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把年级第一让给我！我就同意。”
路之远在姜南的要求下连续多次循环播放昨晚的录音，其攻击力毫不亚于公开处刑。
声音的最后卡在拉钩那里，又一次播放结束，路之远一本正经询问，“要再听一遍吗？”
怕他不满意，还贴心的提供第二种选择，“录音不行的话，我这还有照片。”
“照片！”姜南不可置信，有录音就算了，怎么还有照片，这简直是直接捶死，毫无挣扎之地啊！
这人做事简直不要太严谨，他想耍赖连下手处都没有。
好可怕。
路之远似乎是预判到对方会这么说，模仿姜南语气，说：“拉过钩的总不能不算吧。”
这句话有在录音里出现，他无法反驳。
“先喝水吧。”路之远把冲好的蜂蜜水放他面前，“你要是还想回忆，我不介意帮忙，什么细节都可以讲清楚，随时奉陪。”
喝多的人从来不怕醉后做傻逼事，断片也无所谓，可怕的是第二天会有人帮你回忆，尤其关于细节，一点一滴分毫不落。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虽然讲不出全部，但也是知道个大概，比如被路之远背回来，比如骂肖了酒量差，再比如自己的衣服是路之远亲手扒的。
他妈的，最烦这种爱占人便宜的，尤其是占他便宜的，还是肉体上的。
各项Buff直接拉满，但姜南从他话里读出期待，一句脏话硬生生咽回肚里，捧着水杯大口往灌下。
他不敢主动去回忆，生怕记忆重拳出击，将他一巴掌扇在墙上。
于是面对路之远的精神攻击，他选择用喝水来缓解尴尬。
“嗯——”
对床上方传来伸懒腰的哼唧声，持续很久。末了，肖了伸着脖子往外探出一个鸡窝头。可能是晚上没洗脸的缘故，整张脸皱巴成一团，眼睛眯成条缝。
“几点了？”肖了问，捎带点儿鼻腔。
“八点还没过半。”姜南捧着杯子回答，以学长的身份关心小孩，“还好吗？头疼不疼？”
肖了一听时间把鸡窝重新缩回去，有气无力的开口，“不疼，就是有点儿渴。”
“喝点水吧。”
他从柜子里拿了瓶矿泉水上楼梯，站在第三阶那里心疼小孩，语气温柔不少，“还能起来不？宿舍也没放点儿吸管什么的。”
“有。”肖了强撑着身子坐起来指了个地方，刚指完就又倒下去。
姜南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忙使唤路之远拿吸管，把头放到肖了嘴边。
“肖了，张嘴。”
小孩因干涸粘一起的嘴巴张开一个小O，正好能放进吸管的大小。
姜南被逗乐了，“这孩子。”趁着耐心值还没被消化完把吸管放进他嘴里。
似乎是渴坏了，水位一瞬一瞬往下降，没一会儿就只剩下半瓶。
“不知道的还以为半年没喝水。”姜南吐槽一句，“还喝不了？”
肖了偏头让吸管顺势出来，把脑袋往下缩了缩，幅度极小的晃两下。
“真没事？”姜南边扭盖子边说：“他这样子可不像是没事啊。”
路之远在下面接过瓶子，说：“昨天晚上吐过，折腾到后半夜。”
姜南喝醉的反应就是闹腾，耍小孩子脾气，这时候跟他讲话必须得顺着，不然哪一下点了火就完蛋。但再耍酒疯也就刚开始那阵，往后便安分不少，俨然一个乖宝宝模样。
而肖了则跟他恰恰相反，在贺鹤背上挺安分一人，进了宿舍就开始闹。嗷着嗓子唱军歌，每每唱到高音就抱着垃圾桶吐好一阵，半小时功夫愣是吐五回，别说吃的烤串了，吐到最后只剩苦胆，酸的脸揪在一起。
等彻底安静下来，已经一点过半，留下贺鹤一人收拾烂摊子。
路之远伸手比划一个圆，“吐了这么大一摊子，垃圾桶都满了。”
姜南微微蹙眉，那得难受成什么样。
“再看看吧，实在不行送医院检查检查胃。”姜南说。
他左右看了两下，轻声问路之远，“贺鹤呢？”
“去买白粥了，说是害怕肖了醒来喊饿。”他被姜南点醒，想起什么，“他拜托我肖了醒了跟他说一下，忘了。”
他刚拿起手机，贺鹤就拎着白粥进来，小口喘着粗气喊，“学长。”
脸颊两边染着高原红，一看就是一路跑回来的。
