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剧的那群神仙嚣张归嚣张，说翘的是晚自习，那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就必然不会不到。

压着上课铃结束前两秒，姜南跟在路之远后面匆匆跑进教室，靠着椅背双手耷拉在腿侧仰天喘息。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两下，他都没拿出来就看到往前两排的周盛往这边探脑袋，面色急切地示意看手机。

他在心里骂周盛了句‘没眼力见’，拿出手机看消息还是看在多年兄弟情的份上。

上一次息屏前的界面停留在家庭信息登记表，最突出的还属最上端挂着的名字——路之远。

糟了！

姜南猛地抽口气憋着，一巴掌盖在手机上夹在两腿间，有一下没一下的前后晃身子，左右转脑袋。晃着晃着，小曲都哼上了。

动静忒大，很难不引起别人的主意。

“抽风？”路之远翻着书往他夹在腿间的手上瞥了眼，问，“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要你管，做你的题！什么都想知道只会害了你！”姜南怼回去，趁他拿笔的功夫把手机抽回来，迅速开机清后台。

心上的那股虚劲随着后台清理完毕飘走，点开微信看消息。

ZS：学委那边假条不够，问班长要几张！

ZS：就现在！

着急忙慌让他看消息就为这？

姜南抬头给了二百五一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敲字。

南：知道了。

他把手机一股脑塞进桌兜，用力过猛发出‘咚’大一声，十几双眼睛从四面八方看过来。

姜南心里咯噔一下，双手合十晃了两下表歉意，随便捞了张卷子摊在面前装样子。等目光全部收回，他用笔轻敲路之远的胳膊。可惜冬天穿的厚，他那一下子没起什么水花。

“路之远！”他捂嘴用气声说：“假条！”

路之远皱眉看他，明显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你说什么？”

姜南无语，懒得跟这个小小年纪就耳背的一般见识，撕了张死亡芭比粉的便签提笔两字，拍到他面前。

路之远耳不背、眼不瞎了，秒懂，摸出一摞请假条递过去，十来张的样子。

姜南没数，轻咳一声，朝着周盛的位置扔过去。

完美的三分球。

拿到假条的二百五总算消停。

姜南转了几下笔重整状态，拿出新到的物理习册盖在刚才随手抽的卷子上，定下心。

一时间，教室里安静的只剩下空调运作的风声和笔落纸张的‘沙沙’。

恰逢冬至日，教室前端空调顶放置的钟表刚过五点，夜幕就已悄然而至。

题刷着刷着眼前视线逐渐昏暗，姜南用力眨了两下，正想着要不要周末去配眼镜，最前排的学生交头耳语几句，随着几声‘咔哒’，九展灯光同时打开，亮的有些晃眼。

教室里此起彼伏一声啧，点中某些个二百五的笑点，顿时笑作一片，互指对方笑骂着‘是不是有病’。

恰巧教导主任从窗外路过，背着手板脸，中气十足一声吼，“我看看是谁在笑！”

瞬间熄声。

“A班的学生是其他班的学习榜样，你们去看看有哪个学校的重点班跟你们一样！上个自习课嬉皮笑脸！”教导主任语重心长一番教育，将一群小土豆刚放松的神经重新拉回战场前线，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手上不管写的什么都是刷刷，正确率在这会儿已经不重要，只要让效率赶上敷衍过去就行。

全班人抱着一个心态去面对主任的唠叨，等人教育舒坦后满意离去，没走两步，身后的学生集体泄气，恢复至原先吊儿郎当的状态，单手撑脸听隔壁C1被教育。

姜南不是其中一员，始终保持高集中力做题，任风吹雨打绝不动摇。

“起风了。”

不知谁说了句话，明明声音不大，却还是引了多数人先后扭头。

窗外天色已然暗淡，狂风席卷乌云压城而来，银杏的细枝在风中胡乱拍打相邻的梧桐，一群麻雀扑腾着往走廊檐下飞，停在窗台上梳毛。

人对这种极端恶劣天气有种莫名的向往，至少姜南是，方才爆笑时没参与，这会儿看着窗外摇曳在狂风中的枝干依旧沉默。

谁都没有再说话，会视一笑，心照不宣，静静地盯着窗外怎么都移不开眼。

“哐啷——”

