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出门的后果就是，整个阶梯教室空无一人。
姜南在跟路之远唠嗑打磨时间和听歌中选择了后者，连好蓝牙随便选了个位置坐下。
他想的是离路之远远点儿，最好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接触，没想到这厮拎着奶茶一屁股坐在旁边。
草！
姜南内心吼了一句，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很刻意地把头转向另一边。
心大如路之远，伟大的学神怎么可能就此挫败，相当自然地把奶茶往姜南那边推，“奶茶。”
姜南音量开的不大，能听见他说什么，直接拒绝，“不喝。”
什么家庭条件一天喝两杯奶茶，姜南吐槽，又感觉哪里不太对。
好像出门前那两个学弟回来过，说什么第二杯半价，奶茶是他们买的。
“学弟给的。”路之远解释，“他们的心意。”
姜南撇撇嘴，睁开眼伸手去拿，刚喝两口阶梯教室后门被人推开，A班参演节目学生鱼贯而入。
“哎！你们俩来挺早啊！”周盛走在最前面，一眼就看到坐在后排的姜南，“看来对舞台剧很上心啊，这么积极。”
姜南本来参加的意愿就不强烈，能答应完全就是被套路了，一听发小这么不要脸的发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哎哎哎！开玩笑，开玩笑。”周盛上前拉住他的手，拍马屁，“二位的到来简直让我们剧组蓬荜生辉！节目能否成功就看二位了！”
路之远突然觉得刺眼。
姜南能答应演公主，周盛功不可没，但这不代表他能为所欲为，尤其是对姜南动手动脚。
太扎眼。
“那倒不必。”路之远右手轻轻环住姜南脖子往后一带，突来的拉拽让他惯性后退半步撞在路之远胸口，被周盛拉着的手也因此被拽开。
周盛看着空了的手，“怎么了？”
“没事。”路之远松开姜南，自己往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转移话题，“上次我提过的地方修改过了吗？剧本带了吗？”
“带了。”语文课代表坐最后一排朝他晃手里的剧本，“都按照建议修改过了。班长，你等下再看看吧！”
“嗯。”
第一次排练其实就是认认参演人员，自行看剧本提建议。
姜南单独拿了份复印件缩角落里，越看越头大，等翻到最后一页合订好的完整剧本多了几道折痕，很明显是人为攥出来的。
之前他就觉得这剧本被路之远偷偷塞了钱，果然没错，说是白雪公主居然被魔改成美救英雄，不仅是他们反串，就连王子和公主的身份也被互换了！
不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而是最帅的男人，就连最后的那个吻都是公主主动。
这剧本毫无疑问，路之远快乐本。
“剧本都看得差不多了吧？”周盛站在讲台上问，“这回演出咱们班主打的就是出其不意，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只要是有意思的我们都能加进去。或者说，对剧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台词太少了等等，有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不按套路出牌，这剧本改的不错，无论角色大小每个人台词数量也合理，不是只露个脸就行，都有展现的机会。
台下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着看着就笑作一团，摇摇头均无异议。
肯定不会有问题，大家都这么想。
姜南就是在这时举的手。
上一秒还沉浸在夸奖中的语文课代表愣了一下，赶忙起身询问，“怎…怎么了？”
“我看公主和王子的身份是反串的，这…”姜南其实不想破坏这和谐的气氛，支撑他继续说下去的动力只有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动亲路之远，即使能够错位。