他喘了几口后深吸气稳住，继而有节奏地缓慢吐出，转用鼻呼吸。
还没彻底缓过来就朝站楼梯上姜南问，“肖了醒了？”
“刚醒了一次，喝了半瓶水又睡了，刚睡着。”姜南往下走，又捧起蜂蜜水，“你要不也先喝口水吧。”
“不用。”贺鹤婉拒，似乎是不放心，自己上去看了眼，见肖了睡的安稳才算松口气，刚下来就对姜南道歉，“不好意思学长，我只是不放心。”
姜南摆摆手，哈哈笑，“知道，关系好嘛。”
“我给你们带了白粥。”贺鹤把手上的粥递给他们两份，“擅自做了主张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只是见路学长早上也没吃饭。”
姜南没拒绝，接过来道谢，“谢谢。”
醉酒后喝上一碗热乎白粥，无疑是让人身体和神经放松的。
姜南咽下最后一口，仰头长长舒口气，“爽！”
他喝酒容易上脸，睡一觉后屁事没有，这会儿喝完粥简直精神抖擞，一口气能做十张卷子。
路之远瞧他精神还不错，又放他面前一杯柠檬水，“我等下回家拿东西，差不多中午回来，要吃什么？”
“回家？”姜南问了一嘴，反应过来跟自己没关系又摸着下巴思考，“牛肉汤吧，学校门口那家。”
“嗯。”路之远点点头，转身去问贺鹤，“你们呢？”
“肖了还没醒。”贺鹤摇摇头，“不用了，他可能喝过白粥就不想吃东西了。”
路之远又问，“那你呢？”
“我…”贺鹤顿了下，正要开口就被路之远打断。
“总要吃饭的。就跟姜南一样的牛肉汤，可以吗？”
“可以。”
路之远拿了几本资料放进书包，走之前还不忘提醒姜南记得喝水。
姜南不耐烦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行行行行行，赶紧走吧！都不嫌烦人！”
贺鹤坐在肖了床头呵呵笑，“姜学长跟路学长关系真好。”
“那是我给他几分薄面！都不乐意搭理他，就没见过这么烦的人。”姜南吐槽一句，回头看他，“你跟肖了关系也好啊。”
“不一样的。”贺鹤眼神在一瞬间变了情绪，又重复一遍，“不一样的。”
就算姜南不愿意承认，但路之远敢坦然地对别人说那是我男朋友。
他不能，就算从很久之前就明白自己对肖了的感情跟对其他男生不一样，也不敢。
这样望不见头的感情，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姜南觉得莫名其妙，没听太明白，礼貌的冲贺鹤扬起一个笑，低头摆弄手机。
他找到周盛，敲了行字过去。
南：吻戏不用删了。
周盛这会儿正在家刷视频放松，看到消息秒回。
ZS：？？？发生了什么？
南：你找死？
ZS：我可没有！我只是好奇班长跟你说了什么。
这回轮到姜南扣问好。
南：？你跟路之远怎么说的？
ZS：就说你想删吻戏问问他什么意见，班长也没说啥，就让我等他消息，自己跟你商量。
ZS：所以他跟你说了什么？
ZS：班长不愧是班长，办事就是利索，佩服！
南：你话多就算了，怎么打字也这么事。
南：没什么，就是突然想明白了。
南：刷题去了，别回，我不看手机。
周盛知道他什么性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没再回消息。
姜南放下手机从周末作业里抽出一张数学卷子，把闹钟转到倒计时那一面卡着点开始做。
数学考试正常120分钟，花松对他们的要求是对半砍，无论是考试还是自主练习都要养成卡点的习惯，在保证正确率的基础上慢慢提高做题速度，基础题做到得心应手能心算或减步省时，以更充沛地时间去应对高难度题目。
向他们这样的学生想要更高的名次就必须攻克最后一道大题，做到题题不丢分，否则上升一位都是难上加难。
姜南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该做什么，对自己的要求只高不低，努力做到最好，尽全力做到更好。
两个小时，他做了一张半的数学。
还是不够快。
他伸手摁掉‘滴滴’响的闹钟，又转了个半小时来应对剩下半张。