校中央广场上伫立的可移动通讯栏在某刻齐声倒地，一阵巨响惊扰了整校学生，各年级教学楼瞬间熙攘起来，各班都往外跑出几人看动静，一开门，狂风携着碎雪扑在脸上，随之而来的是句脏话，来自正对面的高三教学楼。

“去他妈的高考！去他妈的—”

这一句无疑喊出了挤压许久的压力，点燃一帮少年的中二心，刚经历一模考试的高三学子再坐不住，争先跑出教室跟着喊，骂考试骂老师骂学校，谩骂中夹杂着几句‘XXX，我喜欢你’，却不知道被告白的一方能否听见。

但那似乎不重要。

高一高二的瞎起哄看热闹，听着学长学姐的骂声有所感触，不少女生渐渐红了眼，尽最大的力气喊加油。

“学长学姐们加油啊！”

“坚持住！肯定能考上的！”

“金榜题名！”

“…”

这场自发而起的喧闹并没有持续很久，就被闻声赶来的年级主任呵声制止，以天气恶劣为由把走廊上的学生挨个赶回教室。

叛逆小土豆们前脚刚坐下，还没开始骂学校规矩多校风死板，就听见广播箱刺啦一声后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

“现在广播通知。由于天气恶劣，天气预报一个小时后会有强降雪，为保障学生安全，请各班班主任组织学生有序放学，住校生取消今晚自习。另外，明天上学时间另行通知。”

人逢喜事精神爽，随着广播声落，掌声伴着尖叫络绎不绝，再没有人能拦住。

花松从楼上下来时，A班的土豆们已经收拾完书包，就等他一声令下看谁第一个冲出教室。

“就那么着急回家？”他觉得好笑，故意板着脸装严肃，“没有一丁点儿A班学生该有的样子！”

台下有人接了句，“我们只是学习好了点儿！谁会不喜欢突然放假！”

班上笑成一团。

“行了，都赶紧回家吧！非住宿生到家在群里报平安，住宿生该干嘛干嘛，晚上自习不上。”花松拍了下手，“散会！”

一声令下，凳子哐啷一阵响，花松一个哈欠打完人基本走光。

姜南站在走廊看楼下慢慢蠕动地人群，心里只想着晚上要不要洗澡。

周盛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走吧。”

“去哪？”姜南不解，看他身后跟着的十多人想起什么，“火锅店？”

“昂！不然呢。”周盛理所当然，“你不会忘了吧！”

姜南往下缩缩脖子，“差不多。”

他以为这种天气能打消周盛这二百五聚餐的念头，没想到已经嚷嚷上吃肥牛卷。

走到楼下，姜南还没伸手，羽绒服的帽子就被人扣在了头上，转头过去看见路之远跟在后面。

这会儿正是放学高峰期，门卫大爷也没功夫管，十几个人就那么正大光明的混在走读生中走出学校大门。

周盛找的火锅店离学校不远，但风吹的人根本睁不开眼，几百米的距离把人脸吹的生疼。

顶着风雪踏入火锅店的那一刻，姜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周盛站在门口跺跺脚，豪气十足的往里走，伸手冲着前台的阿姨喊：“打电话预约过的！姓周！”

一行十多人被领着上了二楼最大包厢，你推我让开始逐一落座。

正巧姜南去上厕所，走之前专门对周盛嘱托给自己留个位，最好跟路之远分开。

哪知这厮跟别人聊天太火热，把发小说过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等姜南推开包厢门进来直接傻眼——整个包厢十多张凳子全部坐满，单单剩下路之远旁边那张。

见他进来，路之远忙起身，低声告知，“只剩这一张了，阿南。”

姜南心口疼，手攥着衣服攒成团。

内心愤愤，诡计多端的绿茶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