意思打压排挤,还是按照你这文上的意思——力求一视同仁?”
贺时礼有些懵,但更让他不知如何作答的原因是对面舒锦的态度,
此刻的她不像往常一样温和,倒像是触碰了她的底线所以非要在他这里找个答案。
“若是你顺了皇帝的意,便有大好的锦绣前程在前方等你,让你不必再似从前一样受人冷落,你又该如何?”
舒锦一股脑的说完这些话,看着对面贺时礼无措的模样,才猛地反应过来,
“抱歉——”舒锦低头扶额,
“是我情绪太激动了些,所以说的有些过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舒锦便起身打算离开,
“今日是我叨扰,时辰不早了,我先回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舒锦推开门,带着春枝二人先行离开了。
三人一走,宋安直接进了书房,但没想到自家少爷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宋安走近,声音很小的问道:
“少爷?少爷?”
“无事”
贺时礼轻轻摇了摇头,脑海里却还回响着刚刚的那番话,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处境啊?怪不得,她一来便对自己那么好!原来是——
“少爷?”宋安的话音在耳边响起,
贺时礼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何事?”
“夫人刚刚派人过来问您明日去学堂要带哪些东西?她好安排人准备。”
贺时礼拿起桌子上的纸张,手指轻轻拂过按压的痕迹,淡声吩咐道:
“按以前的办吧!不必铺张!”
宋安点头,眼神扫过书桌,犹豫的开了口:
“少爷,那这徽砚——?”
贺时礼指尖一停,说道:“江岸那厮不是说想见见吗?带上吧!”
“是。”
宋安小心翼翼地带着那方砚走了出去,房内又只剩下贺时礼一人。
贺府花园,
舒锦慢慢停下脚步,站在亭子里看住湖中的鱼儿嬉戏,
春枝春意二人在离她十步远的地方静静候着,
看着她孤傲的背影,二人心底没来由的一慌:
小姐上次露出这种神情还是在落水之后,这次是怎么啦?
正当二人眼神交汇不止时,不速之客出现了,
梅姨娘带着身边的梅香宽宽走近,看着在这里停住的二人,佯做惊讶道:
“两位姑姑怎得在这?表小姐在这附近吗?”
说着又装模做样的向四周看去,不出意外的看见亭中的那抹身影时,笑道,
“表小姐真的是雅致呢!正巧我有些问题想问表小姐,今日这么巧,便过去看看吧!”
春枝本想开口拦下她,转念一想:罢了,给主子送去吧!
就立在原地没有动弹,
见她二人不拦,梅姨娘嘴角的笑都扩大了几分,
她微微挺起胸,朝梅香投去一个眼神后便慢悠悠走进了亭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