肖了捧着白粥啧啧称奇，“一动不动俩小时了，他们高二理A的学生都这么变态吗？”
白粥是在楼下微波炉加热过的，有点儿烫，喝前得呼呼吹好一会儿。
“嗯。”
“对了贺鹤。”肖了扭头问他，“你高二分科选什么？理科吗？”
贺鹤不理解，“你不是？”
“不啊。”肖了理所当然，“我要选纯文。跟物化生比起来还是地理历史有意思，虽然需要背的内容多，但想想理科公式也不少就平衡多了。”
贺鹤没在第一时间回复他，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说。
热乎乎的牛肉汤拎回来时，姜南肚子已经轮番抗议好多次，一口热汤下肚简直不要太幸福。
路之远看着剩了半杯的柠檬水，说：“不喝水。”
“怎么没喝！”姜南怒道：“就非得当你面喝才算事！”
路之远不跟他一般计较，端起杯子倒进垃圾桶，又接一杯温的放回原处。
毛病。
姜南不理会，夹起一筷子饼丝泡入汤中吸溜起来。
等吃完饭，他正挑着练习册打算去自习室，几本资料被人缓缓推入视线内。
“之前买的资料。”路之远说：“不知道你需要什么，就随便拿了几本，不用全做，扉页那放有写题号的纸，都是我挑出来值得做的，你可以结合自己情况看着来。”
姜南拿了其中一本翻翻，书基本全新，只偶尔有红笔写的笔记，翻到第一页，果然零星写着几页几题。
路之远看过姜南的习题册，说是随便挑，实际没有一本跟他的重合。
他不知道姜南为什么会说出要考年级第一的话，除了打败自己，他前面还有九人。他可以为了姜南放水，但其他人不会，超越前面那九个，路之远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
“我可以把资料钱转给你。”姜南说着就要去拿手机，被路之远摁住了手腕。
“如果我做的对你来说是困扰，我可以拿走。”他说。
资料还是被他留下了。
姜南坐在自习室里放空神经，明明眼前摆着明天要收的卷子，却死活做不进去。
反观身旁的路之远，整个人完全融入做题氛围，速度比平时还要快上些。
他想了许久，轻拍对方肩膀。
路之远扭头看他，等待下文。
“明天…”姜南用牙齿咬了下嘴唇，“明天月考，你不用刻意让着我。”
路之远不解，右手来回转着笔，继续等待。
“我跟你之间的差距还有很远，你故意放水只是给别人夺位的机会，我要拿的第一是凭真本事的。”
路之远扬起一抹笑，用力点头，“嗯。”
四中对每场考试的重视度均不亚于高考，就是简单的周考都要严格按照规矩来，除了时间安排上比较紧凑外其他一样不少。
打乱顺序分班排位，进入考场金属检测仪，考试期间信号屏蔽器等等这些对于四中学子来说属于家常便饭。
姜南的考场就在A班不动，十号位。
路之远则是雷打不动的第一。
考试开始前，姜南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号位，眼睛呲呲冒火花，暗自发誓，迟早有一天他会坐在那，而且那天的到来不会太晚。
六门科目从早上七点半考到晚上九点二十，最后一科打完交卷铃，整个教学楼一同爆发出凳子腿在地上摩擦的‘刺啦’声，所有人在用同一种方式来发泄一天的疲惫。
叽叽喳喳地讨论声在顷刻间响彻校园各个角落，各年级主任在楼上楼下来回穿梭维持秩序，所到之处一片安静，刚转身消失在楼梯拐角身后便再次爆发新一轮讨论，对答案的热情激烈如燃烧的火焰。该懊悔地懊悔，该高兴的高兴，讨论过后总以一句不过是周考了结，话题迅速转向热门电视剧、某某明星等等。
直到走读生离开之后，熙攘的校园才安静不少，少部分住宿的再掀不起什么浪花。
周考没有让姜南松懈，洗过澡后照常去楼下自习室，等第二天晚自习排练，一张张考试排名先后被发在各班级群，紧绷一天的情绪才有所变化。
姜南周考成绩班级第六，年级第八。
路之远再次夺得桂冠，一骑绝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