他咬牙，“没必要吧？正常演挺好的，其他地方也有笑点，少这一个…也没什么吧。”
“啊…”语文课代表的表情在一瞬间落寞许多，“但是…那个什么…”
他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说，被陈杳接了下去，“不觉得很酷嘛！公主拯救王子！谁说所有的公主都需要王子拯救，这样的反串从侧面更好地宣扬女性独立，勇敢且不畏艰难！”
姜南纳闷，“就亲一口？”这就说明勇敢不畏艰难了？
白雪公主不是吃了毒苹果被亲了一口醒来的吗？王子也没有上刀山下火海去打败恶龙什么的啊！
难道你的童年我的童年真的不一样？
姜南把问号挂脸上，路之远知道他没有好好看剧本，打圆场，“确实。康嘉瑞，等下我给你起个大纲，再加入一些打斗，完善剧情更合理，把公主的勇敢体现出来。”
康嘉瑞就是那个不知道怎么反驳的语文课代表，闻言猛点头，“好的班长。”
好什么！
姜南默默攥紧拳头。
明明是想打消他们反串的念头，好家伙，一个疑问抛出去直接给自己额外加段戏。
他认命，坐下继续缩角落。
等周盛说完计划，坐在前面的陈杳扭过头来，“你是被逼着演公主的吧？”
终于有个明眼人了！
姜南大喜，朝她猛点头，感觉找到了盟友。又瞬间没了气势，眼皮都耷拉一半，“你是想来笑话我的吧。”
目的被当事人拆穿，陈杳既没摇头也没点头，捂着嘴嘿嘿笑。
姜南答应演公主那天她正巧去了办公室，没看到一场好戏，一回来班里就炸了锅，除了路之远参演之外就是姜南反串公主。
她觉得不可思议，追着一圈人问了半天都说自己在睡觉知道的不多。
路之远能答应让人意外是因为除了学科竞赛以外的活动他向来不会参与，但让陈杳意外的却是姜南。
在升高二之前，陈杳跟姜南一个班，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这人对任何事情漠不关心，每每看到不是背书就是刷题。那会儿还没分班，全年级加上艺体生共八百人，姜南永远保持在年级前十，班级第一。
从不问世事的人居然放下学习参加课余活动，令她吃了一惊。
不过，在所有人对剧本没有异议的时候，姜南的反应过于刻意，令她起了疑心，冒出了他是被逼无奈的念头。
果然。
陈杳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当着姜南的面笑的毫不客气。
“笑吧笑吧。”姜南翻白眼，“你刚才凑什么热闹呢？你要是不说的话我不仅不用反串，还不用多加戏。”最重要的是不用主动去亲路之远，他没说出来。
“总要多参与些班级活动吧。”陈杳笑，“你现在跟高一那会儿很不一样，也不是从这学期开始，应该算是跟班长坐同桌那阵吧？才一个星期，你就已经很不一样了。”
姜南下意识反驳，“开什么玩笑！”
“我只是阐明自己的想法，信不信就管不了咯。”陈杳摊开手耸肩，“总之，你能参加活动，班长功不可没。我们还是高中生，思维什么的何必那么死板，总要给自己留下些能够回忆的事吧。”
闻言，姜南微微扭头去看路之远，正好对上那双他多次被吸引的杏眼。
没必要，他想。
一行人踏着晚自习的下课铃解散，三两成群往外走。
姜南不乐意跟他们去挤，坐在那没动弹，准备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再出去。
陈杳走之前朝他挥手，“拜拜。”
“拜拜。”
路之远把喝完的奶茶杯装进塑料袋带好，对他说：“走吧。”
他点儿掐的不错，教室就剩他俩。
姜南想，都这会儿了，懒得跟他作对，慢悠悠走在前面。
艺术楼位置偏僻，处于校园东北角，门口路灯长年昏暗，能照亮的地方十分有限，一眼看过去整条路有光的就只有立路灯的地方，非常适合地下党小情侣们幽会，不分春夏秋冬。
因此，艺术楼前的那条路被誉为情人道。
才刚下课没几分钟，路上就已经零零散散冒出些小土豆，还都是成双对的。
都是高二的学生了，不用他人提醒，姜南也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他站在门口将羽绒服上的帽子兜上，埋头扎进情人道。
路之远也没搞小动作，安静地跟在身后，姜南侧耳听着身后地脚步声松了口气。
其实也不是怕别人异样地目光，只是他越纵容，路之远就更越界，与其给他机会，不如直接直接打消念头。
姜南已经想好了，等考到年级第一就找花松换位，最好坐在离路之远最远的地方，跟他直接一刀两断。
这是他已经计划好的，但愿一切都能遂愿，不出半分偏差。
姜南边走边思考等下回去先做物理还是化学，胳膊突然被路之远抓住，他刚想回头去骂，对方就伸手指向正前方一个凹进去的缺口。
那是个分叉小路，顺着能去艺术楼后门，还没路灯。
姜南半眯着眼睛去看，昏暗中隐约能看到两个人相拥在一起的身影，个子很高。
两个男生。
姜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惊，当即改变直行路线靠左边走。
经过小路，他朝那俩人瞥了一眼，又像是怕被对方看到，步子走的飞快。
两个男生谈恋爱的事他不是没听说过，不过也大多是刷短视频一扫而过，还基本上都是国外那些民风开放的国家。
姜南对路之远接受自己告白的行为无疑是吃惊的，但真的在现实里看到两个男生在一起，也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跟路之远，真的不算异类吗？
就此问题，姜南思考了一路。
到了宿舍，两个学弟已经在洗漱，见他们进来也没问跑出去的事，只是转告记得去办理水卡。
“阿姨说最好快点儿，等下负责这块的老师就要走了，不然不赶趟。”肖了说：“就在宿舍一楼，没卡洗不了澡。”
四中洗澡跟喝水的系统不是同一个，洗澡是单独的一张，一般都是住宿的学生才会办理。
姜南应了一声，拿着学生证下楼。
冬天洗澡没那么勤，但他今天收拾了一天东西，还在外面淋了雪，不洗一下怕是心理暗示一整晚都睡不着，于是刚拿到水卡就收拾了洗澡的东西出门。
路之远没急，从进门就老实地坐在位上刷题，模样很是认真，可等姜南刚离开就起了身去看他桌子上的收纳包。
放着洗漱用品的包是平坦敞开地，原本摆放整齐的瓶瓶罐罐少了些。
姜南用了，自己没有白准备，想到这，路之远忍不住笑出声。
“学长，你不去洗澡？”肖了转头跟他讲，“澡堂十一点半停水，跟熄灯一个时间点，现在不去的话只能洗凉水澡了。”
“等会儿再去。”路之远拿着手机去阳台，“给家长回个电话。”
肖了小声问贺鹤，“他们算是和好了？”
贺鹤圈了个关键词，淡淡道：“不知道。”
肖了顶着毛茸茸的睡衣帽子说：“感觉气氛挺微妙的，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你难道不觉得路学长对姜学长有种说不上来的控制欲吗？”
贺鹤蹙眉，“你观察那么仔细？”
“我可是听说了，路学长最近在谈恋爱。”肖了在相册里面翻出一张照片，“你看，上面是QQ空间，下面是微信朋友圈，大半夜连发两个动态，关键是他官宣的时候姜学长过生日大冒险给他表白，你不觉得蹊跷吗？”
“碰巧？”贺鹤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你在哪知道的。”
“认识的高二学长讲的。”肖了继续翻照片，“时间前后就差了几个小时。但大家一致认为跟路学长谈恋爱的是高二文科级花，根本没有人怀疑他们两个，说姜学长的告白就是玩大冒险而已，路学长发动态是女朋友在宣告主权。”
“你见过他女朋友？”贺鹤问。
“怎么可能！”肖了叹口气，“学长藏得可深了，都一个星期过去了愣是没一个人见过，所以我才问你他们俩之间气氛是不是很微妙。我觉得路学长的对象并不是那个文科学姐，倒是姜学长更有可能。”
“两个男生…”贺鹤抿了下嘴唇，“你…能接受？”
“对现在来说不是挺正常吗？”肖了眨吧眨吧眼睛，“怎么，你歧视同|性恋？”
“不是。”贺鹤看着他，眼神带着审视，“所以…你刚才说认识的高二学长是谁，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